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官書記明臺灣鄭氏亡事
書籍簡介
弁言
卷一
卷二
卷三
卷四
跋
附錄
書籍簡介
本書(一冊六四面三八、四○○字)凡四卷,原名「平定海寇方略」,稿本存於清廷內閣檔案中。逮至民國以後,經整理內閣檔案,始行發見,藏入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十九年二月排印行世,改易今名。所記自清康熙十八年二月至十九年八月清兵克金門、廈門為第一、二卷,自二十年六月命總督姚啟聖等規取澎、臺至二十三年臺灣設郡縣、封鄭克塽公爵為三、四卷。此書為清廷官書,對鄭氏所作詆毀失實之辭,自可想見;即對姚、施(琅)諸人,亦有抑揭偏袒之語。書後,今又另由「明清史料」辛編錄出明季與鄭芝能有關檔案十二件為「附錄」,用以補充第一五七種「鄭氏史料初編」。
弁言
此書原名「平定海寇方略」,共四卷,系自內閣檔案中尋出,存於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民國十九年二月排印行世,改稱「清代官書記明臺灣鄭氏亡事」;其刊行凡例云:『同人以此為明人對滿洲最後之奮鬥,名以海寇,實未允當,爰為改易今名』。
書著有海鹽朱希祖逖先先生所作長序。其述此書內容云:『所記起於康熙十八年二月命康親王傑淑會議征剿海寇機宜,至康熙二十三年十二月授克塽公銜、劉國軒馮錫范伯銜止,而以海寇鄭錦發端,並追記其祖芝龍、父成功大略。自十八年二月至十九年八月克金門、廈門,福建平,為第一、二卷;自二十年六月命總督姚啟聖等規定彭湖、臺灣,至二十三年臺灣設郡縣,封鄭克塽公爵,為第三、四卷。舉諸將帥之勞績而歸功於元首一人之策畫,故曰方略』。
此書既已撰成,何以棄置未刊?逖先先生釋其故云:『考清代每次用兵,苟獲勝利,必著有方略,以誇耀武功。如開國方略、平定三逆方略,以及平定朔漠、金川、准噶爾、三省邪匪、回疆逆裔、粵匪、捻匪、陝甘新疆回匪、雲南回匪、貴州苗匪,皆有所謂方略者。他若平定蘭州石峰堡、臺灣、安南、廓爾喀、巴布勒、苗匪、教匪等,亦有所謂紀略者。獨於南明三朝及臺灣鄭氏,無有所謂方略及紀略者,蓋其事本有慚德。清之先為明代臣僕,世食其祿,至奴爾哈赤,身為明都督,加龍虎將軍,而跳踉遼東,勢將噬主;至其子孫,遂屋明社,入關稱帝。雖曰得天下於李自成手,譬猶盜入主室,奴僕逐盜,而竟自據其室,殺其子弟族姓,而猶沾沾自誇,著之方略,不亦自暴其罪乎!此南明三朝之亡,所以不敢作方略也。鄭成功,賜姓朱氏,封延平王,受命專征,至其子孫猶奉明正朔,忠正如此,而叛逆若彼,一朝為其破滅,而反稱為海寇,著之方略,不亦傎乎!此平定海寇方略所以雖成書,而不敢宣示於人也』。
逖先先生又謂『此書記載,不特對於鄭氏有詆毀失實之辭,即對於姚、施諸將亦有抑揚偏袒之語』。並舉五例,詳論此書之失。茲將其文繫正文之內,藉供讀者參考。
又史語所印本,為保存原書形式起見,將塗抹刪削及另行增添之字句一概刊入,或以括弧為別,或以字排於正文之旁。此本只就清稿謄錄,加以標點、分段也。書內凡用干支紀日者,皆查明日數,附於正文之內。(百吉)
卷一
康熙十八年(一六七九)二月甲戌(初九日),命奉命大將軍和碩康親王傑淑等會議征剿海寇機宜。
海寇鄭錦者,其祖芝龍,本福建泉州人,明末入海為盜,既就撫,居泉州之安平鎮,漁掠海舶利。順治二年,明□唐王朱聿釗僭號於福州,封芝龍為侯。三年,征南大將軍多羅貝勒博羅既平浙江,□分兵付都統公圖賴等進定福建,擒斬聿釗,芝龍詣軍門降。其子成功率眾入海。芝龍至京師,授為精奇尼哈番,奉朝請。自是成功等不時侵擾沿海郡縣,肆行鈔掠。
九年,世祖章皇帝命浙閩總督劉清泰招撫成功,復令芝龍作書曉諭之。十年,成功遺其父芝龍書,有投誠意,芝龍以聞;因授芝龍同安侯、成功海澄公、芝龍弟鴻逵奉化伯、芝豹左都督。而成功陽受敕印,不即降,請畀之全閩,駐兵舟山,就近支給溫、臺、寧、紹諸府糧餉。十一年,上諭成功熟思審計,速決從違。成功不應;又貽芝龍書,語涉驕慢。議政王等奏請發兵討之。於是令該督撫繕城堡、整士馬,授世子濟度為定遠大將軍,帥師往討。十二年,又授都統宜爾德為寧海大將軍。帥師征舟山賊。十三年,宜爾德等敗海賊於夏關,遂取舟山。十四年,濟度遣副都統阿克善等連敗海寇於大漳河口、衛套諸地,遂班師。諸王等咸請斬芝龍,詔貰其死,徙寧古塔。嗣浙閩總督李率泰言,寧古塔瀕海,恐芝龍從此逸,請誅之以絕寇心;乃械繫之。
十六年,成功率眾寇鎮江;城陷,遂犯江寧。適副都統噶褚哈等自貴州凱旋,至江南,因率所部與江寧滿洲、綠旗官兵合勢,水陸接戰,連擊破之,追至鎮江、瓜洲,斬殺甚眾。成功既大敗,以數十舸竄入海中,乃計取臺灣徙居之,而令其子錦守金門、廈門。十七年,授都統宗室羅託為安南將軍,往討成功,令靖南王耿繼茂自粵東移師駐閩。時王師雖屢剿海寇,未獲殲滅。十八年,芝龍遣其子世恩私歸,家人尹大奇告變,於是芝龍及其子孫皆伏誅。
朱逖先先生曰:本書卷一云:『順治十八年,芝龍遣其子世恩私歸,家人尹大奇告變,於是芝龍及其子孫皆伏誅』。考溫睿臨南疆逸史卷十鄭成功傳亦云:『順治十八年,以子成功入犯,芝龍與交通,為家人尹大器所首,十月磔於市,並其子世恩家口俱殲云』。溫氏撰南疆逸史,時居北京,習聞清廷栽罪之言,即信以為實,而據以入史,其實不足信也。蓋芝龍之被殺,由於海澄公黃梧之密陳,又加以執政者之私恨,故為此「私歸」、「交通」等辭以栽其罪耳,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也。
芝龍與其子成功通書遣使,自始至北京以至於被殺,固常有之。清世祖且利用其信使往來,屢使芝龍招降成功,而形之於詔令。何前此不以為罪也?汪鏞鐘明延平忠節王始末卷三云:『十八年冬十月,從降將黃梧之請,棄芝龍於市』。江日昇臺灣外紀卷十一云:『海澄公黃梧密陳滅鄭五策。其三曰,其父芝龍羈縻在京,成功賂商賈南北興販,時通消息,宜速究此輩,嚴加懲治』。劉獻廷廣陽雜記卷三亦云:『海澄公黃梧既據海澄以降,即條陳平海五策。一、鄭氏有五大商,在京師、蘇、杭、山東等處經營財貨,以濟其用,當察出收拿』。黃梧之密陳,既足以動清廷之聳聽,況又加之執政者私恨乎!夏琳閩海紀要卷上云:『世祖崩,執政者與芝龍有隙,遂促殺之』。鷺島道人海上見聞錄卷二亦云:『十月,同安侯鄭芝龍為其家人尹文器(當依南疆逸史作大器)出首通海。時康熙新即位,四輔蘇克薩與芝龍有隙,以初三日殛芝龍於柴市,又殺其子孫家眷凡十一人』。
據上列數證,則尹大器之告變,或即為政府所指使。且既云世恩私歸,則告變時世恩必不在北京。何以芝龍伏誅,又並殺世恩?則私歸之言,亦莫須有之詞耳。其不足信明矣!
康熙元年,賊中內亂,成功父子相惡。成功欲殺錦,遣人捕繫之,錦稱兵以拒。成功恚甚,得狂疾,索從人佩劍,自斫其面死。李率泰以狀聞。上命繼茂與提督馬得功分兵進剿,克金、廈二門,錦遁走臺灣。然猶窺伺內地,往往乘風潮出掠,沿海之民甚病焉。
朱逖先先生曰:本書卷一云:『康熙元年,成功父子相惡。成功欲殺錦,遣人捕繫之,錦稱兵以拒。成功恚甚,得狂疾,索從人佩劍,自斫其面死。李率泰以狀聞』。清代官書,往往憑前敵訛傳誑報之言,即據為信史,例不勝舉。且又故為醜辭,以洩其憤戾之氣。如所謂父子相惡,稱兵拒父,皆為似是而非、淆亂聞聽之言。而溫睿臨南疆逸史卷十鄭成功傳竟云:『經(官書稱錦,即經小名)蒸其寵婢,生子,成功知之,大怒,封刀遣鄭泰殺其母子』。溫氏此言,似足以證實此書父子相惡之語。此亦溫在北京,習聞道聽塗說、以訛傳訛之辭,不加考察,即據以入史,故與此書之言若合符節,而更加誣也。劉獻廷廣陽雜記卷四云:『鄭飛虹(芝龍字)幼姣好,蒸其後母某氏,其父欲殺之,逃往海盜李旦舟中』。此事之真否亦未可知,當時北京必有傳此事者,遂訛而附之於經。
郁永河偽鄭逸事云:『成功立法尚嚴,雖在親族,有罪不少貸;有犯姦者,婦人沉之海,姦夫死杖下。長子錦舍(原注:即鄭經。閩俗父為官,其子皆得稱舍)與弟裕舍乳母某氏通,成功知之,命以某氏沉海。錦舍又私匿之,已逾三載,無敢為成功言者。某氏怙寵,頗凌錦舍婦,婦不能堪,以告其祖父唐某號枚臣者,為致書成功。時錦舍守廈門,成功居臺灣,以令箭授都司黃元亮,命渡海立取錦舍頭來,並令錦舍母董氏自盡。母子遷延未即死,成功病亡,得免』。郁氏杭州人,康熙中嘗數遊福建,至康熙三十六年丁丑,並遊臺灣,著書四種,而於鄭氏史蹟訪之尤詳。於時距臺灣鄭氏之亡僅十餘年(郁氏著稗海紀遊時云:自康熙癸亥削平以來十五、六年),見聞較真確;且與鄭氏無關係,無愛憎之心,故其記載較平允,必可徵信。沈雲臺灣鄭氏始末卷五所記,與郁氏略同。其言曰:『初,世子經,取尚書唐顯悅女孫為婦,不相得,私於其弟之乳媼陳氏,生男,詭謂侍妾出者告成功,諸王及之大夫皆賀。而顯悅責成功書,謂「禮有八母,乳母居一,世子與狎,當何辜」?成功暴怒,即令都司黃毓與少傅泰斬經及陳媼及所生男;並斬夫人董氏,以理內不職也』。他書紀載經通乳母事,大略相同,均無蒸寵婢之說。蓋成功立法尚嚴,郁氏所記,最得真確之原因。是父子相惡,因爭婢而殺、而拒,其說不足信矣。
此書又謂『錦稱兵以拒,成功恚甚』,亦屬深文周內之詞,未得當時之真相也。蓋拒命之舉,出於諸將,其原因亦非僅屬此一事。海上見聞錄卷二云:『賜姓有臺灣,改名東寧。時以各社土田,分給與水陸諸提鎮,而令各搬家眷至東寧居住,令兵丁俱各屯墾。初至,水土不服,疫癘大作,病者十之七八,死者甚多。加以用法嚴峻,果於誅殺。府尹楊朝棟以小斗散糧,殺其一家。又殺萬年縣知縣祝敬,家屬發配。於是人心惶懼,諸將解體。永曆十一年(康熙元年)正月,賜姓嚴諭搬眷,鄭泰、洪旭、黃廷等皆不欲行,於是不發一船至臺灣;而差船來吊(案與調音義同)監紀洪初闢等十人,分管番社,皆留住不往,島上信息斷絕。據此,則廈門諸將態度,雖無斬經之事,已成拒命之形;適經事發生,則諸將更加畏懼,兵拒之計遂決。
汪鏞鐘明延平忠節王始末卷三云:『成功令黃毓持令箭諭兄泰,監斬經、陳氏與所生孫;並董氏,以教兒不謹也。洪旭等接令,大驚曰:「主母、小主,其可殺乎」!乃議殺陳氏及孫以復命。成功不許。部將蔡鳴雷以罪懼責,乞假來廈,搆之曰:「藩主誓必盡誅,否則及監斬諸公;已密諭南澳周全斌以兵來矣」。旭等益駭。既聞成功有疾,謂此亂命也,謀曰:「世子,子也,不可以拒父;諸將,臣也,不可以拒君。泰於藩主為兄行,拒之可也」。調兵守大擔,誘全斌而執之。成功接諸將公啟,有「報恩有日,候闕無期」之句,知金、廈諸將拒命,心大恚恨,疾遂革』。汪氏所記,與江日昇臺灣外紀及沈雲臺灣鄭氏始末略同。是當時拒命,則尚有轉圜之餘地也;謂錦稱兵以拒,亦不然矣。
劉獻廷廣陽雜記卷二云:『楊于兩為余言:「賜姓之死也,面目皆爪破;曰:吾無面目見先帝及思文帝也」。賜姓之妻董氏,其父諱颺,先朝進士,于兩之表叔。于兩與賜姓幼同筆研,賜姓召至廈門,表奏永明,授以兵部車駕司郎中』。劉氏之言得之楊氏,最為碻實可信。吳偉業鹿樵紀聞,其說亦與之同。他書謂「以袖掩面死」,固不免過為文飾;此云「索從人佩劍自斫面死」、沈雲臺灣鄭氏始末云「嚙指而卒」,皆不免傳聞失實矣!
