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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田野】早樱时节访东京 ■朱天曙

 广羽人三九 2016-03-23



  朱天曙,文学博士,北京语言大学教授、中央美术学院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书法篆刻研究所所长,中国书协理事。

  应日本学艺大学邀请,“学艺卮言——朱天曙、加藤泰弘中日书法教授作品交流展”于2016年2月15日在东京学艺大学艺术馆举行,共展出作品近50幅。

  访日期间,日本前首相鸠山由纪夫先生在东京银座亲切会见了朱天曙教授。高木圣雨教授邀请朱天曙教授品赏了他所藏明清时期王铎、傅山、赵之谦、吴昌硕等人的书法篆刻精品数十件。朱天曙教授还与日本著名金石拓片专家伊藤滋先生,西泠印社日本社友、著名古印专家、大阪艺术大学久米雅雄教授,日本著名印学刊物《乐篆》杂志主编三井雅博先生等进行了学术交流。在日期间,朱天曙教授在日本友人陪同下,还参观了中村不折先生书道博物馆、东京大学和东京中国文化中心。

  2月18日,朱天曙教授在东京学艺大学书道硏究室为该校书道科本科、研究生和专业教师作了一场题为“中国书法的笔法生成和精神内涵——兼论中国艺术中‘诗书画印’的文化传统”的学术讲座,并现场作了创作示范,受到日本师生的欢迎。

  应本报编辑之约,朱天曙教授归国后书写了一组“访日散记”,记录了在日期间的点点滴滴,内容丰富,轻松有趣,为我们打开了一扇了解海外书法之窗。

——编者



早樱时节访东京


朱天曙


缘起

  2015年9月,日本东京学艺大学的长野秀章、加藤泰弘一行来中国访问,专程到中国书法篆刻研究所考察。长野教授是该校资深的书法教授,今年刚刚退休,现任该校的荣誉教授。加藤教授现为该校书法专业的责任教授,也五十出头了,还兼任日本文部省书法教育的审查专家。在北京,我们一起品茶论艺,谈到了很多中日书法的创作和交流问题。后来他们又来到我们香山书院,参观了美术馆的展览。两位教授对我的款识体和拓片题跋极有兴趣,热忱邀请我到日本东京学艺大学和加藤教授做一次联展。

  在东京株式会社尚承国际的精心筹备下,“学艺卮言——朱天曙、加藤泰弘中日书法教授作品交流展”得以成行。2月14日是农历大年初七,路上行人不多,我们一家11:50准时从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起飞,抵达日本羽田机场已是下午16:30了。

  加藤教授设晚宴招待我们,吃到了日本最地道的各种生鱼片。晚上我们回到著名的新大谷酒店,这个酒店在东京最繁华的银座赤坂附近,交通特别方便。在我们住的39层楼上,可以俯瞰整个东京,东京塔就在不远处,夜晚还可以欣赏繁华的夜景。这一周,我们都住在这里。


展览

  15日上午10时,展览在学艺大学艺术馆顺利开幕。之前,学艺大学的荣誉教授长野秀章先生已经早早来到这里。我来到时,长野秀章教授特别高兴,他专门给我准备了一件贺作:篆书《大吉》。封面上用行书写着:“朱先生访日纪念。竹轩题。”还给孩子带来了日本最有特色的果子礼物。和长野秀章教授因为在北京聚过,再次相逢有老朋友见面的感觉,格外亲切。过了一会儿,学艺大学艺术学院院长太田朋宏教授、加藤泰弘教授、全日本华人书法家协会主席晋鸥以及东京、京都、大阪等地朋友和学艺大学书道教室的本科生、研究生、教师等赶来参加开幕式。加藤教授主持了开幕仪式,长野秀章教授、太田朋宏教授、晋鸥先生和我分别致辞。展览的作品集由株式会社尚承国际出版,也在开幕式上同步首发。

  晋鸥先生从中国文化中“诗书画印”一体的传统角度,以我和加藤教授的现代水墨书法进行对比,指出两国文化和艺术上的相似性和不同的发展趋向。我是主张艺术要融通的,今天的日本书法界分工很细,书法创作、书法教育、书法理论、篆刻艺术等界限十分明晰,很难做到融通这一点。

