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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青花花鸟纹美人觚 前面本文用了一些篇幅来探讨“磁”代“瓷”，“磁器”与“瓷器”的现象，就是为了来讨论红楼梦中所描写的瓷器。 说起瓷器，这是每个国人的骄傲。因为它对应的英文是“china”，历史上都认为瓷，瓷器是中国人的伟大发明。同样，说道《红楼梦》，也是国人的骄傲。因为他不仅被称为封建社会的大百科全书，还由此产生了一门与莎学比肩的学问“红学”。 红学研究认为：红楼梦的作者有可能生长在一个钟鸣鼎食之家，用现代话说就是高级权贵之家。利用他的才华，尽可能地把他所见过，接触过的生活，写在书中。《红楼梦》在描写高级权贵的富贵生活时并没有忘记名扬天下的中国各种名瓷。 这里，简单地叙说一下中国瓷器的辉煌，远在宋代，就形成了五大名窑：官、哥、定、汝、钧。也有人讲是六大名窑。元、明、清各朝，都非常重视瓷器的制作。每个朝代，都毫无例外地承袭了宋代瓷器的优长，同时也添增了许多本时代新的艺术观念和新的技术特长，从而创造出纷繁璀璨，千变万化的瓷器文明。尤其是明、清两代更是把中国的瓷器推向了鼎盛。 各种珍贵瓷器，在我们的古典小说中不乏反映，但是在小说中能够把各种瓷器有机地构成文学故事中的血肉组成的，并且赋予其很高的艺术表现力，还非《红楼梦》莫属。 本节首先讨论《红楼梦》中的汝窑器。为什么要从汝窑器谈起呢？ 因为在红楼梦中，点名道姓地描述了的一些珍贵瓷器，几乎涵盖了五大名窑。按照出场的顺序和出场的数量多少都是：汝窑、定窑、成窑、官窑、宣窑。唯独缺少钧瓷。此外，还有未标明窑口的“联珠瓶”，“旧窑”，“鬼脸青花瓮”、“磁罈子”、“磁杯”等等，瓷器的器型有茶杯、盖钟、碟、盒、瓶、盘、觚、瓮、囊等。色彩有白彩、土定、五彩、一色、各色、十锦、鬼脸青、脱胎填白等等各式各样的瓷器。 在红楼梦中明确写明是汝窑瓷器的，有如下几回： “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并茗碗、痰盒等物。”（第三回） “外头屋里桌子上汝窑盘子架儿底下放着一卷银子，那是一百二十两，给绣匠的工价。”（第二十七回） “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囊水晶球的白菊……左边紫檀架上放养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第四十回） 之所以强调是明确写明的，那就是还有没有明确写明的，没有明确写明的，将在后文讨论时谈到。 《红楼梦》一书中一共出现了三个明确指明为汝窑器的瓷器描述，作者将其中的二个安排到了书中荣国公府的二位兄弟家长，贾政和贾赦的住处，每一个人的住处各安排以一个汝窑器。以代表着贾政和贾赦，这二个兄弟是荣国府当家权力的象征。因为汝窑器是五大名窑之首，堪称瓷魁，瓷器之王者。在这里瓷魁和王者传达了权利的含义。 这里需要稍微解释一下：如果说汝窑器是瓷器之王者的话，那么有的读者可能会问：那钧瓷呢？虽然汝瓷和钧瓷，谁更胜一筹，还无定论。但是在红楼梦中，由于作者没有描写钧窑器，因此只能以汝窑器为王了。 还有一种说法，是说钧瓷，没有在书中反映原因有二。一是在北宋，钧窑非常特殊。当时宋徽宗下令钧瓷只许给皇上御用。宋朝一灭，钧窑便急速萧条。二是明代万历皇帝名字叫朱诩钧，其中有个钧字，钧器有悖“圣讳”。恰好《红楼梦》的故事时间是设定在“明朝”，因此要“避讳”，躲避“文字獄”，因此没有写钧瓷。反正不管怎样，为王的汝窑器便成了极为珍贵的瓷器了。 