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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剪梅 ■袁涛

 圆角望 2016-03-15

  备弄幽暗狭长。每每经过,仿佛身后都有人跟着,不自觉地,脚步就急促起来,头也不回。漏窗外的景致一晃即过,浮光掠影如蒙太奇的特效,在日复一日的司空见惯中渐渐淡出,了无印痕。
   一日阳光明媚,走在备弄里,暗处突然现出了漏窗的影子。明暗交错的光影中,疏疏的一枝,恰到好处地斜在窗花里。是梅花的剪影,衬着花格的背景,虚虚实 实,勾勒出美丽的图案。寻着影子望出去,一树寒梅正开在窗外的墙角边,优雅的枝条伸在冷风里,显得格外孤寂。空间太过狭小,又生在背阴处,花开得稀疏,却 正是入画的模样。
  漏窗光影中的一剪寒梅,让我想起“牧云堂”堂主,画家陈如冬先生相赠的一幅梅花扇面。那是几年前的一次机缘巧合,一幅即兴之 作。没有征询,也没有要求,他静静地画,我静静地看。落笔之处,豆青的素绢上白梅点点,寥寥数枝娉婷婀娜,竟是明代高启《梅花》诗中“月明林下美人来”的 意境。而“明月梅花是前身”的落款,也在冥冥中印证了我的生辰。那一刻,我深信这世上的的确确存在着妙不可言的心灵感应,如伯牙与子期之“高山流水”,可 遇而不可求。
  或许因为生在梅开的季节,百花之中尤其偏爱梅花,心性也是喜静不喜闹的。春日赏梅,西山林屋车流拥堵,邓尉香雪海人海如潮,就连怡园的梅圃也是不得清静。热闹是热闹了,却少了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韵致和诗意。
  “梅以韵胜,以格高”。古人品梅,不只停留在表面的观色,而是更深入到知其性的层面。与其闹哄哄坏了梅的本性,宁可选一个细雨霏霏的日子,独自看梅花在雨中落泪。可倾诉,可寄情,可慰相思。
   北宋林逋有诗云:“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水边,月下,疏影横斜倒映,多少风雅尽在其中。若是有风,梅花片片吹尽,或许伤怀,落花流水却荡 涤了心的尘埃。若是有雪,又巧遇一袭红衫的女子,便是一幅《红楼梦》中的宝琴立雪图,最美不过。倘若再有心性相投的知己相伴,那就不只是美好了。南宋词人 姜夔就曾自度《暗香》、《疏影》两曲,怀念旧时月色下,唤起玉人,折梅相赠,梅边吹笛的浪漫……
  那样的情怀,是人世间最为稀缺珍贵的,如梅之 清逸,如月之清朗,如“梅花三弄”之清音袅袅。早期以笛作“下声弄、高弄、游弄”的技法,固然是无缘亲见了。但在江南水乡的故园旧梦里,在风吹花谢的幻灭 之忧中,“漫弹绿绮。引三弄、不觉魂飞”的古琴曲,却婉约依旧,拨动着无数悸动的心弦,衍生出“一弄断人肠,二弄费思量,三弄风波起”的琼瑶式悲情故事。
  有了梅花,备弄里的阴影似乎也消散了许多。漏窗外的景致,在阳光下渐次清晰明朗。想着再有几场细雨,窗外便是桃红柳绿,莺飞草长的春色一片了,脚步不由轻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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