  我是第一次在日本大学举办展览,很多地方和中国的展览不太一样。比如,展厅用框和衬纸我们一般都是统一的色调,日本人则常用不同的颜色纸张来变化,如红色、黄色、棕色等,但也不俗气。日本人装框特别精细认真,几乎没有一点误差,这是我们值得学习的地方。在日本还有个奇怪的事,就是租画框展览比买框还要贵,这在中国是不可思议的。中国的展览通常会邀请很多官员来参加,日本大学展览则不太希望官员到展厅来,他们希望是一个纯粹的艺术和学术的交流。日本书家展览更多是自我的评析和思考,中国书家展览似乎更多是向观众介绍自己的作品,希望得到观众的认可。

展厅现场


首相会见

  2月16日上午10:30,日本前首相鸠山由纪夫先生在东京银座亲切会见了我们。

  鸠山先生皮肤微黑,身高体瘦,身着黑色西服,戴金黄色的领带,显得非常喜气。他面带微笑而略见腼腆,讲话时非常文气,两腿成内八字状,手指轻轻放在腿上,十分内敛。在日本多年的书法家晋鸥先生给我们当翻译,他向鸠山先生介绍了我这次访问日本的情况,以及在学艺大学举办“学艺卮言——朱天曙、加藤泰弘中日书法教授作品交流展”的成果,鸠山先生频频点头,伸出手来,主动和我握手,用汉语亲切地说:“您好,春节快乐!”我向鸠山先生赠送了这次展览的作品集,他先看了封面,问晋鸥先生我写的内容,晋鸥先生告诉他,我写的是中国古代的“金文”,他又点点头。接着他认真欣赏了本次交流展的书法作品,一张作品一张作品地欣赏,不时地问晋鸥先生书写的内容和字体,看完作品后,他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连声说:“了不起!了不起!”并对本次展览在日本举办表示热烈祝贺。

  鸠山先生和中国非常友好,他热爱中国文化和艺术,他说,中日关系现在还有些脆弱,希望更多的中国文化使者来日本交流,把古典的艺术之美带给日本民众。会见结束后,鸠山先生和我全家合影留念,还邀请我们下次去他的鸠山会馆做客。合影时,他特意把我赠送的展览作品集拿在手上,留下了珍贵的照片。这次会见,还见到了我国驻日大使馆的领事王锋先生等人。


日本前首相鸠山由纪夫(中)观看朱天曙教授展览作品集 


书道博物馆

  2月17日上午,在好友草津佑介先生的介绍下,我们来到东京都台东区的东京书道博物馆和中村不折纪念馆。中村不折是日本著名的书法家、收藏家,于1936年以自己的住宅作为馆址建立。他原先专攻油画,自四、五十岁以后专习书法。在日本的油画和传统书法两大艺术门类中,成绩斐然,又设帐课徒,颇受尊敬。甲午战争期间曾作为记者来到中国,遍搜中国古文物和金石碑刻,所以他的中国古代文物尤其是书法文物庋藏宏富。1943年病逝,生前以其毕生所藏建此书道博物馆。

  在主展厅里有一幅高约两三丈的巨幅书法,是中村不折先生临写的颜真卿书法,旁边有精美的墓碑拓片和《淳化阁帖》的不同版本。《淳化阁帖》系北宋前历代法书汇帖,共十卷,是流传至今年代最久远的一部丛帖。博物馆展出《淳化阁帖》的不同版本,其中有夹雪本、绛帖本、大观本、世采堂本、孙氏本、顾氏本、袁氏本、潘氏本、肃府本、陕西本、钦定重刻本和日本王文肃本等,尽管各本的王字肥瘦不一,纸张色泽差异,但都精美绝伦。其中最早的是夹雪本,据称是从淳化三年的原枣木版上所拓下的,距今一千多年。我们在二楼的展厅里,除了看到吴昌硕、何绍基等人的印章、书法外,还看到了一张黑白的中村不折夫妇照片,十分典雅。中村不折先生出身富裕家庭,淡定从容,夫人也温婉贤淑。

  边上的石刻馆面积不大,但收藏的中国石刻非常精彩,除了一些保存较好的石佛雕像之外,还有一些著名的碑刻、碑额等。如有一方残损的东汉时期碑刻《正始石经》,两大块拼合在一起,用古文、小篆和隶书三种书体写成。有一件用篆书阳文所刻的碑额,每字有十公分大小,工艺精湛,字体生动,过目难忘。