十三年,耿精忠反,錦乘機至福建,據漳、泉諸郡。十五年,大兵入福建,精忠降,諸郡以次收復。錦屢敗衄,仍遁入海,而金門、廈門猶為所踞。上欲乘潮蕩平海逆,盡其根株,乃厚集舟師,整繕器仗,先規取金、廈二島,以圖彭湖、臺灣。又以曩時有事金、廈,曾用荷蘭國夾板船,特諭荷蘭國王噶嘍吧王油煩嗎綏極,令具夾板船二十艘,載勁旅前來,協力攻取二島。至是傑淑等奏:戰艦水師尚未具備,其荷蘭舟師不便預定時日,且目今海賊已據有海澄、廈門之固,勢難急圖,宜從容以計取之。上諭:征剿海寇,調發滿洲、綠旗官兵甚多。福建經制兵外,又增兵數萬,授水陸提督為將軍以統之。宜乘此兵力,速行進討。若如大將軍康親王所奏,需以歲月,則供億煩費,必將撤還大軍,海寇何由殄滅?其令康親王會同將軍、總督、巡撫、提督詳議以聞。乙亥(初十日),合發江南、浙江戰艦至福建,增設福建兵。
大將軍康親王傑淑等奏:據福建總督姚啟聖等啟稱:進取金門、廈門,須發江、浙臣艦二百艘,增閩省兵二萬,迅調荷蘭舟師來會,方可大舉。至進剿之期,必俟入秋北風起後,彼時戰艦師旅一切不誤,自能奏功。上諭:翦滅海寇事綦重要,其令江南總督、京口□將軍發江、浙戰艦各百艘,於進剿期內送至福建;福建仍許增兵二萬。將軍康親王等並檄荷蘭國迅調舟師,務令如期而至。
三月庚戌(十五日),命大將軍康親王傑淑等規取金門、廈門。
傑淑等奏:臣等已將徵調舟師敕諭令荷蘭國人齎往,因趕塘、石碑洋諸地為海寇所阻不得行,故未達而還。上諭:頃因定海舟師少,已特增兵。今荷蘭國人為寇所阻,何以不行撲滅,俾得前行?音問既未能通,舟師必不能如期而至。如此,則我兵遇有機會,可不俟荷蘭舟師,即進剿耶?抑必俟彼船至日,方舉事也?茲以剿蕩海寇,增調師旅,修理戰艦,糜費軍餉甚多,大將軍王等宜規取金門、廈門,速靖海氛,不必專候荷蘭舟師。
四月戊辰(初五日),命加湖廣岳州水師總兵官萬正色太子少保,調為福建水師總兵官。
時正色條奏閩海情形、水陸戰守機宜。上諭:萬正色剿寇洞庭,著有勞績。今岳州、長沙諸處悉已恢復,無煩水師。且正色閩人,稔知水性。茲剿滅海寇之際,從優加太子少保,調為福建水師總兵官,率所部官兵克期速赴閩中。其標下兵有不諳水者仍留岳州,以見在投誠兵內習水者補額攜往。至閩之日,即以所條奏事宜,與大將軍康親王等會議酌行。旋擢正色為福建水師提督,統轄全閩水師營務,以專職掌。
五月甲寅(二十一日),命提督萬正色統湖廣、江南、浙江戰艦赴福建。
先是,湖南用兵,令江南造鳥船百艘送岳州軍前。至是,岳州既復無須舟艦,上因諭議政王等曰:萬正色赴閩時,即令其領在岳鳥船並水手以行。至江南、浙江,更選戰艦共百艘攜往,以資征剿。
六月丁亥(二十四日),命廣東督、撫、提督分兵防守瀕海要汛,斷賊糧餉。
巡察潮、惠等處海口吏部主事塞楞格等奏:粵東馬■〈氵窖〉、鷗汀背諸處,乃瀕海要地,宜嚴加防閑。請調撥官兵分駐各口,庶居民儲粟不致侵掠,而奸徒私通貿易之弊亦可杜絕。上諭:巡視海疆,嚴禁奸民貿易,潛資寇糧,乃平海機宜所關。馬■〈氵窖〉、鷗汀背、石井寨諸處,俱沿海要地,其令廣東總督、巡撫、提督等速發官兵防禦海寇,杜絕奸民私通糧糗。塞楞格等乃特遣嚴察海疆之員,何地緊要,宜添兵防守?即移文該督、撫、提、鎮調兵駐防。如汛守官員不行嚴緝,或私縱奸民通賊貿易、接濟糧米等物,塞楞格等即指名參奏。
八月癸亥(初一日),命湖廣巡撫張朝珍致西洋砲於福建。
上諭議政王等曰:攻擊海賊營壘,宜用火砲。內造西洋砲甚利,且輕便易運,可移令湖廣巡撫張朝珍,以湖廣所有西洋砲二十具委官遞送福建總督姚啟聖軍前,用資剿禦。
命總督姚啟聖遣人開諭劉國軒等。
啟聖奏:海逆鄭錦以臺灣為巢穴,志必不降,斷不可遣人招撫。其偽武平侯劉國軒乃賊中渠帥,頗能用兵,請赦其前罪,授以公爵。偽將軍吳淑本無反志,由部將追脅,請亦赦其前罪,授以侯爵。至偽總兵陳昌、林陞、江欽、吳潛,均請畀以總兵官,實授管事。此數人若解體投誠,則鄭錦勢孤,海寇根株立可芟滅。上諭:凡逆賊有率眾來歸及獻城納款者,必俟投至之日,方論功議敘,有未經投順,先爵以公侯之理?劉國軒等如果輸誠立效、率眾來歸,當赦其前罪,仍行論功。該督可遣人以此意往諭之。
命海澄公黃芳泰赴京師。
時芳泰題請暫駐汀州,為其兄芳度營葬。總督姚啟聖因奏:汀、漳二郡多有冒稱海澄公家人者,即有奸宄,有司不敢問。且吳淑、吳潛等曾害芳度,因芳泰在汀,不敢來漳歸順,芳泰不宜久留汀州。上乃令芳泰攜家赴京師。十一月庚戌(十九日),命提督萬正色克期破賊。
總督姚啟聖奏:臣會同將軍提督楊捷,酌撥兵一萬四千人赴水師提督萬正色軍前。第沿海諸汛地兵力單弱,召募補額。上諭:進取金門、廈門諸處,事關重要,該督調發兵丁,聽萬正色統領克期破賊。其所請募兵補額,俟大將軍康親王題明滿兵應撤應留之日,再行定議。
壬子(二十一日),命福建吳興祚等速治戰艦。
先是,興祚請修理戰艦,上已遣吏部郎中薩爾圖等往閩督修。至是,興祚又奏:戰艦二百五十艘見在修理,若待竣工齊發,恐誤風汛之期。請以修繕已畢者同新造鳥船配兵先發,餘俟薩爾圖等督趣告竣。上諭:戰艦乃破賊急需,其令巡撫吳興祚同薩爾圖等速行修治,無誤萬正色師期。
十二月己巳(初八日),命提督萬正色嚴飭將士,撫按被寇之民。
正色奏稱:今天時便利,乘風破浪,在此一舉。第新船雖竣,舊船尚在督修,且檄調諸路兵及砲手猶未悉至。臣即以新船配官兵,先赴定海訓總。俟舟師輳集,隨定期水陸夾攻。上諭:滅賊之事至為鉅要,可令江南總督阿席熙速選善用砲者二千人送該提督軍前。福建總督姚啟聖、巡撫吳興祚、提督楊捷、郎中薩爾圖等亦速遣發士卒,修整舟艦,毋或愆誤。提督萬正色,其嚴飭將士,凡大兵所至,務當撫綏被寇之人,毋妄肆淫掠,負朕恤民至意。
癸酉(十二日),增設提標援剿四總兵官。
提督萬正色奏:臣標前、後二營已設官兵,尚餘新募水師萬餘人。請增置援剿左、右、前、後四鎮,各設總兵等官,即以投誠總兵林賢等補授。下議政王貝勒大臣集議。議政王等奏:宜如正色請。上報可。
辛巳(二十日),命廣東提督侯襲爵遣兵作進攻狀,以分賊勢。
先是,平南將軍賴塔等奏請調發廣東潮州、碣石兩鎮舟師協力進剿,上允之。至是,襲爵奏:潮、碣■〈舟古〉艚船止堪防守海港,難入巨洋,且經制兵寡,汛守不足,逆艘飄忽往來,日夜捍禦,無可調遣。上諭:提督侯襲爵既稱潮、碣兩鎮戰船難以出海,汛兵尚患不足,宜停其調發。提督萬正色等不必待廣東舟艦,即率水陸兵乘機進剿;侯襲爵仍分撥舟師作進攻狀,以分賊勢。
命福建督、撫、提督等酌定進止機宜。
上諭議政王等曰:總督姚啟聖、提督萬正色欲厚集水陸兵破滅寇,進取金門、廈門,屢經具題,事關重大。當日破賊克金、廈二島,曾用荷蘭夾板船。今入海征剿,既乏如前堅固巨艦,荷蘭舟師又不時至,戰艦無多,遽以入海,恐變出萬一,未能得志。爾等其集議以聞。議政王等因奏請敕下福建總督姚啟聖、巡撫吳興祚、提督楊捷、萬正色,度兵力足以辦賊,必無疏虞,果有確見,聽其酌量而行;如少有疑慮,不可以前經具題,憚於更改,勉強從事。應令伊等會商定議具奏。上報可。
卷二
康熙十九年(一六八六○)二月癸未(二十三日),提督萬正色奏克海壇。
先是,上命福建總督、巡撫、提督酌定進止機宜,巡撫吳興祚奏:臣詢之習知賊中情形者云,賊■〈舟宗〉雖多,不如我新造鳥船堅固便捷。今鄭錦悉調舟艦,皆在海壇齊集,宜乘風汛甚利、將士方銳,先攻取海壇,破賊藩籬,則金門、廈門自可乘勝而下。臣□□□、臣萬正色決策:正色以水師直攻海壇,臣□□兵赴同安,同督臣姚啟聖、提臣楊捷調陸□□規取廈門。正色亦奏:荷蘭國船遲速莫必,轉盼三、四月間南風一作,我舟即難前進。今新舊大小戰船俱集定海大洋,撫臣吳興祚前來閱視,知其可用。臣已與決計進討,興祚率標兵馳赴同安,為巨聲援督臣姚啟聖、提臣楊捷調陸兵據圍頭以遏賊出入,臣定於二月初四日進取海壇。至是,正色統率官兵,由定海進發,於是月初六日抵海壇。賊乘舟逆戰,正色隨分前鋒兵為六隊,直衝而入,親統巨艦繼之。又以輕舟繞出其左右,併力夾攻。砲火齊發,擊沉賊船十六艘,溺水死者三千餘人,餘賊潰遁。我兵遂駐泊於海壇。
命將軍賴塔等分部官兵,應援進剿之師。
總督姚啟聖〔奏〕:提臣楊捷與臣定議,將新配水師再操演半載,俟荷蘭國船至,一同進發。今撫臣吳興祚□□奏出師意不可挽,臣等何敢以所見有異,推諉遲回。臣隨同將軍臣賴塔、提臣楊捷會商,已派撥官兵。上諭:今巡撫吳興祚、提督萬正色灼見賊勢,乘機進□,□經克取海壇,將軍賴塔、總督姚啟聖、提督楊捷共會商分撥滿洲、綠旗水陸官兵,以策應進剿之師。
三月癸卯(十四日),巡撫吳興祚奏克湄州諸澳。
時偽總督朱天貴等自海壇敗走,駐泊興化之湄洲等澳。興祚與提督萬正色水陸追躡,連取湄洲、平海二澳。天貴復糾集偽將軍林陞等三百餘■〈舟宗〉,逆戰於崇武。興祚復於二月二十日與正色兩路夾擊,大敗之,擊沉賊船三十餘艘,溺水死者三千餘人,擒斬偽將弁兵士六百餘人,獲偽印劄、械器無算,遂取崇武、泉港諸澳。我師傍泉州而軍。
乙巳(十六日),巡撫吳興祚奏克金門、廈門。
興祚同寧海將軍喇哈達、同安總兵官王英等,於二月二十六日進兵同安港口。賊堅守■〈氵丙〉洲、潯尾二城,興祚等既進攻,復遣人宣諭,降其偽將士二千餘人,二城皆下。遂分兵三路,轉戰而前,於二□□八日抵廈門。又將軍賴塔、總督姚啟聖等從松嶼至,提督楊捷、總兵官黃大來等從海澄至,三面夾擊。賊不支,皆遁。於是諸將帥會官兵取金門,賊亦棄城走,居民悉降。
四月戊子(二十九日),命兵部侍郎溫代往福建,會議防海設兵事宜。
