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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好普通话有多可怕:请看梁启超的遭遇

 山中白开水 2016-03-07

梁启超是个天才。可惜,他是一个出生在广东的天才,从小学习绕舌的粤语,让他很不容易学好普通话(官话),结果在仕途上吃了大亏,连他的老师康有为都替他打抱不平。

梁启超从1873年出生到1929年谢世,只度过了短暂的56个春秋,但他从4岁就开始读书,6岁攻读四书五经,8岁为文,9岁能辍千言,12岁中秀才,16岁成举人,25岁和康有为一起发动戊戌变法,29岁主编《新民丛报》;辛亥革命后叱咤政坛,先后出任司法总长、币制局总裁、护国讨袁都参谋、财政总长;五四之后潜心中西文化,举凡政治、经济、历史、哲学、文学、宗教等等学科,无不涉猎,著作等身,气势宏鸿,卓然独立,况且他又能一天下笔5000余言,洋洋洒洒1400万字的《饮冰室合集》,绝对让后代学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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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因为普通话不流利,还是让梁启超吃了大亏。

1898年的中国,多灾多难:德国强占胶州湾后,强迫清政府强订不平等条约,在山东取得了一系列特权;不料,沙俄竟以此为借口,强占旅顺、大连湾;法国则强租广州湾为军港;英国借机强租威海卫。与此同时,各国相继掀起瓜分中国的狂潮:长城以北归俄国,长江流域属英国,云南和两广归法国,福建归日本,山东归德国。他们在各自的“属地”,建工厂、开矿山,大肆盘剥,欺压百姓,中华民族面临着亡国灭种的严重危机。面对此情此景,上至光绪皇帝,下至王公大臣,全都束手无策。

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下,梁启超和他的老师康有为在北京成立保国会,以“保国、保种、保教”为宗旨,希望皇帝以外国为榜样,维新变法。是年,梁启超26岁。梁启超刚入京城,便为保国会事宜,四处活动奔走,积极上书言政,推动变法运动,俨然成为新派领袖。

保国会的活动,目的在于发动群众,合群策、群智、群力,发愤救国,推动维新运动。守旧派攻击康、梁“目无君上”,以做“民主教皇”。所以,保国会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必然会遇到重重阻力,步步为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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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守旧势力压迫下,保国会的活动终于不得不停止,但康、梁仍然不言放弃,努力寻找一切机会,去鼓动知识分子,救亡图存。1898年正月初一,有几名德国兵闯入山东即墨县文庙,将孔孟像四体伤坏,挖去双目,任意作践,对中国人进行极大的侮辱。3个月后,赴京参加会考的孔孟后裔孔广謇、孟昭武等17人和山东举人黄象毂等103人,同时上书都察院,引起朝野重视。闻讯后,正在北京准备会试的举子近万人,无不愤慨。

4月27日,都察院由堂官左都御史裕德领衔,全台列名,将这件事上报给光绪皇帝。康有为和梁启超闻讯后,立即抓住时机,鼓动士人参加爱国运动。4月29日,梁启超与麦孟华等12人上书都察院,请严重交涉。为此,他又写了一封公开信,鼓动各省举人签名上书。书中说:“山东即墨县文庙孔子像被德人毁去……吾教之盛衰,国之存亡,咸在此举,顷者公车咸集,宜伸公愤,具呈都察院代表,请与德国理论,查办毁像之人以伸士气而尊圣教”。康有为的弟子林旭首先鼓动福建举人369人响应,接着湖北、湖南、安徽、广西、江苏等省举人及在京各衙门官吏先后上书。

5月6日,由于火候已到,梁启超、麦孟华等人领衔,带领各省举子830人,再次联合签名上书,他们在公呈中说:孔子为我国至圣先师,为我列朝所尊崇。自胶澳旅顺租占后,我国势极弱,列强尚不敢完全瓜分者,“犹畏我人心也”,今若“士气不扬,人心已死”,列强不仅毁我文庙及四书五经,毁我传统,而且要索地杀人,后果不堪设想。公呈严厉要求德国政府查办毁坏圣像之人,勒令赔偿,“庶可绝祸萌而保大教,存国体而系人心”。

此次上书,对增强民族危亡的紧迫感和促进变法高涨的迅速到来,起了一定的推动作用。自4月29日发出倡议书后,共有八省举人先后八次上书,总人数多达1500余人,此外,尚有120余名京官先后五次上书,规模之大,范围之广,为有清一代所罕见,这对于推动维新运动无疑是有积极作用的。