  院子西面另一个两层小楼里藏有丰富的青铜器、墓志铭、古砖、陶器、玉器、印章、瓦当、封泥等重要器物。青铜器都是殷末和西周的,大都有铭文在其上。还有东周时代的印陶文和出土于山东的封泥、瓦当和甲骨文,保存了很多早期资料。我最难忘的是汉代的阳文古砖如“单于和亲、千秋万岁、安乐未央、汉并天下”等书法史上极其著名的作品,我曾临摹过不知多少次,都在这里一一看到原作,十分难忘。

  中村不折纪念馆的小庭院特别清幽精致,不是很大,极其干净,收拾得很有日本风味。早春的北京还是枯枝荒寒,这里却已经葱郁一片,青石和绿苔显示了别样的润泽。院子中间中村不折先生的青铜塑像,在太阳的映射下,发出古幽的光芒。离开博物馆前,在博物馆工作的草津友人还专门赠送给我书道博物馆所藏《兰亭序》的精拓本。

参观书道博物馆


做客郁文斋

  2月17日13时,久负盛名的书法收藏家、书法家高木圣雨教授来到东京学艺大学艺术馆,参观我们的展览。我们到艺术馆时,高木教授和他的博士生已经到展厅了,正在细细参观我的作品。我一边陪高木教授看展,一边讲解我的创作思路。他饶有兴趣地询问题跋中的内容,并对我作品中用“句读”这种形式很感兴趣。他幽默地说:“当代中国的书法家,王镛先生曾用过这个方法,你是第二个。”说完我们相视大笑。我陪他一一看完展品后,正准备休息一下,加藤教授到了,来向高木教授打招呼。他对高木教授十分敬佩,特地在开教授会议中间抽空来和高木见面。日本的书法家门派林立,很少有教授到另外学校看教授展览的,即使本校同一专业教授也不观摩,他们虽然同在东京书法界,见面的机会也不多。这次高木教授来看我们的展览,非常难得。当我说大家一起合影时,高木教授对加藤教授说:“我们还是第一次合影呢!”

  按照之前的预约,参观完展览,高木教授带领我们做客他的郁文斋,共赏珍贵藏品,交流切磋书道。

  高木圣雨教授是日本现代大书法家青山杉雨先生的入室弟子,其父高木圣鹤先生亦是日本著名书法家,在国际书法界影响也大,和中国书坛很多名家都有来往。他是日本书道的新一代领袖,现为日本最大书法团体——谦慎书道会的理事长,大东文化大学的书法教授,全日本著名的“二十人展”重要作者之一,曾获得过日本文部大臣奖。

  我们在他的带路下,走了大约一小时的路程,来到他在箱根的别墅。一进家门,就看到清代吴昌硕篆书牌匾“卧牛庵”,榆木绿字,十分古雅。随后我们进门,琳琅满目的图书和字帖吸引了我。我们直接到了他的书房——郁文斋,正好碰上了在日本三十多年的高木教授老友和中国书协的工作人员,他们是来向他借作品展览的。

  高木教授藏有丰富的中国书画艺术精品,明清时期作品最多,尤以王铎、吴让之、赵之谦、吴昌硕等清代几大家收藏为特色。刚坐下来,高木教授高兴地问我:“想看什么作品?”我说:“看点王铎、吴昌硕吧,篆刻也可以看看。”随后,他从储藏间取出吴让之、赵之谦、吴昌硕、赵之琛、齐白石等人的40多方印章和王铎、傅山、吴让之、赵之谦、吴昌硕的书画长卷、立轴30多件,让我一一欣赏。赵之谦、吴昌硕的几方印都是他们的常用印章,特别难得。赵之谦的大字对联雄强宽博、小字质朴文雅,可以看到他把北魏碑刻和二王试图进行融合的探索。王铎的大幅立轴和小草临阁帖手卷,一大一小,使我们清晰看到他继承二王和拓而展大的轨迹。印象最深的是吴昌硕的作品。高木教授所藏吴昌硕的作品约有百件,他家中立轴也多挂的是缶老的。印象最深的是一本册页,是吴昌硕和他老师杨见山的数十通手札,从吴氏30岁到晚年的都有,可以看到他“稿书”的变化,真是大饱眼福。我即兴做了一首小诗:“郁文藏举誉京城,王傅赵吴万古情。往来‘卧牛’知水墨,流年光影雅无声。”“王傅赵吴”就是指他所藏最多的明清四人。

