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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继光的沉浮一生：烟波万里战平生 却也难逃“党争”厄运 2016-03-03 一本正经说历史 落叶归根，一片浮云是此身 戎马倥偬半生事，刀光剑影成前烟。惊心岁月愁仍在，回首风尘梦已阑。戚继光的毕生荣耀，始自登州，也终于登州。 《抗倭英雄戚继光》海报 万历十二年（公元1584 年），白发苍苍的老人终于从镇守广东总兵的位置被罢免回乡。首辅张居正已死，昔日亲随纷纷作党羽剪除，胞弟戚继美空余灵柩，发妻因丧子弃他而去，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老将明白，属于自己的时代已经结束。 晚年的戚继光告别了沙场点兵的生涯，他在登州立祠教子、整理函牍、修蓬莱阁，唯两三旧友相与过从。皇帝的诏令再也没有传来，朝堂已对他置之不理，甚至连上疏建议再度起用戚帅的御史傅光宅，也遭到夺俸的处分。 万历十五年（公元1587 年）12 月的一个凌晨，戚继光突然疾发，不久于家中病逝。挚友汪道昆为他撰写的墓志铭中有这样的记载：“蜡日，鸡三号，将星殒矣。”四提将印、佩玉30 余年的一代名将，临终之时竟萧索至此，“野无成田，囊无宿镪，惟集书数千卷而已。” 直到两年后，在长子戚祚国的请求之下，朝廷才下诏恤典，为其祭葬，万历末年，赐谥号“武庄”，天启年间改谥“武毅”，崇祯八年，终于在蓬莱建表功祠。然而浙闽蓟京等地的民间，纪念戚继光的祠像碑亭却比比皆是，他的功绩威名更千古传扬。 “十年驱驰海色寒，孤臣于此望宸銮。”晚年失意的他，面对蓬莱海上烟波浩瀚的滚滚浪涛，必定会想起40 年前，自己也是这样站在海边思绪万千，写下的诗句却是另一番气魄。 “遥知夷岛浮天际，未敢忘危负年华”，嘉靖二十三年（公元1544 年），17 岁的戚继光袭父景通之职，任四品明威将军，为登州卫指挥佥事。虽然只负责管理登州屯田事务，但年轻的戚指挥尽展猛于进取、韬略纵横的胸怀。正是在这，他第一次见识到倭寇进犯的烧杀抢掠，也由俺答进犯与部兵戍蓟认识到了北蛮的危害，写下了《备俺答策》等数篇颇有见地的军事方略。 戚继光故里的石碑 嘉靖三十二年（公元1553 年），由于在“庚戌之变”和戍守蓟州中的突出表现，戚继光受到张居正的推荐，升署都指挥佥事，管理登州、文登、即墨3 营25 个卫所，负责山东沿海的倭患防备工作。不久，意气风发的戚继光迎来了人生的重大转折。 南北驱驰，甫随平虏复征蛮 嘉靖三十四年（公元1555 年），为加强防务，明朝廷决定设置宁绍台参将一职，并委命戚继光担任。戚继光人生中最熠熠夺目、战功显赫的30 年征战生涯，也就此正式开始。戚继光就任之时，浙江沿海倭患正愈演愈烈，倭寇攻城掠郡，杀人如麻，甚至长驱直入，据地而治。初来乍到，戚继光首先着手整顿沿海防务，修复卫所城池，采取“多间谍、严号令、广询谋”等措施，对小股倭寇的骚扰产生了有效遏制。 但这并非长久之计，也不是戚继光的真正目标。卫所士兵多来自城镇，作战能力与凶狠程度均无法抗衡穷凶极恶的日本强盗，所以尽管在慈溪之战中，戚继光以3 箭退敌，取其酋首，但他的真正战略并未实现。 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在某次矿工械斗事件中，他终于找到了御敌制胜的突破口。义乌民风剽悍，简直是戚继光前所未见，他当即上报胡宗宪，于此地挑选忠诚勇猛的矿工、农民3000 人，以严格军规制约，结合特有的操练方式，独创的多变阵法，又配以新式狼筅、火器、战舰等装备，终于练成留名青史的精锐“戚家军”。 这支军队的威力，在之后的台州之战、福建之战、兴化之战中得到充分展现。两年之内，浙江一带倭寇几乎销声匿迹，闽广沿海的倭患也大为平息。每逢作战，无论是滩涂铺草，还是陆地急行，戚家军始终阵法严谨，进退有度，往往以亡矢遗镞之费，灭敌数千及万。在仙游之战及之后的几年时间里，俞大猷与戚继光并称“俞龙戚虎”，二人并肩作战，挥麈谈兵，终于将闽粤一带的倭寇匪徒扫除殆尽。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的宏愿，已然实现，大明东南边患，从此海晏河清。一时间，戚继光声望尘嚣直上，进官都督同知，升福建总兵，被同僚谭纶称扬为“岂直当今之虎臣，实为振古之名将”。 