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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建龙】中央帝国的财政密码:引子 汉武帝

 扫地僧一一 2016-03-02
  【编者注:蒙郭建龙先生特许,本号选编先生新作《中央帝国的财政密码》中的部分内容。限于文本编辑问题,编者去掉了文中的所有注释。感兴趣的读者将来可以阅读全书以窥全貌。】
  一场影响中国两千年财政制度的战役
  公元前133年(汉武帝元光二年)六月,一场发生在马邑(在如今山西北部的朔州)的战役决定了两千年中国的走向。
  这场战役的一方是汉朝的大军,主要策划者是一个叫做王恢的官员,另一方则是匈奴的军臣单于。与后来汉匈之间连绵不绝的战争相比,马邑之战显得异常平淡,双方甚至没有实质性的接触就分开了。但它却成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牌,产生的连锁反应导致了一场影响中国财政的大变局。
  这次战役彻底破坏了汉匈的信任关系,双方从和平跌入连绵不绝的战争。战争又破坏了汉初健康的财政,迫使武帝不得不建立起一套特殊的财政体系。这套新体系又被随后的两千年所继承,直到今天仍然影响着我们的生活。
  这次战役的原因和经过如下。
  公元202年,经过了秦朝末年的群雄并起,汉高祖刘邦脱颖而出,结束了中原的分裂,建立了汉帝国。
  刘邦在统一了中原后,随即与匈奴发生战争。谁知中原皇帝却敌不过草原霸主,刘邦在白登山(位于山西大同附近)被匈奴团团围困,差点儿成为了俘虏。从此之后,汉代的皇帝大都保持和平姿态,不惜利用和亲的手段来安抚匈奴人,避免战争。和亲的女子并非真正的公主,而是从刘姓家族中找一个女孩,由皇帝认为干女儿,嫁给匈奴。
  然而,绥靖政策到了汉武帝时期,已经引起了越来越大的争论。随着汉代经济实力的增强,“是和是战”在君臣之间已经成了一个激烈讨论的问题。
  到了公元前134年(元光元年),匈奴的军臣单于再次要求和亲,武帝认为这是一次改变政策的时机,于是召集群臣商讨对策。
  争论的两极以两个人为代表,主和的一方是御史大夫韩安国,主战的一方是大行令王恢。
  王恢的籍贯是在燕地,即现在的北京、河北一带,与蛮族接壤,他本人也担任过边吏,又参与过对南方闽越的军事行动,是个坚定的主战派。他认为,匈奴单于喜新厌旧,和亲后往往很快就背信弃义,制造新的麻烦,所以不如拒绝和亲,准备打仗。
  而御史大夫韩安国则认为,匈奴的土地过于贫瘠和广阔,如果要打仗,需要花费很大力气,即便打胜了,也没有太多的好处,得不偿失,不如继续和亲政策。
  汉代实行三公九卿的中央官僚制度,御史大夫是三公之一,负有监察百官的权力,是朝廷最有话语权的官员之一。而大行令(最早称典客,景帝时改为大行令,武帝后期改为大鸿胪)属于九卿之一,比御史大夫地位低,但它的职责是管理归附朝廷的外国人,匈奴事务与他负责的领域直接相关。
  一个是三公,一个是直管官员,两者的话语分量不相上下,也不难看出武帝时期朝廷内部对匈奴态度的剧烈分歧。
  这一次,御史大夫韩安国的意见占了上风,武帝许诺匈奴和亲。汉匈和平又维持了一年。
  到了第二年春天,一位生活在马邑,叫做聂壹的富豪求见大行令王恢,他认为,由于匈奴刚刚和亲,对汉朝警惕性最低,恰是攻击匈奴的最佳时机。
  聂壹的话与王恢的观点不谋而合。他把聂壹的意见带给了汉武帝,于是在宫廷里又展开了另一次讨论。武帝首先就给此次的讨论定了调,他说:朝廷不仅与匈奴和亲,还赠送给他们大量的礼物,但匈奴态度傲慢,屡屡犯边,有人建议使用武力教训他们,请大家讨论可否。
  主要的争论仍然在御史大夫韩安国和大行令王恢之间进行。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在《汉书》上列出了双方争论的三个回合,直到王恢第四次发言后,皇帝才拍板决定使用武力。
  根据聂壹的计谋,他本人偷偷逃到匈奴军臣单于那儿,获得信任后,向单于建议说:他有把握杀掉马邑令守的人头,将匈奴放入城中,夺取城池。
  单于轻信了聂壹的话,把他放回马邑。聂壹将一个死囚的人头砍下来,挂在城外,匈奴的使者误以为这就是马邑令守的人头,回去禀告单于可以进军了。单于亲自率领十万骑兵前往马邑。