  我们忙着看这些精彩的作品,不知不觉天黑了。我们到高木的接待室休息了一会,就中日书法创作、艺术鉴藏、明清书法研究等方面进行了讨论。一致认为中日书法创作在新的历史阶段应加强学术上的交流,增加书法创作的历史内涵,推动中日书法创作和研究向纵深发展。高木教授给我赠送了谦慎书道会新编的研究董其昌和张瑞图作品的两部书。

  晚上,高木教授邀请我们一家和其他几位中国朋友在著名的东京饭店吃了箱根烤牛。席间,他回忆了自己辛苦收藏这些艺术品的往事,并向我们讲述根据印章把吴昌硕书法判断失误的经历,很感慨地说:“中国书画,要学习的知识很广泛,不能轻易下结论啊!”饭后,酒店有个抽奖活动,高木教授陪着我女儿一起摇奖,得到了七八种小奖品,他和我女儿一样高兴,开心得像个孩子。


图为朱天曙(左)在日本书家高木圣雨(中)家观看藏品


木鸡室读款识

  2月18日上午,正在东京大学访学的《中国文化研究》杂志副主编、北京语言大学段江丽教授来酒店看望我们一家,随后我们一同拜访日本著名碑帖金石拓片收藏家木鸡室主人伊藤滋先生。

  伊藤滋先生家有两幢小楼,进门就看到一张金冬心的墨梅卷轴,随后就来到一个十平方米左右的书房,这就是伊藤滋的书斋——木鸡室。房间到处都是书和古物,悬挂的是中国和日本的古代书画,连半个巴掌大的小框子里装的都是商周时期的彝器款识。书房中间挂有一个江户时代书法家所书“木鸡”二字,十分古雅。我看到沙发边上有一件四尺整张凌文渊的梅花立轴,高兴地说:“凌文渊支直先生是江苏泰州人,我也是泰州人,我们是老乡。”伊藤先生说凌文渊梅花画得好,这是他多年前收藏的。这也是我所见到的凌文渊的墨梅精品。

  他看到我女儿朱湾来了,忙取出日本小果子招待她,我们喝日本抹茶,她吃果子。伊藤先生风趣地说,他这个房间从没有小孩来过,他的孙子也不来,朱湾是第一个。

  伊藤先生以收藏中国古代拓片为特色,在日本据说是最多的。2015年,他曾经在日本山梨美术馆展出过他的金石拓本。书法史上著名的《父乙尊》《扬方鼎》《大盂鼎》《毛公鼎》《散氏盘》《虢季子白盘》等名品以及甲骨文、秦权量、汉钟铭、瓦当、名碑等拓片他都有收藏。伊藤先生给我取出了西周时期的《散氏盘》的旧拓本,上有吴昌硕72岁时的题跋。《散氏盘》原器在台北故宫博物院,我在台北曾去看过,但这个铭文旧拓本还是第一次见。吴昌硕一生临写《石鼓文》和《散氏盘》,人们多注意他书写和研究《石鼓文》,其实《散氏盘》也是吴昌硕一生所钟情的。他在题跋中,考订了《散氏盘》中的文字,并就钱大昕、莫友芝等人对“盘”“隔”的释文进行比较。题跋小字精雅质厚,是难得的精品。吴昌硕题跋之后还有伊藤先生请香港马国权先生书写的题跋,进一步研究了《散氏盘》文字的释读。马国权先生曾协助容庚先生编过《金文编》,我和他在南京见过,并就他的《近代印人传》一书有书信往来。马先生驾鹤十多年,在东京看到他的手迹,不禁泫然。

  我印象很深的还有一件作品是伊藤先生所藏陈介祺手拓的《汉钟铭两种》。其中一种为“扶侯钟宜复”的汉钟铭,阳文,结体大方,古意盎然,赋予装饰性,我写“款识体”多取法这一路。但这件作品中的末字一直不清楚其释文,陈介祺手拓此“扶侯钟”,释为“复”字,当有道理。另一种为“阳嘉钟”,阴文,上有“阳嘉二年九月十八日雷师作直二千五百”文字,其中的“嘉”字字形简省,很特别,陈介祺题跋称“嘉字下半极不可解”,看来释文是个大学问啊。


