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论语·公冶长》（18）看清当官的最假的一面

原文

子曰：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梲，何如其知也？

注释

（1）居，《说文》：“居，蹲也。” 因“居”同“凥。”《说文》：“凥，处也。”此处是囤积、存放的意思。

（2）蔡，《说文》：“蔡，草也。”这里指占卜用的大龟，因出产于蔡地，所以“蔡”指龟。

（3）山节，节是柱子头上的斗拱，把斗拱雕刻成山就是山节。

（4）藻梲，大梁之上承托二梁的短柱，谓之梲，在梲上雕画上水草图案就是藻梲。

（5）何如，怎么。

（6）知，智慧。

【译文】

孔子说：“臧文仲藏有大乌龟，且柱子上雕刻成山的形状，梁上的短柱画有海藻样的花纹，他怎么称得上有智慧呢？”

【解读】

孔子对人的评价是客观的，也是力求找到所评价的人最真实的一面。别说是对历史人物，我们即使对当代的人，乃至对熟悉的人，因为我们识人的水平不高，往往会错误地评价一个人。评价一个人，很容易带着有色眼镜。尤其那些善于伪装的人，或者欺骗历史，或者欺骗众人，历史这面镜子，总会去伪存真。上一章对晏子，孔子用“善”如此高的评价，但是历史记载，孔子到齐国后，晏子并没有支持孔子替他在国君面前说好话，反而反对孔子。但是孔子并没有因个人的利益，去评价晏子。这就是孔子的伟大。

臧文仲比孔子早一百年左右，是春秋时鲁国的正卿、执政。名辰，谥号文。历事鲁庄公、闵公、僖公、文公四君。对臧文仲的记载，资料是很详实的，再说孔子与其相去不远，对其的民间说法也一定很多。总之，在他人的眼里，臧文仲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从现有的史料中可以看出，臧文仲是春秋初期鲁国的一位极为重要的辅政大夫，他思想开明，富有智慧，关注民生，行事务实，为鲁国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他辅政数十年间，不仅受到历代鲁君的信任，也赢得了世人的尊敬。臧文仲去世几十年后，鲁国大夫穆叔豹出使晋国，他与晋国大夫范宣子谈论何为“不朽”问题，穆叔豹说：“鲁有先大夫曰臧文仲，既没，其言立，其是之谓乎！豹闻之：‘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左传·襄公二十四年》）。这里的“三立”（立德、立功、立言），是古人评判历史人物的终极标准，据说，在中国历史上够得上“三立”标准而名垂“不朽”的只有两个半人，即孔子、王阳明和曾国藩（半个）。在穆叔豹眼里，臧文仲至少做到了“立言”，即他具有利国利民的真知灼见，这样的评价已经很高了。

臧文仲真是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吗？孔子的看法是相反的，在孔子看来臧文仲有伪装的成分。《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中说：“孔子数称臧文仲、柳下惠。”《论语》中孔子两次提到臧文仲，《左传·文公二年》里说：“仲尼曰：‘臧文仲，其不仁者三，不知者三。下展禽，废六关，妾织蒲，三不仁也。作虚器，纵逆祀，祀爰居，三不知也”意思是说，臧文仲有三件事不仁，有三件事不智。让展禽位居下僚，废弃六个关塞，让妾编蒲席。造室藏龟，纵容逆祀，祭祀海鸟，这三件不智的事情。其中的“作虚器”就是“居蔡”。

子曰：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梲，何如其知也？在这里，孔子指出臧文仲两件事，一是“居蔡”，就是存放天子宗庙里才能有的用来占卜的大乌龟“蔡”。在甲骨占中，龟又被视为卜筮之灵，据记载，自天子至于士，都蓄有供占卜用的龟，并且龟的大小按照等级有一定的差别。《白虎通·蓍龟篇》云：“天子下至士，皆有蓍龟者，重事决疑，示不自专。”按礼，蔡为大龟，为天子诸侯所用，非大夫所当有。一是把自己的家庙装饰成天子宗庙的式样，把斗拱雕刻成山形，在短柱上画上水草图案。《礼记·明堂位》记载：“山节藻棁，天子之庙饰也。”何如，即怎么。知，智慧。孔子说，臧文仲这样做，怎么能说他有智慧呢？孔子认为臧文仲做这件事，太不懂事，几乎是近于无知。因为作为一名士大夫，尤其像臧文仲这样身份和名望的人，更应该在这些细节上要求自己，因为他可以影响到整个社会的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