  与此同时,汉朝派遣了三十万汉军(也有说二十多万),并任命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大行王恢为将屯将军,太中大夫李息为材官将军,而这四位将军由御史大夫韩安国(他被任命为护军将军)统领。
  这些汉军人马都埋伏在马邑周边的谷地里,一旦单于来到,就由王恢、李息、李广等人击其辎重,其余人马与其大部队作战。
  如果军事行动成功的话,可以全歼匈奴单于所带来的十万骑兵,对匈奴造成致命打击,使其丧失与汉朝对抗的能力。
  然而,军事行动进展得并不顺利。
  匈奴单于在进军的过程中,发现了不好的兆头。
  首先,匈奴进攻马邑并无长期占领的意图,而是以劫掠为主。在进军的路上,距离马邑还有上百里,匈奴已经开始了劫掠,但他们却发现,虽然路上有不少的牛羊可以抢劫,却连一个牧人都没有碰到。
  这时他们正好经过一个烽燧,单于临时下令占领这个烽燧。恰好此时,有一个武州的小官在这个烽燧上,他被匈奴抓住,供出了汉军的计策。单于大呼上当,引军撤退。
  埋伏的汉军得到匈奴撤退的消息,连忙追了上来,但由于距离遥远,没有追上,只得撤离。
  唯一有机会和敌人接触的是大行令王恢的部队。他率领三万人马负责拦截匈奴辎重。就在他率军杀向敌人的辎重部队时,却得到消息,匈奴主力已经回撤,要和辎重部队会合了。经过再三考虑,他认为三万人无法与匈奴主力打仗,于是率军撤退了。
  这次战役以匈奴的撤退和汉军的无功而返告终。但由于动用了三十万军队,消耗了大量的粮草,绝对是得不偿失。汉武帝大怒,要惩罚当初给他出主意的王恢。他认定王恢临阵退缩。与其他将军追不上敌人不同,王恢是可以赶上并攻击敌人的辎重部队,却选择了退军。在军法上,擅自撤退是斩首之罪。
  王恢则辩解说,他的人马太少,无法与匈奴主力抗衡,他的撤退保全了汉军的三万人马。不过暗地里他却贿赂当时的丞相武安侯田蚡,希望田蚡为他说句好话。田蚡本人不敢对皇帝明言,就找到太后去说情,认为反对匈奴最坚决的人是王恢,杀了他就等于是替匈奴出了气。
  但武帝不为所动,坚持认为王恢的临阵退缩让汉军失去了获胜的可能,出于面子考虑,汉军急需的是一场胜利,哪怕只是对辎重部队的小胜,也比什么没捞到要好得多。
  整个事件以王恢自杀而告终。汉匈的马邑之役落幕。
  既然战役过程显得平淡无奇,由于错失时机,对敌人没有产生任何杀伤,那为什么又说这次战役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转折点呢?
  答案在于:此次战役标志着汉帝国和匈奴的彻底决裂,此后,匈奴人再也不相信汉朝,不指望和平,双方爆发了连绵不绝的恶战,就算想停都停不下了。
  这些恶战对于汉匈两方都得不偿失。匈奴人口少,战争消耗大,内部也产生了分裂,到了东汉中期终于瓦解。而战争给人口众多的汉帝国带来的影响,则是帝国财政的崩溃。为了应付战争带来的财政危机,不得不放弃了汉初宽松的财政税收制度,开辟另外的财源,于是,一整套国有垄断、政府干预经济的制度被建立了起来,这种财政制度横跨了两千年,直到今天仍然存在。
  随着汉武帝对旧制度的破坏和新财政的重建,一场小小的战役通过影响汉匈关系改变了战争与和平,进而改变了帝国的财政结构,再影响了中国两千年的经济发展,让我们至今仍然在消受那次战役的负面结果。
  汉初的自由经济时代
  在汉初,中国经济恰好处于一个中国历史上罕见的自由经济时代。
  经济学鼻祖亚当·斯密(AdamSmith)认为,政府的财政和税收应该遵循小而简单的原则。税收要尽量规则简单、平等,不要过量。相应地,财政支出也要尽量最小化,只承担必要的安全需求(军队,警察),和一部分实在没有私人愿意做的公共事业,比如道路和水坝。
  政府应该避免参与具体的经济活动,让社会去掌控经济运营。在这种体系里,不需要所谓国有企业,也用不着政府去指导经济。
  当然,这只是最理想状况,即便是现代西方社会,也没有做到这些原则,政府逐渐变得的臃肿,对经济的干预也越来越大。
  但在中国历史上,却有一个时期最接近亚当·斯密的理想,就是汉朝初期。这个时期甚至有一套接近亚当·斯密的指导思想,叫做“黄老之术”,据称这些思想发端于黄帝和老子。所谓黄老之术,就是要求统治者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政府几乎全盘从经济事务中撤出,放手让社会力量去发展经济。套用现在的话是“小政府、大社会”。
