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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契诃夫始自一个故事：契诃夫死后来到天堂，上帝正在睡午觉，见到契诃夫，于是说“你来了，短篇小说怎么办”？可见，契诃夫的短篇小说就是人间的高度。 我原来所熟悉的契诃夫，不过是《凡卡》《变色龙》《装在套子里的人》的契诃夫。 我以为《凡卡》过于悲情，作者有点放纵自己的情感；《变色龙》太幽默了，幽默得我分不清是契诃夫，还是欧·亨利，还是马克·吐温；《装在套子里的人》又太漫画化、太戏剧化：总之，我像极了那个摸大象的盲人，很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后来知道契诃夫创作了700多篇短篇小说，在这蔚为壮观的作品中，我所知道的不过是其中的一鳞一爪而已。 很是惊叹张洁《爱是不能忘记的》的一个细节，男女主人公的爱情信物是一套二十七卷本的《契诃夫选集》，每次出差，女主人公都要把其中的一本带在身边。 那是一个美丽的纯情的故事，是张洁式的高傲和贵族气的审美。怎么会是契诃夫？我无法将写了《变色龙》的契诃夫和“仙女”张洁联系在一起。 读契诃夫成了我的一个梦，契诃夫成了我最深的诱惑。美学家王元化说： “……故事就这么简单，但是契诃夫把这些平凡的生活写得像抒情诗一样的美丽……在这些场景中流露出来的淡淡哀愁和柔和的含蓄的，是更富于人性和人道意蕴的。” 我沉迷于契诃夫的小说叙事风格。我惊奇地发现我喜欢的许多作家如萧红、迟子建、曹文轩居然都那么像他。这淡化了的情节、印象式的情节、没有情节的情节，让我们从生活里看到了生活，一种真正的生活。 他向读者低声的、缓缓的倾诉，他把戏剧性降低到最低，他那朴素的生活化的小说情节让我们似乎触摸到来自生活本真的温暖和温情，那是作家对生活的最真挚最深情的爱。 “在那里人们走来走去，吃饭、谈天气、打牌……这倒不是因为作家需要这样写，而是因为在现实生活里本来就是这样的。”（契诃夫） 契诃夫的小说有着浓郁的抒情意味，浓郁深厚的感人魅力。 《苦恼》的开篇是“我向谁去诉说我的痛苦？暮色苍茫。大块的湿雪懒洋洋地在刚刚点亮的路灯四周飘舞。一层薄薄的、软软的雪覆盖到了屋顶上、马背上、人的肩膀和帽子上。马车夫姚纳﹒帕塔波夫全身银白，像一个幽灵。” 马车夫姚纳的丧子之痛无人倾诉。契诃夫写尽了那份人与人的孤独、隔膜和苦恼。作者将那份理解、同情、痛苦希冀写得浪漫、唯美、诗意。那“暮色”“湿雪”“路灯”“屋顶”“瘦马”和孤独的马车夫姚纳构成了某种永恒。 契诃夫是幽默的，然而他的幽默不是嘲讽，不是苛刻，而是宽容与和解，是充满人情味，充满人文关怀的一种温暖的表达。 在《灯火》里，有一个克罗斯的人，想必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吧，他是多么深切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以至于使出狠劲，将自己的名字用小刀在亭子栏杆上刻进去一寸深。 契诃夫还有一句非常幽默的话，“如果你妻子有了外遇，那你就该高兴，因为她背叛的是你，而不是祖国。” 契诃夫的幽默是有悲悯、善良、乐观垫底的，有一种人道主义情怀，也因此含蓄、质朴、抒情。 契诃夫含蓄自然简洁的艺术风格，更是有着迷人的风采。 小说的时空集中稳定，严密紧凑。 契诃夫是从写幽默小品开始他的文学创作的，对人生的思索使他的短篇小说有了卓越的艺术表现与思想开掘的力度，文短而气长。 契诃夫短篇小说是一座丰碑，是永远的深度的诱惑，从此我们窥见人生和人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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