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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葬礼

 汉青的马甲 2016-03-08

《我的奋斗1:父亲的葬礼》是理想国文学馆2016年的一部重磅小说,出版后,收获不少好评。主页菌在读时,也曾不断地被书中一些片段击中:生老病死,衣食住行,这些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东西,在被誉为“日常生活炼金师”的卡尔·奥韦·克瑙斯高“自虐般真实和琐碎”的笔触下,迸发出了悲伤的诗意。


分享的这篇文章是一篇读后感,首发于微信公号“歪楼”,写的是作者自己和朋友遭遇到的亲人的去世。而《我的奋斗1》中,克瑙斯高着墨最多、也最动人的就是与父亲爱恨交织的矛盾关系和父亲去世后的痛苦心理。


“这本书最好的阅读方式就是把它当做一面镜子,去照明白自己的人生。”文中提到。不知道你是否有读过这本书?而你又是如何处理和亲人之间的关系,面对亲人的死亡呢?



拿到《我的奋斗1:父亲的葬礼》这本书的时候正是过年前夕。


我笑着跟责编,也是我多年好基友说,马上给你去朋友圈做一个硬广。


“《我的奋斗》,一名直男的日常战争与自我修养,春节回家的最好选择,你懂的。”


然后有一个朋友回复说:“但这书被老爸看到……恐怕会被骂死。”


这时我才注意到这本书的副标题是“父亲的葬礼”。于是开玩笑说,那你就把副标题抠掉。


年前早些时候,朋友A突然告诉我,之前定下来的聚会必须取消了。她要回家一趟。


我说,好的。


几天后,从另外的朋友,我才知道A的父亲突然过世了。


我一惊。饭桌上给A发了条微信。


我问,你还好吗?


她说,很多事情要办。


我说,有什么手续的问题吗?


她说,再跑两趟就好了。现在麻烦的是太多东西要扔。


我说,一鼓作气把该做的做了。然后,要释放情绪呀。


她说,嗯。


2015到2016年的公历新年,我恰好是和A一起度过的。


我问她:你去年跨年在哪干什么?


她说:好像记不清了,你呢?


我说:一场葬礼。




因为自负和得理不饶人的稚气,生日那天,父亲被检察院带走了。


整整三十天。除了母亲以外,只有推诿和放弃。


我不知道母亲经历了什么,她告诉我,你爸出来的时候,裤腰带只往下掉。如果第三十天还不出来,就会转去监狱。


之后近半年,诉讼才完全撤销。


我不知道母亲经历了什么,她告诉我,软包极品芙蓉王、中华、和天下、五粮液、茅台的价格……笑:你爸那会儿连打个电话都要问我怎么说。


而这一切都是那年回家过年的时候母亲才告诉的。


我的父亲是处女座。


我震惊又羞耻,心疼又责怪地问母亲,为什么不告诉我。


母亲说,你啊,还只是个孩子。


那一年,我24岁。拿到了某著名研究机构的文学硕士,正式加入某家实习了很长时间的出版社。有一些情感纠葛。


然后又是一年。


我离开父母,继续待在北京。换了两次工作,换了两次住处。


那年12月28日的早上,我正在弄一篇桑塔格忌日纪念的文章。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父亲声音低沉,犹豫着说:你姨过了。你在忙吗?要不要回来……


我愣了。


开始哭。一直哭。没有声音地大哭。


电话那头的父亲说“不要哭啊,你别……”


我说好啊,我这就回来了。


哭着买了回家的车票,哭着处理完稿子,请好假、收拾衣服。


路上陆续听到了事实曲折。


难过,疑惑,却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到家已经是夜里。


灵堂前的母亲看起来老了十岁,一把抱住我,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我没有哭,也不想哭,拍着母亲说,没事,妈,没事的,你看,我回来了。




再和A见面是正月十五以后了。在三里屯的一家咖啡厅里。


我说,你还好吗?你父亲……


她说,脑梗。太突然了。


我说,那你准备怎么办?


她说,很尴尬啊。现在家里只有一个90岁的奶奶和念初二的弟弟。没有个中间的人了。


我说,那你准备回家吗?


她说,回西安吗?不。我就是不希望待在西安才来北京的。


我看着她,说,那么不如把弟弟送进寄宿学校,然后找一个保姆照顾奶奶。


“可是,老人家不会同意的,放心不下什么的。”


“问题是,现在你是应该做决定的人了。”


她换了一个略带苦涩的表情,说,过一个月我会再回去一次商量一下。只是,真的,一切都太仓促了。来不及。连葬礼都是。那段时间,我一闭眼就会看见父亲的脸。


沉默了半天。她从包里拿出一盒白色恋人送给我。


“你还是去了日本?”


“对啊,之前本来是计划早点回家,然后过年期间去日本的嘛。突然这样。可行程早就订好了。我想,事情也处理差不多,出去走走或许会好。”


“玩得好吗?”


“行程太赶。没来得及泡温泉。我后来又感冒了。”


看着她喝完咖啡,我说,走吧,我还约了晚饭。


在三里屯的十字路口,2月底北京的阳光里,“那么,希望再次回家不会是葬礼。”我硬生生憋回了当时我写在朋友圈的一句话,说:


“嘿,我推荐你一本书吧,我过年时候看完的,《我的奋斗1:父亲的葬礼》,写的就是一个年轻人,任性的父亲突然过世后他的经历,他的父亲也和他的奶奶住在一起,最后死在他奶奶家里,他也花了很长的时间扔东西,包括也始终不能明白到底最后一刻他父亲的经历,甚至不明白父亲究竟是怎样的人。不过他的父亲是个酒鬼。酗酒,我曾经也有酗酒的亲人……我答应我的基友写一篇书评,当时查资料,有人写到这本书最好的阅读方式就是把它当做一面镜子,去照明白自己的人生……我想,或许对你会有些帮助。”


好的,我会找来看的,她指了指眼前的超市说,那么我就进去了。


好的,再见。看着她的背影,我想起来书里的某个片段:


祖母叹了口气。


“啊,是啊,”她说,“生活就是混斗,这老太太说,她不会发F这个音。”


我笑了。祖母也笑了。然后目光里又是那恍惚不定的神情。说了些话以后我的脑子里轻松些了,变得空空如也,给杯子里倒上了咖啡,虽然它的黄色多于黑色,还有小的咖啡渣粒漂浮在面上。


然后,我叫的车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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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死亡像吃饭、喝咖啡、写稿一样发生,旁边的人该做或能做些什么呢?


或者说,死亡是不是像吃饭、喝咖啡、写稿一样,也只是一个事件?


去参加葬礼,算不算一种旅行?





《我的奋斗1:父亲的葬礼》

著者:[挪威]卡尔·奥韦·克瑙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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