  现在,人们常质疑亚当·斯密理论的效果,但西汉初年的黄老之术时期恰好提供了良好的证明:在这之前,整个中国经过了战国末期的大规模兼并战争、秦代的集权统治、秦末的群雄混战,一直处于纷纭扰攘之中,民生凋敝,金融混乱。汉初休养民生带来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很快就国库充盈、民间富裕。
  除了民间经济的发展之外,汉初还逐渐摸索着,建立了一套符合经济发展需要的官僚制度。这套制度非常简洁,只负责必要的行政、收税、武装,以及供养皇室,不过多地干扰民间经济发展。
  这套制度在中央上是三公九卿制,也就是丞相(相当于现在的总理)、太尉(国防部长加军委常务副主席)、御史大夫(中纪委书记加检察院长)这三公,加上九个辅佐皇帝的官员(各个部长),以及他们的部属。地方上采取郡县两级制度,从中央到地方只经过郡和县两个级别,所需官员的数量都不多。
  总体而言,汉代初期的官僚人数少,制度简单,政府没有整体干预经济的想法。司马迁估计道,养活中央官吏,每年所需的粮食不过只有几十万石。
  即便按照100万石计算,按照汉代一亩收一石的平均生产率,约需要100万亩土地。而汉代的耕地面积是定垦田827万顷,100万亩只相当于全国总耕地的800分之一。也就是说,只用800分之一的土地就可以养活整个官僚系统。
  如果折算成钱币,当时每一石粮食的正常价格是30钱,则100万石粮食大约为3000万钱。
  由于养官所需很少,汉文帝甚至可以一连十几年免除人们的农业税。
  在《史记》中,司马迁满怀感情地描述了当年的富裕,成为了人们描述汉代经济时必须引用的片段:
  至今上即位数岁,汉兴七十馀年之间,国家无事,非遇水旱之灾,民则人给家足,都鄙廪庾皆满,而府库馀货财。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於外,至腐败不可食。众庶街巷有马,阡陌之间成群,而乘字牝者儐而不得聚会。
  然而,在这幅和平安宁的图画下,却隐藏着中央帝国一个财政方面的巨大死穴:税收弹性不足。
  对于帝国而言,每年的财政收入几乎都是固定的。农民的税率是固定的,人口和土地的数量也变化不大,每年的总税额就可以估算出来。而这些收入大都有了固定的用途,如养官、建筑宫殿、兴修水利、维持治安等等。
  不管社会经济多么繁荣,只要一旦出现了持续的异常情况,需要动用额外的大额开支,就会立即出现财政的紧张。而财政的紧张最终会通过政权的力量破坏掉繁荣,这就是为什么中国古代的盛世都无法持续的原因之一。
  战争就属于最典型的异常情况。
  战争:名将之福,财政之灾
  与前几位皇帝保持朴素生活,竭力避免战争不同,出生在和平时代的汉武帝爱好奢华和大场面,时时刻刻都试图表现出汉家的威仪。他喜欢美酒妇人、建设宫殿,利用儒家推崇的天子礼仪四处铺张。对后世影响更大的是,他抛弃了前几位皇帝谨慎的态度,追求战争带来的征服感。
  在大行令王恢发动针对匈奴的马邑之战前,皇帝在其他方向已经采取了军事行动。
  这些行动包括:严助和朱买臣对南越和闽粤的战争,这次战争招收了许多东瓯地方(浙江)的士兵,又从江淮一带获得物资供应,造成了这一带的萧条。唐蒙和司马相如从巴蜀向云南贵州开辟道路,让巴蜀的老百姓疲惫。彭吾出兵朝鲜,让现在北京、山东一带的老百姓承受了过重的负担。
  由于群臣发现汉武帝喜欢战争,纷纷投其所好,鼓励他放弃前任的绥靖政策,在帝国的各方边境都采取更加激烈的对抗行为。所以,马邑之战并非偶然发生的,而是汉武帝个人喜好的一个自然结果。
  只是,之前的战争都还没有进入不可逆状态,如果及时收手,还能够保持住大致的和平。而马邑一战,匈奴和汉朝廷从此互相猜忌,已经没有了选择,双方的对抗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愈演愈烈。
  最初,匈奴在战争中占了上风。比如,马邑之战五年后的秋天,皇帝曾派遣四位将军攻打匈奴。但战争的结果却与皇帝的初衷大相径庭:四位将军中,公孙贺一无所获;公孙敖被匈奴击败,损失了七千人马;李广被击败后,本人也被匈奴俘虏,他在押解的路上瞅准机会,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只有卫青小有收获,斩首七百人。