提督萬正色奏:閩省之患,海甚於山;防守之宜,水重於陸。海澄、廈門、浯嶼、金門、圍頭、海壇、平海、定海、烽火門、日湖、獺窟、永寧、銅山、南澳等十四處,或孤懸海上、或濱海要衝,若以兵三萬人設鎮分防,不時巡緝,則賊不能肆犯,我兵得以乘機殲滅寇氛矣。疏入,上諭防海設兵,所關最要。令兵部侍郎溫代前往,會同尚書介山、侍郎吳努春及該總督、巡撫、提督親詣諸處詳閱定議。
七月癸巳(初六日),授朱天貴為左都督。
總督姚啟聖奏:臣等前遣人往偽總督朱天貴,天貴已約期來降,因家口俱在廈門,遲回未即至。今廈門既克,逆賊鄭錦等皆竄還臺灣,而天貴獨留南澳。臣等奉大將軍康親王密諭,復遣人前往招撫,天貴果傾心歸順,率偽文武官六百餘人、兵二萬餘人、大小船三百餘艘,於五月十九日已抵海澄。上諭:朱天貴率領偽屬官兵船艘傾心向化,深為可嘉,從優授為左都督,遇總兵官缺即行補用。尋授天貴為浙江平陽總兵官。
八月庚申(初四日),命將軍喇哈達等帥師鎮守福州、漳州。
侍郎溫代等奏:今逆賊敗遁未久,且投誠人員甚多,不便多撤大兵,宜以一千人守福州、一千人守漳州。上諭令將軍喇哈達、副都統馬思文率兵一千守福州,副都統紀爾他布吳申巴圖魯率兵一千守漳州,俱聽■〈口賴〉哈達總轄。尚書介山、侍郎吳努春率兵一千還京師。
設官兵防守金門、廈門諸處。
侍郎溫代等奏:金門、廈門、銅山、海壇各設總兵官一員、兵三千,閩安鎮設副將一員、兵二千,銅山設副將一員、兵一千,俱聽提督萬正色統轄。正色自帥兵三千駐海澄,仍撥標兵二千協守廈門。其南澳不必設兵,如有賊寇屯據,令閩、粵二省會師剿滅。浯嶼、圍頭、永寧、日湖、獺窟、平海、烽火門諸處作何撥兵防守?聽該總督、巡撫、提督等酌量而行。上報可。
辛酉(初五日),命福建督、撫、提督等招撫彭湖、臺灣諸寇。
先是,總督姚啟聖欲待荷蘭船至,然後興師。及提督萬正色等進兵克海壇、廈門、金門,啟聖復奏請身往彭湖、臺灣攻取。上命與巡撫、提督等詳議具奏。正色因奏言:彭湖遠懸外洋,僅有三澳可泊,且港口迫狹,不能聯舟而進。臺灣乃外國荒遠之區,其隘口淺陿,僅可方舟,一人守險,萬夫莫開。卒遇風濤,駐泊無所,糧運不繼,將為大憂。今逆賊鄭錦等竄處臺灣,分遣偽鎮,已扼澎湖之險。並力窮追,或成困鬥;徐行招納,必自歸誠。況閩海殘黎既遭饑饉,又苦借派,息兵休民,猶恐未靖;勞師動眾,將何以安。臣愚,竊謂今日之計,宜沿海設戍,以固疆隅,不可輕議進兵,以滋勞擾。啟聖又奏:鄭錦不滅,則廣東、浙江、福建山海之寇終難殄絕。臣願親督水師進取臺灣。上諭:臺灣應否進取,令侍郎溫代會同尚書介山、侍郎吳努春、總督姚啟聖、巡撫吳興祚、提督楊捷、萬正色等速行確議以聞。至是,溫代等奏覆:宜如正色言。上諭:臺灣、澎湖暫停兵,令該總督、巡撫、提督等招撫賊寇。如有進取機宜,仍令明晰具奏。
卷三
康熙二十年(一六八一)二月辛卯(初七日),命展沿海邊界。
總督姚啟聖、巡撫吳興祚先後具疏請開邊界,俾沿海人民復業。上命議政王貝勒大臣集議。議政王等奏言:前經大將軍康親王等奏請,已令展界。嗣因海寇竊據海澄,復遷邊界,移居民於內地。今金、廈雖復,賊渠未滅,事關重要,應令福建總督、巡撫、提督定議奏聞。上諭:金門、廈門諸處已設官兵防守,應如該督、撫所題,照舊展界。如有姦民借此通賊者,仍令嚴行察緝。
六月戊子(初七日),命總督姚啟聖等規定彭湖、臺灣。
啟聖等奏:偵得逆賊鄭錦已於正月二十七日身死,其長子為眾所殺,偽侍衛馮錫范立錦次子克塽,錫范婿也。上諭:鄭錦既伏冥誅,賊中必乘離擾亂,宜乘機規定彭湖、臺灣。總督姚啟聖、巡撫吳興祚、提督諾邁、萬正色等其與將軍喇哈達、侍郎吳努春同心合志,分派綠旗舟師酌量前進,務期剿撫並用,底定海疆,毋誤事機。
七月己卯(二十八日),命原任右都督施琅為福建水師提督,帥舟師進取彭湖、臺灣。
上諭議政王等曰:今諸路逆賊俱已殲除,應以見在舟師破滅海賊。原任右都督施琅系海上投誠,且曾任福建水師提督,熟悉彼處地利、海寇情形,可仍以右都督充福建水師提督總兵官,加太子少保,前往福建。到日即與將軍、總督、巡撫、提督商酌,克期領舟師進取彭湖、臺灣。其萬正色改為陸路提督,諾邁還京候補。
朱逖先先生曰:施琅之初任福建水師提督,由於海澄公黃梧之薦(見逆臣傳中鄭芝龍傳)。此次復任福建水師提督,則由於姚啟聖之薦。此事他書均未載,惟海上見聞錄卷二云:『總督姚上疏請攻臺灣,力薦內大臣施琅可任水師提督。萬提督(正色)言臺灣難攻,且不必攻。朝命召見施琅,仍以靖海將軍充水師提督,改萬正色為陸師提督』。見聞錄所記,頗多確實可信。
姚啟聖之薦施琅,其奏疏今存於姚氏憂畏軒奏疏卷三。第一奏疏略云:『題為特舉能臣蚤靖海氛事:目下剿賊平海,全賴水師提督一官。今陸路既不能衝擊矣,如水師戰勝,賊自敗走臺灣;如水師不勝,賊仍盤踞廈門。是總督、巡撫、陸路提督不過相助為理,而決勝成功,實水師提督一人任也。前自昭武將軍請辭水師提督之後,會推鎮江將軍王□,今改任四川提督,陞授湖廣總兵萬(正色)為福建水師提督;是皇上求賢若渴之心,求一勝任水師提督者,亦可謂博覽旁求、費盡苦心矣。提督與臣,均系封疆大臣,自應和衷共濟,豈可濫置異同之詞。臣思今日在外諸臣,且不必問其才幹之有能與不能,要先看其遇事之肯任與不肯任;亦不必問其行事之克濟與不克濟,要先看其心力之肯盡與不肯盡,而大概定矣。臣任藩司時,聞知原任水師施琅威名,鄭錦畏之如虎,所以鄭錦將施琅之子齊舍與姪亥舍給以官爵以羈縻之。通省之鄉紳、舉貢生員、文武兵民、黃童白叟,萬口同聲,皆知其堪任水師提督也。臣任藩司時,統領韓大任標兵、併臣自繕兵救援漳州,即以為海賊異常猖獗,水師提督亟須得人,保舉施琅,具啟康親王,並通詳寧海將軍喇、鎮平將軍耿、刑部尚書介、禮部侍郎吳、總督郎、巡撫楊在案。後聞施有子有姪在海,且當日撤回原自有因,臣亦不敢力保。臣同平南將軍商議云:施琅即有一子在海,尚有六子在京,其京中家口數百,豈肯為一子而舍六個兒子與數百口家眷乎!今水師提督愈選愈難,北風將至,大舉及期,若再所調船隻不多,攻擊不勝,轉盼又是一年,糜費數百萬錢糧,縱賊養廱,遺累百姓,臣罪竟無底止矣。此時斷難緘默,伏乞皇上蚤賜定奪。謹具疏密題。康熙十八年六月』。
第二薦疏略云:『保舉原任水師提督施琅,如蒙皇上俞允,祈即命施琅馳驛星赴江南,面驗鳥船。江、浙之船,果否堪令閩省官兵統帶至閩?並令兼程赴閩,酌議現在船隻是否足用?彼以曾破廈門之官,輕車熟路,一言可決,實勝臣等揣摹憶度之詞萬萬矣。如以水師提督已補萬(正色),查調任水師提督王以定海將軍管提督事,則施琅曾受國恩授靖海將軍或命施琅以將軍總統水師事務,則將軍、提督可並收得人之效矣。至廣東應否添立水師、萬正色可否移調廣東,仰祈皇上睿裁。臣會同巡撫臣吳(興祚)、將軍管提督事臣楊(捷)合疏密題,伏祈敕議施行。康熙十八年七月』。
據上二疏,則排除萬正色為福建水師提督而力薦施琅為福建水師提督,全出於姚啟聖之密奏。此書抑姚揚施,姚之薦施沒而不載,似施琅受清聖祖特達之知,而下文施琅貪功攬權之劣蹟,乃可以掩飾而不露矣。
八月戊子(初八日),調浙江平陽總兵官朱天貴赴福建。
總督姚啟聖奏:臣軍前所有舟師,乃平陽總兵官朱天貴舊部;若令他人統轄,恐一時未能馴習。且天貴聲名素為海寇所憚,來歸之時已與賊相攻成仇;今若令將原軍,必能竭力圖報。請敕下浙江總督,速發天貴並原帶部下精兵三百人至福建,同臣等協力進剿。上報可。
十月丙午(二十七日),命總督姚啟聖同提督施琅帥師進剿。
琅奏:督、撫均有封疆重寄。今姚啟聖、吳興祚俱決意進兵,臣職領水師,征剿事宜理當獨任。但二臣詞意懇切,非臣所能禁止,且未奉有督、撫同進之旨,相應奏聞,恭請睿裁。上諭:總督姚啟聖統轄福建全省兵馬,同提督施琅進取彭湖、臺灣;巡撫吳興祚有刑名錢榖諸務,不必進剿。
十二月辛巳(初二日),命加從征臺灣各官秩。
先是,上允總督姚啟聖奏,於部例外另立賞格罰例,以激勸將士。至是,啟聖請加進剿官員級,兵部議不准行。上諭:見在蕩平海寇,進取臺灣官員可各加一級。
康熙二十一年(一六八二)四月甲午(十七日),命總督姚啟聖等審度海寇情形,酌行剿撫。
先是,提督施琅奏:賊■〈舟宗〉久泊彭湖,悉力固守。當此冬春之際,颶風時發,我舟驟難過洋。臣見在練習水師,又遣間諜通臣舊時部曲,使為內應。請俟明年三、四月間進兵,可獲全勝。上允之。至是,琅又奏:夏至南風盛發,不可進兵,請至十月大舉。上命議政王貝勒大臣集議。議政王等奏言:師期不便屢遷,應檄姚啟聖、施琅克期於夏至後進取臺灣。上諭:進剿海寇,關係重大,總督姚啟聖、提督施琅身在地方,務將海上形勢、賊中情狀審察確實,如有必可破剿機宜,即協謀合慮,酌行剿撫,毋失事會。
五月戊辰(二十一日),命福建將帥諸臣防守陸路隘口。
上諭議政王等曰:據報,總督姚啟聖、提督施琅於五月初四日帥師進取臺灣。大兵啟行之後,金門、廈門及陸路諸隘口所關甚要,速移文福建將軍、巡撫、陸路提督、總兵官等,務期有裨地方,協志和衷,嚴加防禦,以固守要隘。
乙亥(二十八日),命總督姚啟聖等相機進剿。
安塘筆帖式報稱:大兵進取臺灣,以風大不得前,總督姚啟聖尚駐銅山、提督施琅移泊雲霄。聞海賊劉國軒等扼守彭湖諸隘,瞷我兵前進,即抄襲其後。於是議政王等會議,請檄總督姚啟聖、提督施琅,若目前風大,未便進剿,即統官兵回汛,整飭舟師,相機再舉。上報可。
八月壬寅(二十七日),命撤還福建滿兵。
