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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在微博看到一个朋友发的薛涛笺的图，真心喜欢得不行不行的，于是想起早年记的一幅对联来，上联：沧海日、赤城霞、峨眉雪、巫峡云、洞庭月、彭蠡烟、潇湘雨、广陵潮、庐山瀑布，合宇宙奇观，绘吾斋壁；下联：少陵诗、摩诘画、左传文、司马史、薛涛笺、右军帖、南华经、相如赋、屈子离骚，收古今绝艺，置我山窗。也究竟使我忆起那个让人心疼的女子来。   大约生在768年的薛涛是长安人（今陕西西安），生在官宦之家，被父亲视为掌上明珠，自小教她读书、写诗。八岁那年，当父亲对着庭院里的那棵梧桐吟诵出“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时，小薛涛顺口就续上了“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遥想情景，父亲当是喜不自胜的。 薛涛14岁那年，父亲被贬四川，一家人跋山涉水，从繁华的京城长安搬到了遥远的蜀地成都。不久父亲就染病身故。小小薛涛与母亲相依为命，生活困苦，坚持不到两年，16岁的薛涛不得已身入乐籍，成为营妓。自官家而入妓属，心中悲苦自不待言。 贞元元年（785年），中书令韦皋出任剑南西川节度使。薛涛陪侍酒宴，韦皋让薛涛即席赋诗，薛涛拿过纸笔，拈笔即来：“朝朝夜夜阳台下，为雨为云楚国亡；惆怅庙前多少柳，春来空斗画眉长。”诗中情致，有大气象，绝不似出自弱女之手，韦皋看罢，拍案叫绝。而正是这首诗，让薛涛声名鹊起，同时，17岁的薛涛也成了韦皋身边的红人。   越是亲密接触，越是了解薛涛，韦皋最开始让薛涛做一些案牍工作，后来发现大材小用，决定向朝廷上奏章，为薛涛申请作“校书郎”（这个也有争议，有另一说写奏章的是武元衡）。“校书郎”官阶为从九品，但因为工作性质跟诗书有关，因此进士出身的人才有资格担当此职，比如，当年的大诗人白居易就是从这个职位开始做起的。但自古从未有女子充任“校书郎”。 薛涛小女儿，身边所遇，均是庸人，又加韦皋宠爱，要求见韦皋之人，也大都走薛涛门路，单纯的薛涛以为韦皋爱她，疼她，别人送来的礼物她照单全收，一并上交，但贪贿必竟不是好事，韦皋终于将她发配松州，我想，发配途中，薛涛起初可能不理解韦皋何以如此待她，松州地处西南，人烟稀少，兵荒马乱，走在如此荒凉的路上：“闻道边城苦，而今到始知。却将门下曲，唱与陇头儿。”她一方面叹息人情薄如纸，一边后悔自己的轻率与张扬，于是将那种感触诉诸笔端，写下了动人的《十离诗》。   《十离诗》让韦皋心软心疼，又将薛涛召回了成都。 这次被呼来唤去的生涯，既让薛涛看清了自己，又认清了韦皋，耗尽了她少女的爱人心血，不可托，不可托，不如归去。于是20岁那年，她就脱去了乐籍，转回自由身，寓居于成都西郊浣花溪畔，种花自乐。以后20余年，薛涛未遇知心，她用20年的时光，忘却那个曾经认为是爱的男人。陪着她的，是阶前枇杷树，无休无止的岁月，春晨秋夕，夏雨冬雪。 元和四年（809年）春天，如日中天的诗人元稹奉命出使地方，久闻薛涛之名，特地约在梓州相见。与元稹一见面，就被这位年仅31岁的年轻诗人俊朗的外貌和出色的才情所吸引。20多年未有知心，一旦又遇知音，便是倾注全副身心的托付与爱恋，这是一份成熟的爱，这是一份压抑许久的爱，这份爱来的充满热情，如燃烧的火焰，步入中年的她对于梦寐以求的男人，爱的全心全意，爱得不顾一切，爱得如飞蛾扑火。相见的第二天，她满怀真情地写下了《池上双凫》“双栖绿池上，朝去暮飞还。更忆将雏日，同心莲叶间。”诗中姿态，柔情万种，状如少女。 虽然来晚了，到底还是来了。爱情让薛涛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锦江边上，蜀山径中，三个月的时光，她抛撒了所有的快乐。元稹要走了，她的爱便要走了。既是倾心相爱，必能再行回转吧，薛涛决定等。好在信来了，信中相思，更难写尽两情远隔，相思之情激发她的创作，于是，一首首情诗出自笔端，留在心间。这个时候的她也迷上了写诗的信笺。她觉得写诗的纸幅太大，就对当地的造纸工艺加以改造，一方面将纸染成桃红色，一方面裁成精巧窄笺，特别适合书写情书，这便是后世所说的薛涛笺。    薛涛笺染红了桃花纸，春望诗唤不回负心人“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揽草结同心，将以遗知音。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吟。”“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玉箸垂朝镜，春风知不知。”，诗情之深，却没将那个负心的男人唤回。元稹没有回来，当然他有自己的理由，仕途，门第，年龄，31岁的男人怎么可能娶42岁的自己。薛涛心中明白，自己的爱到头了，一生所系之情，三个月全部燃尽，爱得有多浓烈，不爱就有多坚决。从炽烈走向了淡然，薛涛只用了一个转身。 浣花溪畔车马尤喧，薛涛心内只余净土。与她相伴的，还有那特别的造纸工艺和粉红色的薛涛笺，还有一件用桃花裙换来的道士衣。暮年，薛涛离开了浣花溪，移居到碧鸡坊（今成都金丝街附近），筑起了一座吟诗楼，独自度过了最后的时光。（这经历，那个晚年考证红楼的旧女子张爱玲，十分相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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