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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野之蒿

 圆角望 2016-03-04

俞晓群(北京)·我读故我在

二〇一五年十月五日,瑞典卡罗琳医学院在斯德哥尔摩宣布,中国女科学家屠呦呦,因为开创性地从中草药中分离出青蒿素,应用于疟疾治疗,获得本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此消息一出,举国兴奋。

但有一个问题颇为有趣,那就是有观点指出:青蒿素中的青蒿,不是植物学中的青蒿,而是中医学中的青蒿;植物学中的青蒿,不是中医学中的青蒿,它不含青蒿素;中医学中的青蒿,是中医学中的黄花蒿;中医学中的青蒿和黄花蒿,是植物学中的黄花蒿;只有植物学中的黄花蒿,也就是中医学中的青蒿和黄花蒿,才能提取“青蒿素”,它具有治疗疟疾的功效。那是谁搞混了这个概念呢?原因有二,一是植物学中的青蒿一词使用不当;再一是因为蒿类家族成员繁多,早在《诗经》中就提到多种,所以长期以来,人们分辨蒿子种类一直很难。比如诗句:“呦呦鹿鸣,食野之蒿。”五代后蜀《蜀本草》作者韩保升说,这里的蒿,就是青蒿。根据何在呢?没有。

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集前人之大成,他说青蒿与黄花蒿是两种蒿子,一为香蒿,一为臭蒿;但根据上面观点,它们应该是同一种蒿子,即植物学中的黄花蒿。当然李时珍的观点也值得回味,首先他统称青蒿与黄花蒿为草蒿;其次他给出两段鉴别青蒿的论说,语式均为问句。一是沈括《梦溪笔谈》:“青蒿一类,有两种,一种黄色,一种青色。《本草》谓之青蒿,亦有所别也。陕西银绥之间,蒿丛中时有一两窠,迥然青色者,土人谓之青蒿。茎叶与常蒿一同,但常蒿色淡青,此蒿深青,如松桧之色。至深秋余蒿并黄,此蒿尤青,其气芬芳。恐古人所用,以深青者为胜。不然,诸蒿何尝不青?”再一是李时珍:“晏子云,蒿,草之高者也。按《尔雅》诸蒿,独菣得单称为蒿,岂以诸蒿叶背皆白,而此蒿独青,异于诸蒿故也?”

本文按下上述不表,再看几段李时珍讲中医学中的青蒿药用价值。他说青蒿又称草蒿、方溃、菣、香蒿,可以治疗很多疾病,其中有“治疟疾寒热”一项。他还说青蒿的叶、茎、根、子四者均可以入药,但引南北朝《雷公炮灸论》作者雷斅说法:“使子勿使叶,使根勿使茎。四件若同使,翻然成痼疾。采得叶,用七岁儿七个溺,浸七日七夜,漉出晒干。”此中提到童子尿,而在李时珍诸多附方中,多处有用童子尿五升煎服、用童子小便浸三日、用健壮人小便浸用之的说法。其中还有一剂“青蒿散”,在三月三日或五月五日,采集青蒿花或子,阴干为末,“久服明目,可夜看书”。

另外,李时珍还提到许多有药用价值的蒿子,略记于下:一是茵陈蒿。主治风湿寒热邪气等。白兔食之仙。二是黄花蒿,又名草蒿、臭蒿。治小儿风寒。三是白蒿,又名蘩、由胡、蒌蒿、蔏。可以杀河豚毒。四是角蒿,治口疮。五是苪蒿,又名莪蒿、萝蒿、抱娘蒿。可以破血下气。六是马先蒿,又名马新蒿、马矢蒿、练石草、烂石草、虎麻。利水道小便,治恶疮。七是牡蒿,又名齐头蒿。充肌肤,益气。八是艾,又名艾蒿、冰台、医草、黄草。九是千年艾,云云。

李时珍说:“千年艾,其根如蓬蒿。”我对蓬蒿一词颇有兴趣,曾开专栏“蓬蒿人书语”,语出李白诗:“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在中医学中,蓬蒿是什么蒿呢?我在《本草纲目·菜部》找到蓬蒿,它是茼蒿释名,这也让我想到蒿子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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