總督姚啟聖奏:閩省有綠旗官兵,又有漢軍甲兵,進取臺灣、防守地方,業已足用,且機會難定,糜餉實多,大兵似宜撤回。上命將軍喇哈達等盡率福建大兵還京師。十月己卯(初六日),命總督姚啟聖等催辦糧餉。
提督施琅奏:臣於水師營中簡選精兵二萬餘人、戰船三百艘,已足破滅海寇,請令督、撫趣辦糧餉給臣軍,而獨任臣以討賊,無拘時日。臣整理舟師,時加操練,但遇風利,即可進兵。上諭:提督施琅既請以討寇自任,總督姚啟聖可停其進剿,同巡撫吳興祚趣辦糧餉,勿致稽誤。前姚啟聖具題功罪定例,付施琅遵行。
朱逖先先生曰:案施琅貪功攬權,冒險徼幸,於姚啟聖憂畏軒奏疏卷四夾擊臺灣疏中披露無餘。其疏云:『准水師提督臣施(琅)移到密題疏稿,內稱臺灣進剿方殷,督、撫二臣各有封疆之寄,內地責任匪輕;今二臣矢志決行,辭極意切,非臣所能中止,且未奉有督、撫同征之旨等語。臣閱之,不禁中心如焚如溺,而不能自已也。臣與撫臣吳(興祚)均蒙皇上特拔隆恩,同心合力,誓以死報。今進剿臺灣,何等重大,臣等焉肯舍生怕死,一聽提臣自為決戰,而不竭力相助有成乎!臣等見得欲取臺灣,勢必先取澎瑚。然止靠此一路進兵,風浪順逆利鈍,尚未可知。密探臺灣幅■〈巾員〉,上至上淡水,離福州之定海僅四更天船;下至下淡水,離廣東之南澳僅九更天船:此臺灣之袤延長闊如此也。內多土番,半歸海賊。但自上淡水至臺灣,計程二十餘日,崇山險惡,溪港七十餘條。自正月至九月,雨水泛漲,勢難進兵。惟此十月、十一月、十二月,天晴水涸,可以計進。臣等若攻克上淡水,則恩撫土番,結陣而進。如能直抵臺灣,則澎湖進兵,易於取勝;即不能,而中途遙應,深入賊後,亦可以寒賊之膽而壯我兵之威。臣捐造修戰艦七十隻,捐募勇兵三千二百名,撫臣亦竭力捐造捐募。然上淡水一路,必須先進二十餘日。臣欲同撫臣先進兵淡水,安布已定,而後飛棹圍頭,復與提臣進兵。此臣等四月聞鄭經死時,即造船、募兵、措餉、置械,直至今日矣。今如提臣所請,不幾置此兵於可惜乎!且水師提臣冀挑選四鎮官兵,所用水兵止一萬一千餘名,所用陸兵實有二萬餘名,水兵自服提臣調度,若不出海,則陸兵無人總統,萬一臨期退縮,不大誤此盛舉乎?即提臣水陸官兵盡皆勇奮,船隻戰守悉已諳熟,臣身任總督猶不敢坐視;況提臣到任未幾,水陸配船未定,臣安肯逍遙緩帶,一聽提臣之自為戰乎?提臣所請為內地計者,常時之舊規,臣等請出兵夾擊者,出奇之勝策。即臣等出師海上,自將內地安頓妥當而後行,亦不敢冒昧從事也。如過此冬月後,即不能再攻淡水,然二臣各統捐兵助戰,或合攻以壯軍聲、或分途以亂賊心,亦未必於提臣無小補也』。
觀姚氏此疏,其作戰計畫,主於夾擊;苟不為獨占功勳計,未有不贊成其雙方並進之策而得其聲援者。乃施琅進先入之言,謂『督臣姚啟聖生長北方,汪洋巨浪之中恐非所長。撫臣吳興祚見在陞任,即有新撫臣,初到視事,恐未識閩疆情形』(見靖海紀事卷上施琅密陳航剿海務機宜疏)。又云:『督臣滅賊之念實切,惜乎生長北方,水性海務非其所長,登舟之際,混心吐嘔,身體維艱;願獨任臣討賊。所設水師,就中挑選精兵二萬有奇、大小戰船三百號,盡堪破賊,可以無用陸師,轉覺牽制,卒難成功』(見靖海紀事卷上施琅請決計進剿以收實效疏)。於是清廷獨任施琅進攻彭湖、臺灣。而不知琅實行險徼幸,並非計出萬全。
如以六月進攻彭湖:彭湖於六月內數起大風,無三日晴朗。遇大風,舟立壤(見海上見聞錄卷二)。劉國軒謂『施琅徒有虛名。當此日日颶暴之朝,敢統舟師越海征船』。又云:『俗言六月,三十日有三十六暴。今日乃十六、明日十七,十八、九就是觀音暴、洗蒸籠暴,安有無風之理?當養精畜銳拒險守隘,以觀其敗』(見臺灣外紀卷二十七)。當大戰時,雲起蔽天,鄭師相賀,以海洋占「雷鳴風止,雲起風生」,可乘機也。俄大雷電,眾駭而潰。國軒推案哭曰:『天也,夫何言』!遂突吼門去(見倪在田續明紀事本末卷七)。然始交綏時,琅目中砲傷,幾殆。其徼幸一也。
琅破彭湖後,乘勝迫臺灣,至鹿耳門,膠淺不得入,泊海中十有二日,忽大霧,潮高丈餘,舟浮而過。臺灣人亦驚為天意(見明延平忠節王始末卷四)。其徼幸二也。
劉國軒敗回臺灣,鄭克塽大會文武,議戰守之策。建威中鎮黃良驥曰:『彭湖失守,臺灣勢危,不如將大小戰船暨洋船配眷口兵士,從此山邊直下,取呂宋為基業』。時馮錫範執政,亦主全師取呂宋。中書舍人鄭德瀟進呈地圖,並陳可取事宜甚詳(見臺灣外紀卷二十九)。而劉國軒先受姚啟聖密書之招,國軒以書報之,啟聖故洩之,以離間其上下(見明延平節王始末卷四)。於是國軒懼克塽之疑己,決主降清而排斥取呂宋之謀,施琅遂得安取臺灣,受鄭氏之降。其徼幸三也。
卷四
康熙二十二年(一六八三)二月甲申(十二日),調興化等處官兵同水師進剿。
提督施琅奏:衝風破浪固賴水師,若至彭湖、臺灣登岸擊賊,須得陸路兵相為協力,請檄調興化江東諸路官兵三千餘人配船進剿。上報可。
三月丁卯(二十五日),命總兵官朱天貴仍留福建。
提督施琅奏:進剿臺灣,選派水陸官兵已足辦賊,平陽總兵官朱天貴所部之兵似不必更留福建,虛糜糧餉,請發回原汛。議政王等議:如其言。上諭:今提督施琅進剿臺灣,深入海島,朱天貴及原帶官兵仍留福建,在後策應,聽施琅調遣。
五月甲子(二十三日),趣提督施琅進兵。
先是,總督姚啟聖奏:海賊劉國軒遣偽官黃學攜書至,有屈使赴議之請。據黃學云,國軒等請照琉球、高麗外國之例,稱臣進貢,奉正朔、受封爵,但不薙髮登岸。應否如其所請,遣官往議,請敕下臣等遵行。上諭:臺灣賊皆閩人,不可與琉球、高麗國比。如果能悔罪,薙髮歸誠,該督、撫等遴選賢能官員前往招撫。或賊聞知大兵進剿,計圖緩兵,亦未可料;其審察確實。倘有機可乘,提督施琅即遵前旨進兵。至是,啟聖奏遣福州副將黃朝用往諭,劉國軒等仍如前言。上乃趣施琅速行進兵。
閏六月己巳(二十九日),提督施琅奏克彭湖。
海賊劉國軒知大兵進剿,調集戰船二百餘艘、賊兵二萬餘前來彭湖固守各險要。六月十四日,琅率將士由銅山進發。十六日抵彭湖,擊敗賊眾,殺偽官兵二千餘人。二十二日,分兵為三支,用火器夾攻,復大敗之,獲賊船三十餘艘,焚燬者一百五十餘,殺偽將軍曾瑞等三百餘人、兵一萬二千有餘,國軒乘小舟從吼門遁走。我兵遂克彭湖,偽官兵四千餘人皆降。施琅以聞。上深嘉之,命兵部察明在事有功人員,從優議敘。
七月戊子(十九日),遣工部侍郎蘇拜往福建督理軍需。
上諭戶、兵二部:海洋險遠,風濤不測。自明以來,賊寇盤踞島嶼,出沒靡常,為害已久。本朝平定閩省,逆賊鄭成功竄伏海島,侵擾沿海地方,雖屢經征討,未盡根株。逆孽遁踞臺灣,蠢爾游魂,尚恣窺伺。自滇、黔底定,賊寇殄除,獨茲海外鯨鯢,猶梗王化,必須用兵撲滅,掃蕩逆氛,庶海宇安全,民生樂業。特命施琅為水師提督,統領舟師,並飭該督會商調度,相機進剿。今克取彭湖,已扼險要,臺灣逆穴,指日殲滅,立見廓清。凡進剿軍前所需兵餉米折、應用器械及修理船艦、預備物料各項錢糧,所關甚要,宜差部院堂官一員,前往會同督、撫速行料理;不拘何項錢糧,就見在者准其動用,毋致貽誤。其同施琅進剿官員兵丁,可如進剿雲、貴事例,俱從優加級賞賚,以示朕鼓勵將帥、優卹兵伍至意。應差堂官職名開列具奏。戶、兵二部因開列堂官職名具題,上令工部侍郎蘇拜前往。
丙申(二十七日),頒敕撫諭鄭克塽等。
大兵既克彭湖險地,偽藩鄭克塽大懼,遣偽禮官鄭平英等賫降表至提督施琅軍前,琅轉送總督姚啟聖。啟聖奏言:面詢平英等云,若招撫恩詔頒到,克塽即率官兵薙髮登岸。臣思賊若窘追,必走外國,恐根株未盡,或遺後患。乞頒賜赦詔,迅發驛騎飛馳到閩,即行招撫。上命內閣撰寫敕諭,發姚啟聖軍前,同提督施琅酌行招撫。
敕曰:皇帝敕諭鄭克塽、劉國軒、馮錫范等:帝王撫馭寰區,仁覆無外,即海隅日出之邦,無不欲其咸登衽席,共享昇平。爾祖父自明季以來,出沒海洋,盤踞島嶼。本朝定閩之後,爾祖鄭成功竊據一隅,甘外王化。以及爾父鄭錦苟延歲月,假息偷生,勾引姦徒,窺伺內地。屢經剿撫,仍然執迷不悟,頑梗怙終。至爾年方童稚,惑於黨類之言,妄思效爾前人,竄伏臺灣,恃為窟穴,倚險負固,飄突靡常,以致沿海地方,里閈不寧,時遭兵燹之厄。朕念中外兵民皆屬赤子,何忍其久罹水火,不加拯救。故特命水師提督施琅等選將練兵,整飭戰艦,揚帆進剿,直出大洋。旋據奏報,已經克取彭湖,爾等抗拒大兵者殲滅殆盡,餘眾敗遁臺灣。目今舟師進剿,指日蕩平。近據總督姚啟聖奏稱爾等具表請降,又據來使呈乞恩赦。朕體上天好生之心,薄海內外,率俾安全,特頒敕旨,前往開諭。爾等果能悔過投誠,傾心向化,率所屬偽員軍民人等悉行登岸,將爾等從前抗違之罪盡行赦免,仍從優敘錄,加恩安插,務令得所。煌煌諭旨,炳如日星,朕不食言。倘仍懷疑畏,猶豫遷延,大兵一至,難免鋒鏑之危,傾滅身家,噬臍莫及。爾等其審圖順逆,善計保全,以副朕宥罪施仁至意。
丁酉(二十八日),贈總兵官朱天貴太子少保。
彭湖之戰,賊既敗走,天貴奮力窮追,中飛砲死。總督姚啟聖以聞。上諭:朱天貴矢志滅賊,倡率前驅,捐軀報效,忠勇茂著;其加贈太子少保,廕一子入監讀書。
八月甲寅(十五日),提督施琅奏鄭克塽降,臺灣悉平。
琅奏言:七月十五日,鄭克塽復遣偽兵官馮錫珪等,偽侯劉國軒、偽伯馮錫范遣其弟偽副使劉國昌、馮錫韓等賫降表文稿詣臣軍前,請繳偽冊印,率眾登岸,以求安插。臣隨遣侍衛吳啟爵、筆帖式常在同馮錫珪等持榜示往臺灣曉諭偽官兵民,驗視薙髮。即令克塽等繕寫降表,並偽冊印一並賫送前來,以便代奏。至臺灣雖在敻海之表,地方千餘里、戶口數十萬,或棄或守,仰候上裁。上諭:覽卿奏,臺灣就撫,鄭克塽、劉國軒、馮錫范等遣偽員馮錫珪、劉國昌、馮錫韓等具疏投誠,願繳送偽冊印率眾登岸,求請安插,已令侍衛吳啟爵等持示前往曉諭安輯;海洋遠徼,盡入版圖,積年逋寇,悉皆向化,具見卿籌畫周詳,剿撫並用,克奏膚功,朕心深為嘉悅。在事有功人員,該部一併從優議敘。餘令議政王貝勒大臣會議以聞。議政王等因奏:臺灣應棄應守,請俟鄭克塽等率眾登岸,令侍郎蘇拜等與該督、撫、提督會同商酌定議具奏。上報可。