在红楼梦书中每次出现汝窑器时，都作了精心和细致的的描写，将其与故事情节和人物性格都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首先来讨论红楼梦作者是如何将各种瓷器有机地构成文学故事中的灵动构成的，并且赋予他们很高的艺术表现力的。 在《红楼梦》中，有二件汝窑器物被安排在贾府二位兄弟家长的住处。而且在安排上作者颇费了一番心思： 你看一个是汝窑美人觚置于前面，在第三回就出场了，明确指出是位于贾政和王夫人日常起坐休息的房中作为主要观赏装饰品。同时是从红楼梦的作者极力描写主要角色之一的林黛玉的眼中看到的： 原来王夫人时常居坐宴息，亦不在这正室，只在这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于是老嬷嬷引黛玉进东房门来。临窗大炕上猩红洋罽，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并茗碗、痰盒等物。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之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其余陈设，自不必细说。 另一个是汝窑盘子置于后，是在第二十七回出场的，本文认为作者是故意不明确指明是在贾赦的房中，系放于不明位置的房间内的，你可以理解为放在贾赦的房中，也可以理解为放在王熙凤的房中，但意思很明确是属于贾赦府中的。这就造成与前者的对比。有人说是放在贾赦的正厅中，即便是如此，也不如前者极为明确地指明为佳。也是从红楼梦的作者极力描写主要角色之一的王熙凤的口中说到的： 凤姐听了笑道：“嗳哟！你原来是宝玉房里的，怪道呢。也罢了，等他问，我替你说。你到我家，告诉你平姐姐：外头屋里桌子上汝窑盘子架儿底下放着一卷银子，那是一百二十两，给绣匠的工价，等张材家的来要，当面称给他瞧了，再给他拿去。再里头屋里床上间有一个小荷包拿了来给我。” 读者朋友可以比较一下：
在第三回就出场，置于前，林黛玉眼中看到的。且属于房间中比较重要的陈设品，是与文王鼎相对称的、均衡的。因为其余陈设，自不必细说，换句话说，这里就是要告诉读者，与文王鼎相对称的汝窑美人觚之重要的。 同时暗含着贾政为人的一些特点：对称、均衡就是方方正正，说明贾政为人端方正直，方正过了就失于灵活，说明贾政为人失之于迂腐。文王善施仁德，说明贾政谦恭厚道，文王善演周易，说明贾政好读书等等。
在第二十七回出场，置于后，王熙凤的口中说到的，而且是汝窑盘子架儿底下放着一卷银子。缺少与之对称的陈设物品，所以不是很均衡的。盘子下面是钱，也同时暗含贾赦为人的一些特点：只爱钱，又生性好色，要娶鸳鸯，强占古扇，以及与贾政、贾母的矛盾，都起自于钱。 所以这两个角色，孰重孰轻，是可以立辩的。同时作者利用两个汝窑器的出场的不同描写，是乎也在暗中揭示出贾府之中的奇怪之处。 历来读《红楼梦》的人，无不对贾赦在荣国府的地位感到奇怪。荣国府内贾赦、贾政兄弟二人，贾赦是长子，又“袭了官”，理应先出场，理应着笔重一些，书中却是后出场，着笔轻些。而贾政是次子，只是蒙皇恩“额外赐了个主事之衔”，却是先出场，理应着笔较重。 应该说贾赦的地位要比贾政高，但是荣国府正府确是由次子贾政住着，贾赦只住在别府另院，进出荣国府还要坐车，贾母也只跟着贾政住。这些是乎都在两个汝窑器的描写中若明若暗地有所暗示。 另外，汝窑美人觚是由黛玉眼中所看的，是乎与林黛玉有着某种联系。同样，汝窑盘子王熙凤的口中说到的，又特别提到了钱，也捎带微妙地又与王熙凤也有了联系。 由上述种种，本文认为，作者这种对汝窑器物描写的轻重缓急，象征着人物的地位不同，其与情节的变化之安排，是将汝瓷器有机地构成文学故事中的灵动构成的，并且赋予他们很高的艺术表现力的。这是需要作者能够深深了解汝窑之器的价值及存在形态，否则作者是不能有这巧妙的手法的。