东京漫步

  我在东京,还参观了东京大学、东京中国文化中心、浅草等地。最难得的,是见到了多位西泠印社社友。除了高木圣雨教授、晋鸥先生两位外,还见到了大阪艺术大学的久米雅雄教授。久米教授是研究日本早期金印的专家,我在杭州西泠印社学术研讨会上曾见过他,但没有来往。这次他正好到大东文化大学作讲座,我们约好在东京站见面。东京站是全日本最大的交通枢纽,集新干线、地铁、火车站于一体,人流量巨大,宛若迷宫。站内店铺林立而井然有序。我们在约好的一家咖啡厅见了面,久米教授穿着一件黑色呢子外套,戴着一顶灰色鸭舌帽,手提黑色方正的公文皮包,有谦谦君子之风,很有日本明星高仓健的风度。与他同来的还有日本篆刻界名刊《乐篆》杂志主编三井雅博先生,我们畅谈了中日印章研究的新成果,久米教授不时拿出他的手写笔记本来记录。他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地记录了他每天的工作安排,细致到分钟,日本人的敬业精神和细致程度让人敬佩。我有时候也在怀疑,用这个方法学习和研究艺术,未免过于拘谨。三井先生则活泼风趣,他居然是北京语言大学的校友,因知道要见我,特意带来他1991年在北语学习时的学生证,还给我带来了他们新出版的杂志和吴昌硕写的《心经》一书。他们很崇拜吴昌硕,把他作品中的字一个一个拆开放大得很整齐来学习,我并不赞同这种学习方法,这也说明吴昌硕在日本影响真的太大了。

  东京最大的美术用品商店——协和贸易以及文房用品店——山口文林堂,我们这次也专门逛了。协和贸易有两层大楼,里面全是书画家用的东西。以前我在北京零星地看过一些日本笔墨纸砚,这次在协和贸易对他们的书画用品有了新的了解,看到了各种精致的纸张、画框、印章、扇子、器皿等。日本人还专门卖单字的印,类似元朱文,很便宜,这在日本是个实用品,现在日本人在邮局收发邮件、银行存取款还都用印章。据说很多华人篆刻家开始到日本就刻这类印章谋生,一晚可刻上百方,眼睛都要刻瞎了。日本还有一种磨墨机,夹上墨条,自动磨墨,以前日本朋友也送过给我,但我很少用,还是喜欢自己磨墨。我买到一个小绿蚕豆型的水滴,造型别致,清新中透出古雅。山口文林堂的社长热情邀请我们去参观他的店,他是加藤教授的学生,我们这次展览的画框就是请他做的,他们在店里准备了抹茶和点心招待我们。文林堂是离学艺大学最近的美术用品店,店里的东西虽不如协和贸易多,但非常实用,纸张和图书品种也多。我在这里淘到一册原器钤打的《秦汉初古印聚》,四册,有印章钤红,有封泥复制,点画精到,制作考究,国内很少见到这么好的印谱,价格也不算贵。这算是这次东京之行买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日本美食以生鱼片和面最为有名。我们在东京除了尝到著名的生鱼片、日本拉面和乌冬面外,最值得一提的是吃河豚。我们家乡吃河豚一般是家养的,红烧。日本的是野生的,吃法真是精细!把河豚的不同部位分别拆开,先凉拌,再白煮,再煎炸,再红烧,再火锅,一道一道地上来,不同吃法配上不同的佐料,慢慢品味。最后,还要配个冰淇淋。凉拌河豚皮加挤几滴柠檬,口感特别清爽,好吃得很,我以为这是河豚最好的吃法。小孩对这东西兴趣不大,只说冰淇淋好。当然,店里的河豚价格也不菲,一条鱼人民币大约五六百元,比国内要贵不少。

  这个季节在东京,不得不提一下樱花。路边树木已经葱绿,但一般的樱花还没有开。我们在上野公园看到了早樱,粉粉的,嫩嫩的。游人们纷纷在早樱下张开双臂,合影留念。鲁迅先生也在这里看过樱花,虽然没有全部开放,也差不多就是这类景象吧。

  短暂的东京之行,值得记忆的很多,也留下了深深的情缘,感谢朋友们的盛情。我在回国的飞机上,写下了这样一首小诗,纪念我的东京之行:“东瀛回首树重重,学艺朋侪朗照中。上野岩前花争出,富士松道酒正浓。郁文古印生乡思,西泠法书感物工。欲问此行佳兴在?早樱无语笑东风。”


朱天曙在东京大学作讲座



朱天曙书法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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