尋琅又奏言:臣八月十一日率領官兵自彭湖進發,十三日入鹿耳門,至臺灣。十八日,鄭克塽及偽文武官俱已薙髮。九月二十五日,宣讀赦詔,克塽等皆歡呼踴躍,望闕叩頭謝恩。所有鄭成功之子偽輔政公鄭聰等六人,鄭錦之子偽藩鄭克塽及其弟偽恭謹侯鄭克塽等共九人,偽武平侯劉國軒、偽忠誠伯馮錫范等子弟及明裔朱桓等十七人,併旗兵續順公下官兵家口、海澄公家口,臣俱撥船配載官兵,陸續護送,移入內地,並移咨侍郎臣蘇拜、督撫二臣,聽其安插。其餘偽文武各官家口,見在趣令起行。兵丁有願入伍及歸農者,聽其自便。至於江、浙、閩、粵各省被獲男婦,臣仰體皇仁,已悉令其回藉。其偽冊印劄付,已次第追繳。倉庫人民戶口冊籍、船艘軍器,俱令巡海道線一信等察收。
九月戊寅(初十日),授提督施琅為靖海將軍、封靖海候,諸將士陞賞有差。
上諭吏、兵二部曰:向來海寇竄踞臺灣,出沒島嶼,窺伺內地,擾害生民,雖屢經剿撫,餘孽猶存,沿海地方,烽煙時警。邇者滇、黔底定,逆賊削平,唯海外一隅,尚梗王化。爰以進剿方略,咨諭廷議。咸謂海洋險遠,風濤莫測,長驅制勝,難計萬全。朕念海氛不靖,則沿海兵民弗獲休息,特簡施琅為福建水師提督,前往相度機宜,整兵征進。該提督忠勇性成,韜鈐夙裕,兼能洞悉海外形勢,力任克期可奏蕩平。遂訓練水師,整頓戰艦,揚帆冒險,直抵彭湖,鏖戰力攻,大敗賊眾,克取要地,立奏膚功。餘眾潰遁臺灣,懾服兵威,乞降請命;已經納土登岸,聽候安插。自明朝以來,逋誅賊寇始克殄除,瀕海遠疆自茲寧謐。此皆該提督矢心報國,大展狀猷,籌畫周詳、布置允當,建茲偉伐,宜沛殊恩。施琅可加授靖海將軍,封為靖海侯,世襲罔替,以示酬庸。前進剿雲南官員曾各加一級、兵丁賞賚一次,頃因該提督所統官兵出海進剿,勤勞堪念,已經照雲南例加給賞賚。復思官兵遠抵海疆,冒險剿寇,非滇、黔陸地用兵可比在事官員可再各加一級、兵丁再賞賚一次,以示特加優渥至意。爾二部即遵諭行。
朱逖先先生曰:平定臺灣一役,清廷獨賞施琅而不及姚啟聖,而此方略又乾沒姚啟聖功績而不書。近人撰姚啟聖傳,謂『琅進攻臺灣、取彭湖,啟聖駐廈門督饌餫,以大舟載金繒貨米至軍,賚降卒,遣之歸,臺民果攜貳;復設閒使克塽與國軒互相猜,眾莫為用,琅遂定臺灣,克塽、國軒等皆降。啟聖還福州,未幾,疽發背死』(見清史稿列傳四十七)。海上見聞錄言『其年十二月,姚啟聖病故』。啟聖亦急於功名之人,宜其憤懣而死也。而施琅之貪功攬權,徼天之幸、因人之功以濟其慾,以及清廷賞罰之不公,可見一斑矣。
十月丙寅(二十九日),命嚴察海寇餘黨。
將軍侯施琅奏:據劉國軒云,偽禮武鎮總兵楊彥迪一隊船■〈舟宗〉在廣南柬埔寨、偽水師二鎮總兵周雲隆船■〈舟宗〉一隊在舟山、房錫鵬一隊船■〈舟宗〉在浙江烏洋。察楊彥妻子□□臺灣,臣已令保釋安插,當俟正月間遣人往調。其周雲隆、房錫鵬,亦當遣人諭令來歸。如不歸順,應行浙江總督發兵撲滅。尚有鄭克塽等興販外國過洋船艘,已遣外委守備曾福等往察,悉令返棹。上諭:施琅遣官往察諸處船兵,具見籌畫周詳,可嘉。此等現在海洋船艘、偽官兵丁,其嚴加詳察,俱令速歸,務盡根除,勿得仍留餘黨,致滋蔓延。該部知之。
康熙二十三年(一六八四)四月己酉(十四日),命設置郡縣於臺灣,設官兵守之。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趙士麟、將軍侯施琅、侍郎蘇拜等俱以臺灣不宜棄,交章上言。上諭:臺灣設立郡縣營伍之制,令侍郎蘇拜、將軍侯施琅及總督、巡撫、提督詳議。既蘇拜等議奏:臺灣地方千餘里,應設一府、三縣。府城及附郭一縣治赤■〈土敢〉,一縣治鳳山,一縣治諸羅山。但距省會遼遠,應設一道員分轄。又臺灣設總兵官一員、副將二員、兵八千,分為水陸八營;彭湖設副將一員、兵二千名,分為二營。每營設遊、守、把等官。上允之。改赤■〈土敢〉為臺灣府,附郭縣為臺灣縣;以鳳山為鳳山縣、諸羅為諸羅縣。
十二月甲辰(十三日),授鄭克塽公銜,劉國軒、馮錫範伯銜。
先是,侍郎蘇拜等奏:鄭克塽、劉國軒、馮錫范等應俱令赴京。又明裔朱桓等亦應令其赴京。其武職官一千六百有奇、文職官四百有奇,願回籍者應許其各回原籍,願受職者應俟該部察例議敘。又兵四萬餘人,願入伍者令其充伍、願歸農者聽其歸農。上諭:鄭克塽家口親族及劉國軒、馮錫范、陳永華本身家口,俱遣發來京。其偽官人員並朱桓等,俱於附近各省安插,令其墾荒。餘如所議。至是,克塽等至京。上念其納土歸誠,授克塽公銜,國軒、錫范伯銜,俱隸上三旗。仍令該部撥給房屋田地。
欽惟皇上徹威丕著,仁風遐播,海外諸國,咸傾心歸化,叩關來庭,受名封、修職貢,罔敢違貳;獨鄭錦以海賊餘孽,憑島嶼之險,招集群不逞之徒,每乘潮登陸,鈔略附近邑聚。先年雖為我兵擊敗於金門、廈門,賊猶竄處臺灣,不時出沒,大為瀕海居民害。康熙十三年,耿精忠反,錦乘機襲漳、泉諸郡。及王師平定福建,即驅之入海。皇上復深維遠慮,謂島逆不除,則海疆兵民罔獲寧息。與其興師於異日,莫若乘茲軍威之震疊,速行剿絕。爰詢內外諸臣進剿機宜,諸臣咸以海洋險遠,風濤莫測難之。賴我皇上乾綱獨斷,隨厚集師徒,備戰艦、具火器,以萬正色為福建水師提督,授之規算,赴閩討賊。於是正色與巡撫吳興祚酌定,分道前征。正色先取海壇諸要地,興祚與將軍喇哈達等旋拔金、廈二門。賊眾既敗,遁還彭湖、臺灣,悉力為固守計。乃總督姚啟聖請親督水軍攻取臺灣,而正色又請暫停興師,沿海設戍;各執己見,互相齟齬。皇上以二臣不協,恐有誤事宜,命姑罷臺灣之役,仍酌行招徠。
亡何,大兵克定。皇上謂滇南蕩平諸寇,島逆亦當同時撲滅,毋俾久留。復以施琅熟悉閩中地利、海寇情形,特簡施琅為福建水師提督,即令其獨任征討之事。賊聞我兵進剿,中懷恇怯,欲行投誠。又自負彭湖、臺灣之固,陰持兩端,遣人妄自陳,乞如琉球、高麗例。皇上知其降志不誠,計圖緩兵,不允所請;隨趣施琅速行進剿。迨琅仰遵詔旨,統率官兵由銅山進發抵彭湖,賊果不降,擁眾拒險。我兵奮勇進擊,大敗其眾,遂取彭湖,以扼要害。克塽等惶懼無措,始遣人賫表納款。
我皇上猶推廣好生之仁,復布恩綸,赦免克塽等罪,許其歸正。由是島嶼悉定,濱海之民數十年被寇患者一旦得安生樂業,永享太平之福。是誠由我皇上聖心最仁,不忍生靈之阽危,而睿謨英斷,默運獨裁,無少撓於群議之所致也。
臣等竊觀經史,頌堯舜之聖者曰「光被四表」、曰「聖教四訖」,頌湯武之聖者曰「海外有截」、曰「通道八蠻」;然其時之疆宇止於九州已爾。今開闢未通之地咸入版圖,積紀梗化之寇盡為臣僕,蓋自古國家幅■〈巾員〉之廣從未有如我朝、帝王威德之盛亦未有如我皇上者。猗歟盛哉!皇上之弘圖駿烈,炳耀登閎,何至於此極也!
跋
本書初稿卷四,於康熙二十二年九月戊寅之後有『十月己酉(十二日),九卿、詹事、科道官請上尊號,上不許』之文。並載其疏云:『臣等竊惟無所不覆之謂峻德、無所不統之謂大勳,是以稱堯、禹之聖者,一則曰「光被四表」、再則曰「聲教四訖」;稱湯武之聖者,一則曰「海外有截」、再則曰「通道八蠻」。誠以幅■〈巾員〉包乎無外,而後治化躋於郅隆也。惟我朝自定鼎以來,方隅僭竊次第削平,絕徼窮荒咸遵正朔,固已垂大一統之宏規矣。惟是三孽分鎮,漸成尾大之形,包藏不軌,實為異日隱憂。而海氛出沒大洋,偽奉名號,流毒東南,亦匪細故。迨三逆辜恩反叛,仰賴皇上睿謨獨斷,選將厲兵,密授成畫,不數年間,兇渠悉皆授首,醜類殄滅靡遺,亂本禍根,一時拔去。躬數年之勞瘁,以貽萬世之治安,誠所云大聖人作為超出尋常萬萬者也。三逆既滅,仍命攻剿臺灣。廟略指揮,決勝萬里,披其閫奧、抉其腹心,遂使海孽窮蹙無策,納其偽印偽敕、籍其土地甲兵,歸命乞降。臺灣乃開闢未通之地,一旦盡入版圖;鄭氏乃積紀梗化之寇,迄今悉為臣僕。自古國家疆宇之廣,未有如我朝者;自古帝王威德之盛,未有如我皇上者。臣等竊惟成天下之大功者,必膺天下之大名;平天下之大難者,必賜天下之大慶。恭惟皇上孝養兩宮,凡可以致其尊崇者,無所不極。今永清耆定,中外同懽,恭請照例加上太皇太后徽號,及諸王貝勒大臣、內外文武官員行進表慶賀禮。又考前代人主有盛德大業者必上尊號,以致臣子愛戴之忱。今皇上神功聖德超邁古今、武烈文謨炳著天地,為生民撥禍亂、為萬世開太平,自非膺受鴻名,何以發揚顯績?前滅吳世璠之後,諸王、九卿、詹事、科道等會議,奏請上尊號皇上聖不自聖,秉讓執謙,未蒙允許,而臣子推戴愚誠,未嘗一日暫釋。今恭遇臺灣蕩平,海宇寧一,尤為殊常大慶。伏乞俯允臣等所請,恭上尊號,以協神人之休、慰臣民之望』。又載上諭云:『臺灣乃海洋島嶼,今雖蕩平,與閩省版圖原無關涉。前因逆寇殄除,四方底定,已經頒布詔赦,為時未久。且朕孜孜圖治,以吏治民生為念。惟期力行實政,無取崇尚虛文。所請不必行』。改稿將此十月己酉之文並奏疏、上諭全刪。
朱逖先先生曰:『當時諭旨,雖未見允,然自有此疏稿,可以表曝當時廷臣之諂媚!康熙三十九年有旨云:「朱成功明室遺臣,非朕之亂臣賊子,特敕遣官護送成功及子經兩柩歸葬南安」(見鄭亦鄒海上遂志錄、日本川口長孺臺灣紀事卷三);而史臣編纂方略,則稱為「海寇」。雖當時未見用,棄之故紙堆中然自有此方略稿,亦可以表曝當時史臣之諂媚』!