如果说梁启超他们只是下层的播火者,光绪皇帝则在上层高举了维新的火把。光绪皇帝继位时年仅4岁,由慈禧太后垂帘听政,主持朝纲;19岁大婚后始得料理朝政。面对国事江河日下、一溃千里的败局,年轻的皇帝不甘作亡国之君,要力挽狂澜于大厦将倾,以图重现康乾盛世的辉煌。要救国,就得变法,变法是为了振兴清廷,有所作为。一些人臣如翁同龢等,也十分赞同并支持这一主张,逐渐形成以光绪皇帝为核心的“帝党”。相应地,慈禧太后为保住自己的权位,日益站到变法对立面,与守旧派联合而形成了“后党”。诚然,光绪皇帝的变法与康梁的变法差异很大,但在“变”这一点上却有共同语言。康梁以光绪皇帝为靠山,光绪皇帝则以康梁为倚重,双方互相联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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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0日前后,梁启超联合在京举人百余人上书《请变通科举折》,指出科举以诗文八股取士,学非所用,用非所学,请自下届始,改试经济六科,使举人熟习兵农工商内政外交之学,以适应国际竞争及国内维新人才任用之急需。梁启超呈请废除八股制度,冲破千百年来束缚知识分子的禁锢,反映了时代的要求,却遭到守旧势力的反对,上书“达于都察院,都察院不代奏,达于总理衙门,总理衙门不代奏”。当时,在北京参加会试的举人1万多人,“皆于八股性命相依”,对请废八股之举,大多数人不甚理解,也不谅解,所以对梁启超此举“嫉之如不共戴天之仇,遍传谣言,几被殴击”。而光绪皇帝宣布变法后,第一道改革诏书就是宣布废除八股,改试策论。消息传出,“风闻中外,耳目一新”,但仍遭到守旧派和以八股为业的士子们的反对,他们甚至有人想刺杀梁启超。当时,有人建议梁启超雇请几个保镖,闭门不出,或者化装外出躲避一时,但梁启超“笑而不应”。

在百日维新的准备及实施初期,梁启超见光绪皇帝不顾守旧大臣之阻挠,大力推行新政,用人不惑,感到皇上之“圣明”,“实出意外”,觉得中国维新事业有了希望,信心倍增,于是日夜忙碌,终成推动变法的重要角色。6月上旬,他代杨深秀、徐致靖各草一奏,“言当定国是,辨守旧开新之宗旨,不得骑墙模棱”。因此遂有光绪皇帝宣布改革上谕。

1898年6月11日,光绪皇帝下“明定国是”诏书。诏曰:“数年以来,中外臣工,讲求时务,多主变法自强。迩者诏书数下,如开特科、裁冗兵、改武科制度、立大小学堂,皆经再三审定,筹之至熟,甫议施行。惟是风尚未大开,论说莫衷一是,或托于老成忧国,以为旧章必应墨守,新法必当摈除,众喙哓哓,空言无补。试问今日时局如此,国势如此,若仍以不练之兵,有限之饷,士无实学,工无良师,强弱相形,贫富悬绝,岂真能制挺以挞坚甲利兵乎?……嗣后中外大小诸臣,自王公以及士庶,各宜努力向上,发愤为难,以圣贤义理之学植其根本,又须博采西学之切于时务者实力讲求,以救空疏迂谬之弊,专心致志,精益求精,毋徒袭其皮毛,毋竞腾其口说,总期变无用为有用,以成经济之才。”

梁启超读此谕后欣喜若狂,认为一切维新,基于此诏,一切新政,开于此日了。光绪皇帝几乎全盘采纳维新派的主张,其“诏定国是”便是他苦心弧诣自上而下推动变法的第一步。

6月16日,康有为受光绪皇帝召见后,立即请梁启超起草请废八股折。7月3日,上谕成立京师大学堂后,军机大臣及总署大臣又争先派人请梁启超代拟学堂章程。梁启超推动变法的目的在废科举、兴学校、育人才,至于大改大变,似乎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当时“徘者、忌努、挤行、磅者,盈衢塞巷”,而皇帝又无权,安能有成?梁启超认为,科举一变,则守旧之命脉已断,我辈心愿已了矣。

农历四月二十五日,侍读学士徐致靖上书奏保康有为、张元济、黄遵宪、梁启超、谭嗣同五人,谓梁启超“英才亮拔,志虑精纯,学贯天人,识周中外,其所著《变法通议》及《时务报》诸论说,风行海内外,如日本、南洋岛、泰西诸国,并皆推服……”经总理衙门再荐,以及翁同龢等人的大力保举,光绪于7月3日召见梁启超。

梁启超才华出众,受到光绪皇帝的极大重视。按照清朝成例,四品以上京官才能召见,召见区区小臣,是自咸丰后40余年所未有之事,而梁启超以布衣接受召见,尤为清朝数百年所未有。因此,此次召见,使梁启超极为兴奋紧张,他早早打好腹稿,准备将满腔抱负扼要向皇帝呈述。

令梁启超遗憾的是,因他不会讲北京话,当皇帝召见之时,梁启超操满口广东官话,口音中带有许多难懂的粤语,使光绪皇帝听不懂。梁启超顿时心情更加紧张,满腹经纶,如鲠在喉,吐不出来。因为彼此不能达意,梁启超失去了大胆建言的机会。遗憾之余,他急中生智,将所著《变法通议》进呈皇上,得到光绪皇帝的奖励。

说不好普通话有多可怕:请看梁启超的遭遇

光绪皇帝对《变法通议》表示满意,当日即赏给梁氏六品衔,办理京师大学堂译书事务。不过,按照清朝惯例,举人召见后,即赐翰林,可见光绪皇帝并未十分重用他。其师康有为也一直为此耿耿于怀,曾对一班门人感慨万端地说,“卓如至今无地位,我心难安”。

早在清政府下诏废八股后,梁启超感到改革之心愿已了,如今召见后未得到重用,自觉无用武之地,于是不想留在北京。但翁同龢告诉康有为,皇上对他抱有极大的希望,万不可拂衣而去,因此,康有为只得留在北京。这样一来,梁启超等人也只好跟随康有为,继续奔波。

这才有了日后的戊戌六君子事件和梁启超的流亡海外。

假如梁启超的普通话足够好,那又会发生怎样的一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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