《戚继光抗倭图》 南患既定，又北赴蓟门万里安边。隆庆元年（1567）十二月，戚继光被任命为禁军神机营副将，北上训练谭纶于辽、蓟一带和浙江募集的3.3 万士兵。次年，明廷复召戚继光总理蓟州、昌平、保定三镇练兵事，总兵官以下悉受节制。为了统一军令，又特意将原总兵郭琥调走，以戚继光为总兵官，镇守蓟州、永平、山海重镇，并进封为右都督。 蓟州是关系北方命脉的九边重镇之一，乃大明关隘中的锁钥重地。王阳明曾说过：“大明虽大，最为紧要之地四处而已，若此四地失守，大明必亡。”此四处，便是指“宣大蓟辽”四大防区：宣府（今河北宣化）、大同（今山西大同）、蓟州（今天津蓟县）、辽东（今辽宁省大部）。它们是明代边界中战略地位最为重要，也最难防守的据点，一方面拱卫京师，另一方面又是蒙古骑兵经常出没的区域。任命戚继光为蓟州总兵，显然是朝廷北门之寄的重任。 戚继光刚一到任，便总结了北部边防几大缺陷，如游兵散勇、邮驿不通、调遣不力、军心离分等“七害”、“士卒不练之失六”、“虽练无益之弊四”等，又根据蓟州的山、林、谷、原等地形，总结出车战、马战、步战等几种战术方式。同时，在守备工事方面，他组织修建了1000 余座空心敌台，并创制了复合“车营”阵法，这种阵法结合了战车、马军、拒马器、火枪、狼筅等，可以适用于各种不同的战斗场景。凭借戚继光的指挥，蓟州守军跃为诸镇之冠，多次挫败了蒙古朵颜部王子董狐狸、董长昂等人的进犯与骚扰。 明史记载，昌平与蓟州镇，由于外敌“时躏内陆”，17 年间，曾先后“易大将十人，率以罪去”。而戚继光在镇16 年，“边备修饬，蓟门宴然。继之者，踵其成法，数十年得无事。” 文经武略，遥制从来报国难 戚继光是一名勇猛的骁将，更是一位富于智慧的军事统帅。身为久经沙场的将领，他深知“夫边所藉惟兵，兵所藉惟将”的道理，正因此他的思维从不局限于战场之内。无论是战法创新，还是政治交际，他的一切努力都服务于最终的胜利。在戚继光40 年的倥偬生涯中，他发明创造了无数新式武器、阵法和工事。 比如令倭寇闻风丧胆的鸳鸯阵，便是中国古代军事近身格斗阵法的杰出创造。鸳鸯阵由11 人组成，有着近乎无懈可击的位置排列和武器组合，阵内包括持有标枪的盾牌兵、其后的狼筅兵和长枪兵，以及最后的镗耙手，不管敌人从任意方向攻击，都能互相配合掩护，并给对方造成极大的伤害。 鸳鸯阵示意图 此外，鸳鸯阵还可以根据冲锋进攻或是追击败军的情况，进而演化出“五行阵”、“三才阵”等不同变化。在蓟州戍边之时，戚继光又根据长城险要创立了金山岭和空心台的守城工事，根据他的设计，这种墙台一体的建筑“跨墙为台，睥睨四达。台高五丈，虚中为三层，台宿百人，铠仗糗粮具备。”建成之后精坚雄壮，对蒙古骑兵起到很大的震慑作用。 另外，登州戚氏军刀、狼筅、虎蹲炮等武器也都是出自戚继光的发明设计，其战斗杀伤力都在实战中得到了很好的验证。 在政治方面，他采取的是比俞大猷更灵活的策略，与上层文官集团拉拢关系，赢得了当朝重臣徐阶、高拱、张居正的先后倚任。史籍中这样评价他：“继光为将号令严，赏罚信，士无敢不用命。与大猷均为名将。操行不如，而果毅过之。大猷老将务持重，继光则飚发电举，屡摧大寇，名更出大猷上。” 戚继光与张居正的关系尤其密切，每当有与继光为难之人，这位首辅大臣便成为他坚固的保护伞。其他的督抚大臣如谭纶、刘应节、梁梦龙，也都与他颇有交情，如此一来，作战发号施令便无后顾之忧，戚继光在战争指挥中也更加灵活自如。 正如史学家黄仁宇所评价，戚继光的长处，在于他没有把这些人事上的才能当成投机取巧和升官发财的本钱，而只是作为建立新军和保家卫国的手段。他深知一个将领只能在社会情况的允许之下才能使军事科学和军事技术在现实生活里发挥作用。 然而，张居正去世以后，戚继光很快失势，张鼎思、张希皋等给事中官员占据了朝中言路。在多次弹劾下，他先是被改任广东，后又被罢官归免，晚景之凄凉令人扼腕。万历十五年（公元1587 年），这位贫病交加的老人在家乡郁郁而终，病逝时年仅60 岁。 戚继光给人们留下的，是这样的记忆：“批亢捣虚，彼且畏之如虎；除凶雪耻，斯民望之如云。”从蓬勃少年到两鬓斑斑，30 年纵横疆场，长枪所向，水陆百战，未曾一败。南征倭寇，勋垂闽浙。北战蛮敌，万里安边。百战劳销千口集，万金散尽几人欢。是非功过转头空，自有后人评说。 点击展开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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