茲並附錄本書之末,以見專制政體下臣事其君之態度,兼存當日史料之一端。(百吉)
附錄
「鄭氏史料初編」刊出之後,我們又見到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新印的明清史料辛編。其中除第一本八七八九頁的「就閩言閩殘件」已經見於鄭氏史料初編卷一「會剿廣東山寇鍾凌秀等功次殘稿」外,還有十二個可用的文件被抄出來附在此書之後,作為「鄭氏史料初編」的補充。這些文件,雖然只有一處提到鄭芝龍,但也能幫助我們了解明末閩、浙、粵、贛諸省所受「山海寇禍」的情形。(百吉)
·兵部題「福建小埕寨把總李應龍允宜遣戍」殘稿
(上缺)道右參議蒲秉權會審無異。問過犯人李應龍招罪略節緣由內稱:年三十四歲,湖廣長沙府長沙縣人,北京錦衣衛舍人,繇武舉會試中式,除授福建小埕寨欽依把總,天啟三年九月初九日到任。狀招:本寨設立海濱,該應龍管領哨捕目兵戈鳥船隻,不合失於調度備禦,以致賊船三十餘隻,於天啟五年六月二十七日侵突本寨銅鼓洋。應龍督率哨兵王重隆等駕船在彼,見賊勢猖獗,具文請行路將會剿間,本夜賊船前來誘敵,突進本寨後澳,徉作登岸,澳民驚懼,喊聲求援。應龍明知賊擁大眾入寇,官軍卒遇交鋒,損傷被虜數十人之上者,俱問守備不設,被賊侵入境內虜掠人民本律,發邊衛充軍事例,又不合故違。時夜飲酒方醉,陡聞軍民喊聲,不思聚眾固守,即輕身登舟,止帶隨行兵六船前去禦寇。比天時昏黑,不能交鋒。賊船隨戰隨走。應龍追至竿塘大洋,被賊眾三十餘船,將應龍等船圍住,放火燒燬船六隻,並軍器一百五十餘件,火藥旗幟悉被燒廢無存,哨捕目兵劉應等一百二十一名被焚溺死,並將應龍虜去。時遊擊張夢徵聞知應龍陷陣,具繇通詳院道,嚴行沿海衛所陸營隄備戒嚴,及移總鎮親督各將夾剿間,賊知應龍系欽依把總,不敢殺害,用別船送至竿塘山上。至七月初一日,應龍見海上有不在官林一進等漁船,召號伊等渡歸至定海所登岸。密訪舊識軍人不在官黃四借取衣服,被門軍探知稟報張遊擊。比應龍方赴標自陳顛末。隨蒙本官備繇呈報撫按,題奉明旨,下部咨行勘問間,應龍復具狀赴訴。蒙批:李應龍在醉夢中以致被賊擒,猶嘵嘵對敵,夫誰信之!事干欽犯,按察司速確招完案報。隨蒙本司會同巡海道審得:小埕寨把上風寒處也。李應龍身為欽總,責任匪輕。況六月終旬,當兵船收汛之日,尤海寇竊發之時,宜何如其申警者,而應龍且漫不為備矣。迨至二十七日,賊船聯■〈舟宗〉飄突銅鼓外洋,宜急調兵船為守禦計,而應龍泄泄自若也。是夜賊船直逼本寨後澳,宜震砲傳烽為聲援計,而應龍酪酊莫知也。迨倉皇而聞報,遂踉蹌以登舟,醉鄉深處,黑浪風前,直以角巾微服之身,往遺賊擒,而付六舟檣艣於灰飛,沉百甲犀渠於海底。是誰作孽,夫非應龍失律之辜與?竿塘小艇,放置空山,應龍之醉眼方開。而亦知前日兵船,今誰何在耶?查虜殺目兵一百二十餘名,不止數十人之上。而身為主將,親被賊俘,坐以被虜邊遣之律,其何詞焉!本犯暮夜冥行,不與翼遊相聞。即該寨前澳兵船,且不知其私出,而況左翼兵船,遙隔海面,能相救乎?若原疏所稱朘削軍士等情,查未經告發,難以懸坐。蒙將應龍取問罪犯,議得李應龍所犯,合依守備不設、被賊侵入境內、虜掠人民者律,杖一百、發邊遠充軍,照例免杖,候詳定發邊遠充軍,拘僉妻解,招達部知,仍候題示施行。照出充軍李應龍免紙。小埕寨把總員缺業奉推補外,招稱李應龍當日臨敵被賊焚燬軍船軍器一百五十餘件,目兵陷賊一百二十一人已經防館親詣按覈造冊關府附卷訖,取李應龍著伍收管繳照。其五虎遊擊海壇遊離小埕寨隔遠,不及相聞,合應免議,別無餘照等因呈詳到臣。
該臣看得:李應龍委瑣弁流,濫總戎伍,方投牒而請濟師,又提戈而稱利涉。角巾擊楫,正在若醉若夢之時;暮夜即戎,安有知彼知己之略。坐見北風燒盡,付一炬者六舟;堪哀精衛同填,葬江魚者百命。臨陣無勇,漫言不忘喪元;棄甲復來,真是有靦面目。為主將而若此,坐邊戍以何詞。若朘削審無實據,然喪師之為重而此可輕;至鄰哨何無應援,蓋近澳之不聞而況於遠。相應照依免議。其李應龍應遣衛分,聽部覆議,候旨定奪。理合具題,伏乞敕下該部查照施行等因。天啟七年五月三十日奉聖旨:該部知道,欽此。欽遵於六月初一日抄出到部,送司案呈到部。
為照李應龍性甘曲蘗,胸乏韜鈐。大敵臨前,尚作醉鄉之夢;輕身嘗賊,竟貽失律之凶。無益干掫,允宜遣戍。既經具題前來,相應覆請。合候命下,將李應龍定發邊衛充軍。(下缺)
——錄自明清史料辛編第一本一~三頁。
·兵部題行「兵科抄出福建巡按羅元賓題」稿
兵部尚書臣熊等謹題為缺官事:職方清吏司案呈,崇禎四年九月初六日,奉本部送兵科抄出福建巡按羅元賓題前事內稱:本年三月十八日,奉都察院勘劄,二月十二日,准兵部咨,該本部題,福建總兵官謝弘儀,近該本官自陳奉旨革職聽勘,所有員缺,合當會推謝尚政前去交代鎮守等因。崇禎四年正月二十九日具題,二月初一日奉聖旨:謝尚政著以原官充總兵官,鎮守福建等處地方,寫敕與他,欽此。欽遵抄出到部,移咨備劄前來,行令本官遵依定限,本年三月二十九日到任,如或過違,照例參究等因。奉此,依奉案行福建按察司遵照去後。續於本年七月初一日,據該司經歷司呈,奉本司帖文,奉蒙兩院案驗前事行司,故牒本府即便移催新總鎮謝尚政照限到任,過違參詳轉報等因,依蒙已移坐營司轉呈本鎮查催外。隨准坐營陳錡手本回稱:奉本鎮令牌,查得本鎮聞新鎮謝尚政鎮閩命下,當差官役首接催其赴任。續據差役回稱:四月十三日,在玉山地方接見新鎮口稱,途中抱恙未痊,欲回原籍調攝,赴任之期尚未可必。本鎮恐其棲遲家園,有違期限,復於五月十三日,再差官役,星馳原籍催趲等因。奉此,備用手本移報到府。
隨該署福州府事建寧府同知陳紹美查看得:新鎮謝尚政,部限三月二十九日到任,而尚泄泄也。身為元戎,不思勇往從事,違滯兩月,參罰自有明條。據稱途恙,回籍調理,復待催接,則赴任之期尚未可必。當此功令森嚴之時,豈容萌優游家食之想乎?具由呈報到司。
隨該本司按察使潘曾紘覆看得:鎮臣建大將旗鼓,董率戎行,必躬畏簡書,而後能繩其下。今新鎮臣謝尚政違部劄限期幾及三閱月矣,按之新例,法當參罰。本司法吏也,知有核其到任與否,呈報兩院,轉以上聞而已。若該鎮有無請告公移徑報兩院,則非本司所知也等因,呈報到臣。
該臣會同福建巡撫熊文燦看得:謝尚政之奉命鎮閩也,封疆任重,部限森嚴,況閩粵接壤,山寇披猖,自宜顧畏簡書,叱馭受事,以圖報效。奈何五月初二日始以劄投臣,謂其中途偶病,乞容調攝?臣即勉以大義,促其力疾就道,以副皇上任使。迄今復三閱月矣,履任之期猶然無日。大抵懷徘徊之意,故多假託之詞。按以新例,誠法所不容寬者也。既經該司查詳前來,相應具題,伏乞敕下兵部議處,員缺另行推補,庶彈壓得人,閩海攸賴矣等因。
崇禎四年九月初三日奉聖旨:閩海急需鎮臣,謝尚政如何徑回原籍,久不赴任?兵部查議具奏。欽此。欽遵抄出到部,送司案呈到部。看得閩中非無事之地,大帥非偷閑之官,乃謝尚政違限三月,尚未赴任。據稱中途抱恙,又不聞其以病請告,明是晝錦家園,褻越簡書耳。本官昔年原系罪督袁崇煥之暮客,宜其驕蹇自恣乃爾也。按新例違限二三月者參提問罪。當按臣羅元賓題參時已達三月,而至今又未知到任與否。若使違限六月,便應罷斥不敘。但再行駁查,愈稽時日,合無勒令本官以病致仕,員缺另行推補可也。既經具題前來,相應覆請,合候命下遵奉施行。崇禎四年九月十六日,尚寶司卿管司事李維貞、協贊司事員外郎華允誠、管理冊庫員外郎王陞。
兵部為缺官事:該本部題云云等因,崇禎四年九月二十日,本部尚書熊等具題,二十三日奉聖旨:謝尚政久不赴任,既系稱病,何不奏陳,本當究治,姑依議著致仕,員缺另行推補。欽此。欽遵抄出到部,送司案呈到部,擬合就行。如此,一咨福建巡撫,合咨前去,煩照本部覆奉明旨內事理,欽遲查照施行。一咨都察院,合咨貴院,煩為轉行福建巡按御史,遵照本部覆奉(下缺)
——錄自明清史料辛編第一本四七~四八頁。
·兵部行「吏部咨」稿
兵部為缺官事:職方清吏司案呈,奉本部送,准吏部咨開:福建巡撫鄒維璉革任回籍員缺,會官推舉得太僕寺少卿沈猶龍等堪任前缺等因。奉聖旨:是。沈猶龍陞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巡撫福建地方,提督軍務,寫敕與他。欽此。欽遵咨部,送司案呈到部,擬合就行。為此,一合具揭帖,差主事賀王盛賫赴內府翰林院請寫敕書施行。計開請敕官一員:提督軍務兼巡撫福建地方都察院右僉都御史沈猶龍,原擬重任:調度糧餉,整飭武備,防剿山海賊寇,以時巡歷郡邑,團練保甲,設立水寨,修理城池,操演軍馬,撫綏百姓,禁戢奸民,不許出海勾引,嚴加哨探,無容倭寇登岸。事干軍機海防各項兵馬錢糧,悉聽便宜調發。應與總兵官會同行事者,須要計議而行。其都、布、按等司並副總兵、參、遊、守、把、各府、衛、州、縣等官,俱聽委用節制,照例舉劾考察,該部查照黜陟。敢有抗違阻撓者,文職五品以下,武職三品以下,徑自拿問發落。用兵之際,各衛及調到軍兵人等,如有臨陣退縮、逗遛不進者,悉聽以軍法從事。汀州一府事宜,有與南贛軍門相關,會同酌議而行。如寇多兵少,許與南贛軍門調用。浙江地方,海道相通,若賊勢延蔓,亦要會同應援。務在同心共濟,不許互分彼此。敕內開載未盡事宜,查照兵部節次題奏施行。本官受茲簡任,須殫謀竭力,俾盜息民安,地方寧靖,斯副委任。如或措處乖方,致誤事機,責有所歸。崇禎六年九月十九日,協贊司事郎中包鳳起、署司事管理冊庫員外郎湯一湛。
——錄自明清史料辛編第二本一一○頁。
·兵部行「兵科抄出福建巡撫鄒題」稿
兵部為微臣愚忠有餘、知巧不足、謹自投劾、甘受嚴譴、以無誤閩疆大計事:職方清吏司案呈,奉本部送兵科抄出福建巡撫鄒題前事等因,崇禎六年九月二十一日奉聖旨:撫臣任用將領,自應詳覈才略,確衡功罪,有何掣肘?鄒維璉疏防失事,輒以支詞飾卸,溺職殊甚。已有旨了,該部知道。欽此。欽遵抄出到部,送司案呈到部,擬合就行。如此,一咨福建巡撫,合咨前去,煩為遵照明旨內事理,欽遵查照施行。(下缺)
——錄自明清史料辛編第二本一一二頁。
·兵部行「嚴催閩粵虔會剿流寇勘功」稿
兵部為嚴催勘功以普聖恩事:職方清吏司案呈:照得敘功一節,必由各按勘核,然後照例敘題,蓋以示至公而求至當,勵人心以鼓敵愾也。詎謂巡按衙門每憚煩勞,以此視為緩著,轉委下屬,沉閣經年,以致議覆愆期,屢廑明旨詰責。近如閩、粵、虔會剿一案,三省將吏血戰多功,上年二月行勘,今逾載餘,惟檄頻仍,奏報無日。不惟沙場戰士親嘗鋒鏑者有觖望之苦,於信賞必罰之功令何以副耶?相應嚴催,案呈到部,擬合就行。為此,合咨貴院,煩照咨文內事理,轉行福建、廣東、江西各巡按御史,速將會剿閩、粵、虔流寇文武各官功次,星速勘明,限文到□日內具奏,立等彙敘施行。崇禎七年五月初六日,郎中張士第、協贊司事郎中鄒毓祚。
——錄自明清史料辛編第二本一三二頁。
·兵科抄出南贛巡撫陸問禮題本
欽差巡撫南贛汀韶等處地方提督軍務都督院右副都御史今降二級管事臣陸問禮謹題
為流賊根株已盡、地方瘠弱可虞、謹遵明旨、實圖飭備、恭具奏聞、並報撤兵、以竣剿局事:照得江右介處內地,素為無事之國。自天啟七年以來,廣東流賊先後闌入南安吉撫之間,雖城郭如故,而村落多被兵燹。幸賴皇上天威震疊,閤部諸臣淵謀指授,四首將士戮力同心,賊首陳萬、鍾凌秀相繼就擒,餘孽鍾復秀、湯豹虎、張五子、張文斌、鄒涯鼻等皆累年逋寇,流毒四省間,莫不殄滅無遺。九連賊巢已開設州縣,城郭人民,熙然樂國,臣已另疏題報。石窟賊巢見興版築,工已逾半,秋冬之間便可竣事。兩處州邑並建,昔為菁密,今屹金湯,從此地方可徼寧謐矣。但江省素號瘠土,民間絕無蓋藏,官帑亦如懸罄。民性孱弱,見戈矛而色變,聞金鼓而膽裂。非廣為儲蓄,俾城中有數月之糧,又教以實實制敵之技,與以實實可守之險,亦何所恃而不恐哉?
