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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文人与家具

 家有学子 2016-03-24
  中国古代的制器,特别强调材、工、“神”。也就是说,仅仅材料好、工艺精还不行,还要有“神”在,尤其是能够达到“出神”的境界!这个“神”,就是文化内涵。
  老子说:“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意思是说:“有”带给我们的是一种便利,我们真正要用的,是它的“无”。而庄子也说:“无用之大用”,是在强调:那无用的背后,一定有大用!
  而中国制造,制造的是它“有用”;中国智造,创造的是它的“无用”。对传统家具来讲,这个“无用之大用”,就是它的“神”!
  中国传统家具达致出神入化的嬗变,是在明代。
  由于明代有不少文人、士大夫参与了传统家具的设计与制作,从而使传统家具的发展达到了最高峰——明式家具的形成——它是中国智造的结晶!
  明式家具建立在中国美学基于以理节情、情理结合的理想之上,讲究道气虚无、物我同舟,较之于西方它更强调在意境上的对人的濡染,追求由内而发的精神韵味,极具文人风范。
  作为文人,吟诗作赋等书写行为是其基本功,而他们对生活的理解和描写,自古就与家具有着亲切互动——如李白在《静夜思》中所写的“床前明月光”的床,是古代家具中的坐具;而古诗《孔雀东南飞》中所说的“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中的斗帐,指的就是古代床上所挂的帐子(其形制多为复斗形状)。
  通过这些描写,文人们的内心自然而然就会与家具产生深度的交融。
  以至于,在明代,竟然有很多文人在家具上题诗、钤印,这在提升家具艺术价值的同时,也成了明代文人热衷于家具的独特景观。如:
  一、官帽椅
  1.董其昌题文的官帽椅
  董其昌,字玄宰,号思白,香光居士,官南京礼部尚书,是明代书画家。书法名极一'时,并擅长山水画。安徽绩溪的“胡氏宗祠”四个字即是董其昌所写。
  董其昌在官帽椅上的题文是:“公退之暇,披鹤氅衣,戴华阳巾,手执《周易》一卷,焚香默坐,消遣世虑。江山之外,第见风帆沙鸟,烟云竹树而已。”
  2.文徵明书款的官帽椅
  文徵明,号衡山居士,明代画家、书法家、文学家。曾官翰林待诏。在诗文上,与唐寅、祝允明、徐祯卿并称“吴中四才子”,在画史上为“吴门四家”之一。
  文徵明在椅背板上的题文是:“门无剥啄,松影参差,禽声上下,煮苦茗啜之,弄笔窗间,随大小作数十字,展所藏法帖笔迹画卷纵观之。”
  落款为“徵明”,下用两方印,一曰文徵明印,一曰衡山。
  3.祝允明书款的官帽椅
  祝允明,字希哲,号枝山,弘治举人,是明代文学家、书法家,为“吴中四才子”之一,著有《怀星堂集》等。
  祝允明在官帽椅的题文是:“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怏然自足。”(此文句摘自王羲之《兰亭集序》)
  落款为“丙戌十月望日书,枝山樵人祝允明。”下钤两方印,一曰祝允明印,一曰希哲。
  以上祝允明、文徵明、董其昌所题的三把官帽椅,刊于《中国家具》(美·埃利华斯编)。
  ▲晚明 黄花梨髙靠背大四出头官帽椅
  二、南京博物院所藏的黄花梨案
  此案在其椭圆形腿子上端刻有:“材美而坚,工朴而妍,假尔为冯,逸我百年。万历乙未元月充奄叟识。”
  ▲明式黄花梨画案(南京博物院藏)
  三、赵宧光、董其昌、陈继儒所题文的“流云槎”
  “流云槎”是可坐可倚的树根家具,原为明代弘治年间状元康海的故物,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的御花园。
  该物因明代高士赵宧光所题“流云”二字而闻名,后又有书画名家董其昌和陈继儒相继在上题记,使得“流云槎”在后世得以彰显。
  ▲流云槎上赵宧光所题“流云”二字
  ▲流云槎上董其昌题文
  ▲流云槎上陈继儒题文
  还有很多明代文人,也像木工皇帝明熹宗那样,亲自参与设计和制作。
  明代文人设计家具,最有代表性的当属万历年间戈汕的《蝶几图》。
  戈汕是江苏常州人,“能书善画,尝造蝶几,长短方圆,惟意自裁,垒者尤多,张者满室,自二三客至数十倶可用”。
  他所设计制作的《蝶几图》,是一部组合家具的设计图,它的原理是以斜角形为基本,有长斜两只,右半斜两只,左半斜两只,闺一只,小三斜四只,大三斜两只,六种斜形桌面共十三只。可组合成八大类(方类、直类、曲类、楞类、空类、象类、全屋排类、杂类),一百三十多种形式。其功能多样,变化无穷,“随意增损,聚散咸宜”,“时摊琴书而坐,亲朋至藉觞受枰”。我们由此也可以发现:文人家具是以精神愉悦为主要功能的。
  戈汕相比南宋黄伯思设计的《燕几图》,虽内在名称多有一致,但在构思上,戈汕却更为新颖,形式与变化也更为丰富多样。最突出的是:他在黄伯思以正方形为基本形制为组合要素的基础上,创造出了以斜角形为基本形制的组合家具。这为明式家具的发展贡献了超群的智慧。
  (本文节选自《道在器中——传统家具与中国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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