  第二年,匈奴杀了汉朝的辽西太守,俘虏两千人,又在渔阳围困了韩安国,汉军损失千人。匈奴离开后在雁门又杀掠了千余人。
  双方的你来我往持续了十年,但随后,汉朝进入了收获期。
  随着收获期的到来,汉代也进入了一个名将迭出的时期,最著名的则是两位年轻的外戚(武帝卫夫人的娘家人)将军卫青和霍去病。这两人的成就在整个中国战争史中都极为突出。
  然而,就在汉军屡屡获胜时,真正的问题却来到了。如果换个角度,从财政角度去观察,就会发现战争巨大的破坏性,所谓名将之福,财政之灾。
  公元前124年(元朔五年),大将军卫青率领中将军公孙敖、左将军公孙贺、前将军赵信、右将军苏建、后将军李广、强弩将军李沮,兵分六路进攻匈奴右贤王,出塞六七百里,斩获一万五千人。
  公元前123年(元朔六年),大将军卫青再次率领六位将军,从定襄出发,北进数百里,歼敌一万九千人。
  这两次战役是卫青扬名立万的标志性事件,军事学家则称之为远程奔袭的楷模,是中外战役史上的名局,为汉政府出了一口积压了几十年的恶气。
  但如果从经济和财政的角度看,就会发现,当年御史大夫韩安国所说的话一点都没有错:即便是胜仗、大胜,也是得不偿失。
  这两场战役造成了汉军兵马十余万的损失,而为了安抚活着的士兵,汉政府又拿出了二十余万斤黄金进行赏赐。汉代货币的折算率是一斤黄金折合10000钱,二十余万斤黄金就是20余亿钱。之前供养百官公卿只需要3000万钱,而一次战争的赏赐就达到了中央官吏俸禄的几十倍,可见消耗之大。
  但这还不是全部。被俘的数万名匈奴人也受到了优待,吃饭穿衣都由汉政府供给。再加上正常的战争物资、粮食消耗,汉代财政吃不消了。
  为了应付这巨大的开支,主管财政的大司农拿出了库里所有的积蓄。当年文景时期积累的丰厚家底已经耗空了,可还是不够支付战争费用。
  最后,武帝只好下诏卖爵,因为卖爵可以获得三十余万斤黄金的收入。买爵的人可以免除一定的人头税,还可以当公务员(吏),甚至当官。
  公元前121年,年轻的骠骑将军霍去病连续两次进攻匈奴,令匈奴的浑邪王投降了汉朝。从军事角度讲,这又是传奇的一年,霍去病的征战可谓出生入死,一万兵马最后只剩下三千。但他转战河西走廊五国,歼敌九千,获取了匈奴的祭天金人。之后再一次孤军深入,杀敌三万。匈奴的浑邪王归顺了汉朝,这是一次分裂匈奴的巨大胜利。
  但从财政上,司马迁却只告诉了我们一个简单的数字:这一年汉政府的财政消耗是上百亿。这个数字甚至超出了前几次战争的总和,是中央政府一年正常财政收入的数倍。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战争支出大增,政府疲于应付时,汉武帝的其他政策又导致了额外的花销:为了运送粮食和战略物资,要求有一个良好的运输系统,于是兴修水利,开凿运河。最终开河的效果并不明显,却耗费了无可挽回的巨款。
  作为战略品的马匹一直是汉政府的心病。在古代,一个国家的马匹数量在十万到几十万之间,一场战役的马匹消耗就接近于这个数字。为了弥补消耗,汉武帝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去养马。他将数十万中原百姓迁往关西,但这些百姓一下子还不能养活自己,只能由政府给予补贴。
  就在大司农还在战战兢兢考虑如何应付如此众多的财政包袱时,北方更大的胜利又来到了。
  公元前119年,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率领联军直捣漠北,完成了对匈奴的重大一击,霍去病更是到达了位于外蒙古的匈奴腹地,在狼居胥山封山而还。两位将军斩杀的匈奴合计达八九万人。
  在如此的大捷背后,财政上却是另一幅景象:此役战死的马匹又高达十多万匹,不管采取什么政策鼓励养马,花多少钱,都禁不起战争的消耗。而为了奖赏出生入死的战士,皇帝拿出的赏赐高达黄金五十万斤(折合50亿钱),超过了政府一年的正规财政收入。面对空空如也的国库,皇帝又如何满足将士们对于金钱的渴望呢?
  从冷冰冰的数字和空荡荡的仓库可以看出,巨大的帝国一旦统一,就要承担高昂的统一成本,几次边境战争就足以拖垮汉代曾经健康的财政。
  那么,汉武帝又该如何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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