臣仰遵皇上實圖飭備之旨,俯竭綿力,巨細必視,錙銖必省,從本無中節省措處。於臣衙門之旁,創建義倉一所,先後捐湊銀兩,買過榖一萬石收貯新倉。歲豐則年年增買,陳陳相因;倘年榖不登,或遇有事,則出以賑濟。又創率有司,於歲額積榖外,各惟力是視,增貯倉榖,以備緩急。雖空匱不能遽實,而從此積纍,可望如坻如京之象矣。
臣見制勝莫如火器,而贛鎮內外營從無一銃,刀槍朽鈍,不齒腐肉。因募粵東能匠,購閩中精鐵,製造銃器。一、本鎮營兵二千名,新造過鳥銃二千門、腰刀二千把、長槍一千杆,旂幟俱全。一、長寧營兵八百名,新造過鳥銃四百門、腰刀八百把、長槍四百杆,旂幟俱全。一、羊角營兵六百名,新造鳥銃三百門、腰刀六百把、長槍三百杆,旂幟俱全。一、新設桃陽營兵五百名,造發過鳥銃二百五十門、腰刀五百把、長槍三百杆,旂幟俱全。一、太平營兵五百名,新造過鳥銃二百五十門、腰刀五百把、長槍二百五十杆,旂幟俱全。一、南安營原額兵三百名,新增一百名,新造過鳥銃二百門、腰刀四百把、長槍二百杆,旂幟俱全。一、臣自行設處,於九連等山四通要路橫岡地方添設營兵三百名,造營房一百間,發過三眼銃一百門、槍二百杆,旂幟俱全。一、信豐所清出旗軍五百名,新造過三眼銃一百門、槍四百桿,旂幟俱全。一、會昌所清出旂軍五百五十名,新造過三眼銃一百門、槍四百五十杆,旗幟俱全。內營則督坐營游擊胡舜,外營則督各該守把日事訓練,每月兩次比試,以定賞罰。計一歲間應用火藥銀千餘兩,而賞犒不預,皆臣多方措處者。今內外營兵皆嫺習火器,能命中於百步之外矣。
南安水城孤懸府城外,南當庾嶺之衝,西阻聶都諸隘,城雖增高益厚,然外無犄角,則內無倚特。自於南西兩面要害處所建敵臺二座,形若鼎足,勢同輔車。南安之崇義縣原系輋賊舊巢,巖峒錯雜,岐路四通,皆賊出沒之所。城外有山,可俯瞰城內。又於扼要處建敵臺二座,上設雉堞,週圍用磚石重重包裹。萬一有事,可登埤而守。此臣鼯鼠之技,竊欲廣儲蓄以備賑,精器械以制敵,據扼塞以固內一二實事也。
至臣會剿流賊:一、崇禎四年閏十一月十四日有南埠殺賊一百一十餘級之捷,一、崇禎四年十二月十一等日有搗巢焚死四百餘賊、銃死一百一八八名、生俘一百零二名之捷,一、崇禎五年四月二十日有東沔斬級五百之捷,一、崇禎五年六月二十六日有黃牛峒斬級一千三百之捷;並閩、廣諸捷,已經先後題報,具在御前。今三省流賊唯類無遺,萌芽俱盡,臣鎮官兵應與廣兵一體撤回。計用兵以來,經三年之久,動四省之眾,一切行糧賞犒諸費,皆臣自行設處,並不敢動一毫正項錢糧,亦不敢煩民間一亳供億。支過數目,臣已檄行道府銷算明白,不敢煩瀆天聽。
至若懲前毖後,無事而為有事之防,不然而廑必然之慮,臣與分守嶺北道副使金肇元、分巡嶺北道參議祁逢吉互相勉勵,日多圖維。兩臣皆經綸偉器,戡定真材,且心思細密,勞怨不避,自能戒衣袽、豫綢桑,無煩皇上南顧也。飭備奉明旨屢申,撤兵系會剿完局,謹彙疏奏報,伏乞聖鑒,敕下該部施行,臣無任悚息待命之至。謹題請旨。
崇禎七年閏八月初十日奉聖旨:該部知道。
——錄自明清史料辛編第二本一四○~一四一頁。
·兵部題「推補福建水標遊擊」稿
太子少保兵部尚書仍加俸一級臣張等謹題為缺官事:職方清吏司案呈:照得福建標遊水兵遊擊將軍陳錡,近該福建撫按官沈猶龍等軍政題參不職,所有員缺合當推補,案呈到部。臣等從公推舉得:三省會剿流寇功次題加都司僉書署都指揮事候補陳鵬,山東三城敘功題加署都司僉書都指揮僉事候補方廷諫,俱各堪任,伏乞聖明於內簡命一員,仍以原官都司僉書職銜管前項游擊將軍事。候命下之日,本部備查原擬責任,請敕一道,齎付本官欽遵任事。合用符驗旗牌,照例就彼交代,具由回奏。計開擬堪福建標遊水兵遊擊將軍官二員:
陳鵬年四十一歲,系福建加銜官。崇禎八年三月,福建巡按路振飛題加守備。五月,三省會剿流寇功次,題加都司僉書。該福建巡撫沈猶龍等薦三次。
方廷諫年三十歲,系福建人。崇禎六年十二月,登州敘功,題加署守備。七年十一月,山東三城敘功,題加署都司僉書。春試技勇優等。
崇禎九年二月十六日,郎中王陞、協贊員外郎包鳳起、冊庫員外郎王驥。
兵部為缺官事:職方清吏司案呈,奉本部送兵科抄出該本部題前事等因,崇禎九年三月十九日奉聖旨:是有點的依擬用,欽此。內湯允文、王嘉勳、陳鵬各有點,抄捧送司,案呈到部,擬合就行。如此,除劄仰湯允文定限本年六月二十日到任,王嘉勳、陳鵬定限本年六月初五日各到任外,一合具揭帖,差主事任中鳳賫赴內府翰林院請寫敕書施行。計開請敕官三員:分守廣東瓊崖陸路等處兼管白沙水寨海防參將署都指揮僉事湯允文,原擬責任:駐劄瓊州府地方,仍兼督白沙水寨,操練兵馬,撫管黎兵,譏察黎岐,隄防海寇,仍不時往來所屬地方,用心巡視,務要振揚威武,靖掃妖氛。所有黎賊,若未平定,作急會同兵備、守巡等官,設法剿捕。遇有盜賊生發,即便督同守備、把總官員,調度兵船,相機剿殺。如或官兵臨陣退縮,許以軍法(下缺)
——錄自明清史料辛編第三本二二九頁。
·兵部題行「推補福建巡撫標下中軍遊擊」稿
太子少保兵部尚書仍加俸一級臣張等謹題為缺官事:職方清吏司案呈:照得福建巡撫標下中軍遊擊將軍祁黃裳,近該本部題奉欽依推陞分守福建北路地方參將,所有員缺,合當推補,案呈到部。臣等從公推舉得:遊擊將軍職銜管福建銅山水寨把總事署都指揮僉事黃斌卿,都司僉書職銜管廣東總兵標下中軍坐營事署都指揮僉事樂嗣功,俱各堪任,伏乞聖明於內簡命一員,充前項游擊將軍,候命下之日,本部備查原擬責任,請敕一道,賫付本官欽遵任事,合用旗牌照例就彼交代,具由回奏。計開擬堪福建巡撫標下中軍遊擊將軍官二員:
黃斌卿年四十歲,系福建興化衛百戶。崇禎五年十二月,推福建銅山水寨把總。七年七月,安酋敘功,題加都司僉書管事。八年三月,福建巡按路振飛題加游擊管事。
樂嗣功年五十歲,系江西南昌衛指揮同知。崇禎二年四月,推廣西興安守備。六年七月,推都司僉書,管廣東總兵標下中軍坐營事。該兩廣總督熊文燦等薦二次,歷俸三年。
崇禎九年四月初六日,郎中王陞、員外郎包鳳起、王驥。
兵部為缺官事:職方清吏司案呈,奉本部送兵科抄出該本部題前事等因,崇禎九年五月初九日奉聖旨:是。有點的依擬用,欽此。內黃斌卿有點,抄捧送司,案呈到部,擬合就行。為此,除劄仰黃斌卿,定限本年七月二十日到任外,一合具揭帖,差主事鄧謙賫赴內府翰林院請寫敕書施行。計開請敕官一員,福建巡撫標下中軍遊擊將軍署都揮僉事黃斌卿。查得本官責任:專管標下士兵,編成營伍,及添募浙兵八營,續增標遊水兵二枝,常川訓練。其沿海各寨遊衛所等官俱聽節制。無事則練兵造器以備春冬二汛,有警則會同該道並三路參遊計議策應,務俾海氛盡息。本官聽巡撫衙門節制,尤須持正秉公,正已率下,毋得貪殘僨事,致干憲典。
一咨福建巡撫,合咨前去,煩照本部題奉欽依內事理,行令本官依限到任。仍將到任日期同原奉本部劄付並履歷緣由,呈報巡撫衙門繳部查考。如過期不到及不繳部劄,定照例參究施行。
一咨都察院,合咨貴院,煩為轉行福建巡按御史照依本部題奉欽依內事理,行令本官依限到任,不許延遲。如或過違,(約缺十字)付黃斌卿(下缺)
——錄自明清史料辛編第三本二四二~二四三頁。
·兵部行「吏部咨」稿
兵部為缺官事:職方清吏司案呈:本部送准吏部咨稱:禮部精膳清吏司署郎中事主事陸卿正今陞福建布政使司在參議兼按察司僉事管理福建分巡興泉道事務,頂曾櫻員缺,移咨照例請敕等因到部,送司案呈到部,擬合就行。為此,一合具揭帖,差主事鄧謙齎赴內府翰林院請寫敕書施行。計開請敕官一員,福建布使司右參議兼按察司僉事分巡興泉道兼管兵備陸卿正。查得本官責任:駐劄泉州府,專管興泉二府兵備事務,不時往來巡歷所屬團練軍民兵勇,防剿山海寇盜,葺固城堡,備造戰船,查覈功罪,處置糧餉,修理器械,禁革奸弊。遇有賊情,就便督率官軍有司,會同福州兵備及鄰境守巡等官,行令各該衛所府州縣巡捕各官,互相傳報,併力剿捕。軍民職官敢有玩抗誤事者,輕則量情懲治,重則參奏提問。本官務要持廉秉公,正已率下。務期盜息民安。如或曠職誤事,責有攸歸。
以上原系歷來舊稿。今查得崇禎二年二月內,該刑科署科事右給事中劉懋題為清屯田以贍軍餉等事,該本部覆奉聖旨:屯田屢奉明旨,未見奏效。今後責成該管守巡道臣,凡陞除各官,一應操種事宜,俱著載入敕書,著為官守,俾加意料理,密期底績,你部還與戶部議確行。欽此。
又該江西道試監察御史梁雲構等題為繼獻伍畫等事,該本部覆內開:一議考額人才之多寡,視地方之大小。除兩都設有武學免議外,其各省直大州縣歲進四十名,中三十名,小二十名,各邊衛所以是為差。初試由州縣衛所,再試由府。邊衛所無府者以清軍同知代考。三試則以備兵使者董之。無兵道者以守巡道代之。其取者入州縣衛儒學不必分入府學。有司以禮相待,仍量免其差徭。凡從前未經考較,濫竽名色衣巾者,盡行汰革,務使途徑一清。其各兵備等道,敕內應增較武一款等因具題。崇禎八年九月二十二日奉聖旨:武生名數著再減半,大縣止許十名,中縣八名,小縣五名。務得真正材勇,毋事虛飾。餘俱依議行。欽此。欽遵在卷。所有前項屯田、較武事宜,相應一併增入,統惟內閣定奪施行。崇禎九年五月十七日,郎中王陞、員外郎王驥。
——錄自明清史料辛編第三本二四四~二四五頁。
·兵部行「吏部咨」稿
