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猛龙碑》为什么被称“魏碑第一”？

《张猛龙碑》全称《鲁郡太守张府君清颂碑》。布丁大概开始学习书法时，就听过这个碑的大名，几乎是只要学魏碑，这个碑就是绕不过去的，看来地位果然高。这个碑是北魏正光三年（522）正月立，无书写者姓名（那时候的碑，大部分都没有书写者姓名），但碑阴刻立碑官吏名计十列。被世人誉为“魏碑第一”。此碑现在山东曲阜孔庙。

启功先生评价《张猛龙碑》在北朝诸碑中，“允为冠冕”，并将它与龙门造像刻石以及芒山的大部分墓志作了比较。他认为，龙门造像石刻豪气有余，但未免太过于粗犷逼人，芒山的大部分墓志则虽然精美，但是千篇一律。而《张猛龙碑》则骨格奇谲非凡，“富于变化，今之形，古之韵，备于其间”，实在是好。

关于此碑，启功在他的《论书绝句》的第二十六、七、八、九首都有提及，我们今天先说第二十六首。原诗是：

清颂碑流异代芳，真书天骨最开张。小人何处通温清，一字千金泪数行。

逐句解释一下：

第一句，清颂，指《张猛龙碑》，是它的全称的最后三字。碑流，碑体字的源流。异代芳，不同朝代的芬芳。

第二句，真书，可作楷书解，但此处指的还是《张猛龙碑》上的魏碑字，因为最接近楷书，所以也说是真书。天骨，骨格，气质等，最开张，最富于变化。

第三句，小人，作者自指，是谦称。何处，有什么福分，通温清。这里的清读作“凊”（注意，是二点水的qing，四声）这里需要详细解释一下：

古人在拓碑之后，往往会对原碑的某些碑中的字做损毁，以使后来的拓刻者再也超不过自己所刻的版本，因此，启功拿到了“冬温夏清（读作凊，意思是‘凉意’）”没有破损的拓本，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啊。

第四句，一字千金泪数行。浅显，不需解释。但为什么会一字千金泪数行呢？启功老人在诗的注解里讲了原因。

老人说：”功获此碑旧拓本，温清未泐。小子早失严怙，近遘慈艰，碑文不泐，若助风木之长号也。“启功得到《张猛龙碑》的早期拓本，冬温夏清四字没有破损，（泐，读le，原意是石头被水冲激而成的纹理，或者石头因风化遇水而形成的裂纹，这里上面讲过，基本是人为的破坏。）我早年失去父亲，最近母亲又去世，碑文不破损，像帮助树间之风的悲号啊。

因此，启功一边庆幸自己得到这么好的碑刻早期拓本，一边叹自己的父母双逝。古语有：“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启功此处正借此意。

《张猛龙碑》书法劲健雄俊，骨格雄奇。清杨守敬评其：“书法潇洒古淡，奇正相生，六代所以高出唐人者以此”。沈曾植评：“此碑风力危峭，奄有钟梁胜景，而终幅不染一分笔，与北碑他刻纵意抒写者不同。”康有为谓：“结构精绝，变化无端”、“为正体变态之宗”。大部分书家认为，此碑已开初唐楷书法则的规模。因此，启功说他得到的早期破损少的拓本是'一字千金“。

（《启功论书法》原图及诗解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