而且红楼梦的作者能够将不同的工艺品和艺术品的安排于各种情节场面中，使得这些工艺品和艺术品的登场都充满着巧妙的手法，而且把工艺品、艺术品都作为故事情节的有机组成，不管是衣着、用品、家具等等，凡是书中的主要要人物，或者主要情节，场合等都配有不同的珍贵物品来配衬，且都有精细的描写。 笔者曾经看到一种说法：是说此美人觚因到现今没有这个造型，如果是假货的话，那么，以这个假汝窑置于贾宝玉之父贾政的居所，这个“贾”便是“假”，以红楼梦作者对于人生的感触而言，在书中安排贾宝玉为男主角，并配一个江南甄家的甄宝玉，以隐示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终归于空，这二个汝窑是有意安排其一假一真，并在重要角色的贾政家安排著汝窑美人觚的假品，次要角色的贾赦家安排著真品的汝窑盘。 对这种说法，笔者只能局部同意后半部分的说法。对前半部分说法，想法是这样的，如果说美人觚到现今没有这个造型，则前提是必须明确美人觚是什么造型，因此这是一个悖论，或者说具有悖论特征的物品。而且，这又是小说语，不能完全按照小说语来判断。觚的造型，古时就有的，而且在宋朝，也有类似美人觚的造型，作用与这里的一样，也是插着鲜花，作为摆设品的。下面笔者将举例来说明之，只要不是完全背离，则可认为属于无限接近就是了。 简单地说明一下：有文献记载，在宋朝，就有汝窑花觚的说法。宋代欧阳修《归田集》曾经谈及“汝窑花觚”。可惜没有看到《归田集》的原文全文，不敢妄下结论。 另外，还见到有的文章采用宋代宫廷画家刘宗古所画的瑶台步月图，来说明宋时也有类似美人觚的造型，作用与这里的一样，也是插着鲜花，作为摆设品的。
有图可见，其造型十分类似于古代青铜器，但是可以认定此物不是青铜器，而是插着鲜花的花瓶。只是造型类似于青铜器。最有可能的是瓷器。 这种说法也可得到《故宫博物院·院刊》2006年的唐俊杰所写的《祭器、礼器、“邵局”——关于南宋官窑的几个问题》一文的佐证，该文作者在多年积累的考古实物资料的基础上，分析称：“……因此，南宋官窑仿青铜礼器瓷的用途应更具实用功能，其中的觚、出戟尊等的用途主要是作插花之用。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些所谓的觚、尊称为觚式瓶、尊式瓶当更为贴切。” 该文在结论里有两点与此有关：一是南宋官窑仿青铜礼器瓷造型典雅，釉色温润，兼具三代之遗风，但它既非祭器，也不是礼器，而是宫中用于插花、熏香等用途的日用、陈设瓷。 二是陶质祭器与仿青铜礼器瓷在形制和用途上都有着本质的区别，对两类产品的正确甄别，也是南宋官窑许多问题研究的基础。 由此可见，即使还有文章称现在汝窑的遗址已发现其中有觚的器型的瓷器，不过还存在若干问题，比如象陶质祭器与仿青铜礼器瓷的甄别问题等，还未见到众人都普遍接受的文献。 在红楼梦书中的荣国府、宁国府中有不少，如鼎、彝、炉等等。但是却没有出现古青铜觚，作者恰好描写却了汝窑美人觚。 尽管众所周知，汝窑是五大名窑之首，堪称瓷魁，传世品极为稀少，根据公布的有关资料粗略统计，汝窑宫廷用品流传至今者不足百件。但是本文依据上面的分析，仍然大胆地希望红楼梦中出现的汝窑美人觚应该是宋代仿古青铜觚造型的汝窑瓷器，希望有一天，考古能够发现类似觚造型的汝窑美人觚瓷器，或者是类似的瓷器。 由于篇幅，将《红楼梦中汝瓷器传达的信息》分成两个部分，下集《红楼梦中的瓷器：汝瓷器传达的信息（四）》将继续讨论《红楼梦》中出现第三个汝窑器，以及没有明确指明是汝窑瓷器的瓷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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