兵部為給由典重、考覈逾滿、例應處分、懇乞聖明嚴加考成、速賜議處、以遵功令事:職方清吏司案呈,奉本部送,准吏部咨前事內開:考功清吏司案呈,奉本部送吏科抄出總督兩廣熊奏前事等因,奉聖旨:熊文燦考滿事情,著該部核議具奏,仍著悉心料理飭備,不必引請,欽此。欽遵抄出到部,已經移咨兵部去後。隨准咨稱:看得劉香飄忽海上,流毒經年兩廣總督熊殫忠盡瘁,遣將出奇,戮渠殲黨,使閩、粵晏然,其功實不容掩,已具載於該按覈疏及本部敘疏中矣。既經移查前來,備將該督任內功次,臚列咨覆,以聽吏部之覈議也等因到部送司。照得總督考滿降級者例難具覆。案查熊總督先經樞部題敘,奉有俟事平另議之旨。既而事平,復經該按勘回,又奉有該部覈議具奏之旨。俱抄發兵部。是必兵部先行覈議應否准復原級,並如何優異,奉有明旨,本部方便酌覆考滿一事也。相應再咨,案呈到部,擬合就行。為此,合咨兵部,煩為查照來文事理,希將該督速為議覆,仍咨會過部施行等因到部送司。
查得兩廣總督熊,先該本部題敘九連功次,該督原奉有俟事平另議之旨。續該粵按勘報劉香一案,亦奉有該部覈議具奏之旨。查殲滅香寇功次,計閩粵會剿文武各官非止一案,尚未齊勘,故未覈議。吏部以總督考滿降級者例難具覆,必本部覈議,方便酌復。然三年給由之重典自有成例,而殲滅劉香之題敘原出殊勳,事屬兩案,該督應否給由銓衡為政,仍應咨覆。案呈到部,擬合就行。為此,一咨吏部,合咨貴部,煩為查覆施行。崇禎九年八月十八日,郎中王陞、員外郎王驥。
——錄自明清史料辛編第三本二五八頁。
·兵部題行「兵科抄出福建巡撫沈猶龍題」稿
兵部題為病勢日危、萬難平復、懇乞代題、無誤海防事:職方清吏案呈,崇禎九年七月二十日奉本部送,兵科抄出福建巡撫沈猶龍題前事內稱:五月初八日,准福建總兵官裴希度手本移前事稱:本鎮憂勞過瘁,竟成危疾,奄奄氣息,已無人世想,屢具危篤情形,乞恩代題,非為一身惜,為海上至計所關不小。頃於本月初三日口吐鮮血,至初七日鼻口交流,昏仆在地,合署老幼驚惶,家丁扶起,急請醫生吳國良等隨用湯藥灌口,稍稍蘇醒。如此危證,實難久延。況善後非病篤能勝,總兵非臥理之官,懇乞本院垂念封疆,速賜代題今鎮解任,沿途候命,庶海邦得有倚賴,而威揚自可消萌等因。
案照四月十二日,准該鎮手本稱病勢危篤,萬難供職,請乞代題,無誤封疆事。臣以手本移覆;該鎮廉能威望,中外悉知,間者自陳一疏,奉旨慰留管事,不特三軍愜望,八閩騰歡,本院深得頗牧共事之倚矣。邇者汛殷勞瘁,回省靜養,勿藥自愈,切勿再萌乞休之念。再三慰留去後。今准前因,該臣會同福建巡按應喜臣看得:閩省總兵官裴希度生不愛錢,力饒任事。自入閩後,凡行間贄見、生節陋規與影占扣克舊弊,湔洗淨盡。人皆服其廉。一遇汛期,輒踴躍率先。經歲之中,強半歷風濤,惟力是視。而醇悶自守,絕無誇張氣習。人又服其誠。蓋節其身以惠人,勞其身以先人,與臣共事兩年,初終不變,殲寇安疆,大資厥力。今年春汛,抱病出海,既到鎮東,移文稱因歷次札請,言甚悲辛。臣詢之弁員及差官,悉其委頓之狀,仍再三慰勉調攝。汛回不數日,又以嘔血危狀聞。臣往視之,果然消瘦如柴,頹唐欲倒。平日熊羆武夫,奄奄一息,惟有涕泗祈歸,口稱仰負國恩而已矣。如此重任,如此危形,□可以從容待瘳者?伏乞皇上俯念希度居官無闕,告病情真,准以原官解任,回衛調理。遺下員缺,擇人速補。本官幸甚,地方幸甚等因。崇禎九年七月十九日奉聖旨:兵部知道,欽此。
又該福建巡按應喜臣題同前事內稱:看得福建鎮守總兵官裴希度,氣宇昂藏,謀猷克壯,處已守嚴,一介臨戎,恩浹三軍。即其入閩來,海氛未靖,躬涉波濤,能使武臣用命,剪寇安疆,厥功亦偉。今春抱病出汛,歷次移文請札,言病乞休,極其懇到。臣以封疆任重,亦不之許。及接撫臣會稿,云親往視其病勢支離,最切最真,非托故規避者比。似此危形,誠不能從容待瘳者。相應具題,伏乞皇上俯合海邦重地,鎮守需人,敕下該部覆議上請,准裴希度以原官解任,回衛調理。遺下員缺,擇人速補,嚴限到任,庶戎務料理得人,而海邦隄防有賴矣等因。崇禎九年十月十八日奉聖旨:該部知道,欽此。欽遵抄出到部,送司案呈到部。
看得裴希度素稱廉將,鎮守閩中,尤著清嚴,聞三軍皆畏而愛之。今二豎為祟,撫臣親見其危苦之狀,似非旦夕可愈,即愛聽其回衛調理。遺下員缺,容臣部即從公推舉,以奠海邦也。既經具題前來,相應覆請。合候命下,遵奉施行。崇禎九年十月二十日,郎中王陞、員外郎王驥。
兵部為病勢日危事:職方清吏司案呈,奉本部送,兵科抄出該本部覆福建巡撫沈題前事等因,崇禎九年十月二十五日奉聖旨:裴希度准回衛調理,員缺速推堪任用的來用,欽此。欽遵抄出到部,送司案呈到部,擬合就行。為此,除員缺聽本部會推外,一咨福建巡撫,合咨前去,煩照本部覆奉明旨內事理,欽遵查照施行。一咨都察院,合咨貴院,煩行福建巡按御史,照依本部覆奉明旨內事理,欽遵查照施行。崇禎九年十月二十九日,郎中王陞、員外郎王驥。
——錄自明清史料辛編第三本二八三~二八四頁。
·兵科抄出福建巡按李嗣京題本(崇禎十六年九月初三日到)
巡按福建試監察御史加一級加俸一級李嗣京謹題為海寇殄滅、官兵效力、謹據實報聞、仰祈聖鑒事:竊惟閩浙共洋,環海一帶,冠山迴沬,外奸內宄,實逼處此。頃自陳虎剿撫之後,衣袽之戒無日忘之。乃有賊魁陳佳聚夥僭號,舳艫□□,於本年三月內突犯吉廖,被萬南遊守備□□□邀擊斬馘,遂遁浙島去矣。撫臣蕭奕輔謂一日縱敵,數世之患,先會浙江撫臣董象恆協剿,隨檄永福標遊擊陳秀率備總曾士英、龐兆魁及署小埕寨把總林習山、烽火寨僉書陳順統戰艦一十七隻、精兵一千五百餘,揚帆入浙。陳秀素稱驍雄。會浙副將黃斌卿、賀君堯等亦奉撫臣董象恆調度,誓師以當後勁。秀等鼓勵將卒,奮勇直前。隨據該遊報稱:五月二十七日有官澳外洋之捷,獲陳玉老一船,擒真賊並被擄二十九名。繼於七月初一日有北麂洋之捷,據林習山、曾士英各報擒獲總督老吳恕□□真賊並被擄共十一名。賊已魂銷膽落,□□□合餘燼,聯艦四十,分為兩■〈舟宗〉,遍據普陀、海□諸要害處。陳秀偵知,亦分兩隊與浙兵合擊。七月初五日,又有東洋盡山之捷。據報陳順獲賊小哨船一隻,曾士英等犁沉衝鋒錢四老一船、副軍五老一船,其溺水者無算,生擒真賊並被擄共四十四名,奪獲銃器二百餘件。狡賊計窮,遂出吾不意,直走北路,突犯沙埕。蓋將乘虛襲我也。乃撫臣度此困獸必鬥,已先遣李一根、李朝煒等整師以待。正急擊夾洋,而陳秀等大兵追至。賊勢方獗,秀懸重賞勵將士,誓必滅此□□。繞攻賊首戈船,血戰一日一夜,陳秀及□□□躬犯矢石而氣不懾,復用火攻焚之,賊始□靡轍亂。陳佳中彈旋斃。犁沉三十餘船,或付□□或成灰燼。生擒者數十名。奪回械纍纍。傳首納俘。此七月二十一日三器星外洋之大捷也。又據萬南遊把總李一根報:三月初八日,督輔盜鄭七等有烏坵外洋之捷;銃斃賊首陳六,陣擒真賊陳升等一十九名,被擄三十六名,奪獲一船。又據該總報:四月十一日,同李瑞、周仕良等有大小岝之捷;銃斃賊首二老,陣斬總督老一級,生擒巨□張六等二十五名,犁沉二船,擒獲二船,並被擄五十六名。又據該總報:七月二十二日有東甲外洋之捷;追獲三船,擒賊高□等七名、被擄一十九名,奪取一船並銃■〈金串〉□器。統計前後諸捷,僉謂數年來無此快舉,而東南半壁從此可以帖然矣。
是役也,功迅於於七擒,而歌葉乎六月,是皆仰仗皇上威德,一舉掃蕩,兩省清寧。共事諸臣,亦得以惠邀餘庇,布德揚威於萬里之外。何敢言功?然師武臣力實有不可沒者。除浙江撫臣董象恆,夔龍方軌,韓范先聲,鴻猷久著於霓旌,駿烈新傳乎露布;按臣左光先偉望咸孚,壯猷夙裕,攪轡動搖山獄,□法凜栗風霆,具在聖鑒,臣不敢贅;暨浙省有功官員,如副將黃斌卿、賀君堯、監紀臺州府推官蔣鳴玉、永嘉縣知縣楊文驄等,設奇制勝,共效於襄,濟變匡時,□□□駕,應聽該撫按題敘外;獨在□言閩事,則文臣如巡海道按察使黃承昊,智深勇沉,心靈手敏,誡令之申嚴有素,指麾之操縱合宜;福州兵備道副使吳之屏,選將練兵,福標北路並屬專轄,中間預幾情形,密授方略,實藉萬全之算,聿成百戰之功;福寧州知州揭重熙、北路海防兼署福州府海防同知朱光時,餱糧防汛,幹辦均資。武臣如水福標加參將管遊擊事陳秀,滿腹皆兵,渾身是膽,官澳、盡山諸捷,皆由血戰窮追,犁其島穴,奪燬四十餘船,擒馘九十餘賊,銃機千餘,厥功洵稱第一。若夫衝鋒突陣,賈勇先登,則烽火寨加銜□□陳順、萬南遊守備李一根、總備龐兆魁、曾士英、林習山為最,而名色把總李瑞、材官陳汝器、洪琦次之。犄角應援,無懈可擊,則北路備總王振遠、李朝煒、高日東及名色把總王天瑞等為最,而水標各總陳盛宇、楊棟等與定海守禦所指揮張鎮國等次之。宣勞製器,則撫臣標下旗鼓中軍僉書古宗孔為最,而正中軍僉書郭軻、效勞官林時亨、陳燾、火攻官僉書徐世忠、守備鍾澄次之。若臺□遊把總陳天榜,賊犯信地,守禦全疏,夾擊成擒,差堪贖罪。中路標衝遊把總林鳴鳳、南日寨把總林察,賊犯吉■〈艹廖〉,是其信地,林察以逐賊海外,首尾難顧,而鳴鳳現在本境,未能擒剿,至藉別營李一根代為驅除,倖免決裂,所當革任以□懦怯者也。至於左布政使徐應秋,當師旅煩興之日,正公私告匱之時,能調發儲糈,令三軍宿飽,激楊將吏,使百度維貞;右布政使曾棟、分守福寧道左布政使劉伸、糧餉道副使夏尚綱、屯鹽道副使曹荃,或先事而謀徙薪,或當機而籌前箸;鎮臣朱國勳,威名素著,局陣全優,壯下瀨之軍容,銷狂濤於武庫;漳潮署總兵鄭芝龍,近助軍器,具見同仇,遠授機宜,多成勝算;而提挈發縱,則顓賴撫臣蕭奕輔,用先制後,御寡如多,既周未雨徹桑之圖,復有乘風破浪之勢,賞信罰必,愛洽威行,斬將搴旗,務□身作將士之氣,廓清摧陷,罔以寇遺君父之憂,真稱□子之師貞,自有宸衷之簡在。微臣碌碌駪車,罔裨籌畫,兢兢餗鼎,深慮曠瘝,既熟睹地方之情形,敢泯滅將吏之勞蹟,而不為敘述以彰激勸乎?除見獲賊黨正法(下缺)
——錄自明清史料辛編第十本九三九~九四○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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