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蝈蝈

 塞上闲叟书屋 2016-03-26

    蝈  蝈

初中一年级的语文课本选了法国昆虫学家法布尔写的《蝈蝈》一文,司空见惯的蝈蝈写得好也是可以成为不朽名篇的。

蝈蝈对我来说是很熟悉的了,小时候不但看过、捉过、养过,甚至还被蝈蝈咬过。

我的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村子不大,镶嵌在一大片原野中。

村子后面是小山,嘴说是山,大家也都这么叫,其实不过是一片不适宜耕种的坡地。

一到农历七月初,一入伏山坡上就能听到到蝈蝈叫。其实不光是山坡,草地边缘、田间阡陌的草丛中也有蝈蝈叫。

蝈蝈是一种草虫,在我所见过的草虫中,蝈蝈是体形最大的了。蝈蝈最显著的特点就是肚子大,占了它整个身体的一多半。蝈蝈有一对长长的触须,像是京剧穆桂英头上的雉鸡翎,长着一个马脑袋,兔子嘴。蝈蝈有好多对足,到底有多少对,是昆虫学家研究的题目,我只知道最发达是两条后腿,能蹦一米多高。

蝈蝈会叫,这个说法不正确,因为蝈蝈并不用嘴发声,说昆虫叫是一个误会,大多数昆虫都是振翅有声。

蝈蝈背上有翅,翅下还有一个薄翼,薄翼的根部是一块类似笛膜的方块,蝈蝈的叫声就是振动这个薄翼发出来的,声音很大,说不上十分悦耳,但总是一种音乐。夏天一到,每到中午,草地边上、田间的树丛里响成一片,天越热叫的越欢。

观察到蝈蝈“鸣叫”也是不容易的,要有充分的耐心,蝈蝈这个演奏家很怕羞,发现有什么动静它就不“叫”了,小时候躲在蝈蝈笼子旁,观察蝈蝈怎样震翅发声,也是一种乐趣。

都说绿蝈蝈,其实蝈蝈不都是绿色的,不过以绿色的为多,我们都叫它“大绿豆”,蝈蝈还有紫红的,称为“火蝈蝈”,我想这和它们的存身地点有关,是一种保护色。蝈蝈的颜色还会变,麦田里的“火蝈蝈”在麦子收割后,就不那么“火”了。

照实说除顔色外,别的方面也还有差别。就是“火蝈蝈”“叫”得格外响亮,跳跃和逃跑的能力更强,也特别好斗,相对比较“大绿豆”就温和得多了。

大多数孩子都对抓蝈蝈感兴趣。“火蝈蝈”叫声响亮,特别召人捉,但捉到的不多,因为“火蝈蝈”通常都在麦田里,能把麦子踩倒捉蝈蝈吗?所以麦田里的蝈蝈通常都是安全的,只有不知死活,显大眼,跑到地边草丛中的才有可能被捉。被捉的蝈蝈大多都是山坡、路边草丛中的,这里的蝈蝈都是绿色的。

抓蝈蝈不大适合集体行动,听见蝈蝈叫,几个孩子冲上去围剿,都想把蝈蝈捉到自己手里,第一个冲锋没有捉到,就把一片草踩倒了搜索,成功的机会很少,就是捉到了也多是断腿折翅的。

抓蝈蝈还是单独行动比较合适,不过也还是要有技巧的。走在路上,听见蝈蝈叫了,悄悄走近,不叫了就停下来,蝈蝈忍不了多久还会叫的,叫了两次就到跟前了,蝈蝈正扒在蒿子杆上颤翅发声,悄悄的合拢双手去捉,十次有八次失败,原以为很有把握,放开手一看,还是空的。经验是把它稍稍地惊动一下,蝈蝈吓得顺着蒿子杆上下去了,再走近仔细看准了它藏身的地方,它舍不得选中的那个高蒿子,往往就蹲在那个高蒿子根部,绕到后面扑上去,蝈蝈入不了地,后路被截断,借以藏身的蒿子杆又挡了前方的逃路,成功的机会多得多。

蝈蝈虽然有翅膀,但它并不飞,不知是不到飞的时候,还是它的腐败肚子妨碍了它的行动。总之,我没有发现它会飞,即使是遭到围剿、无路可逃的时候。

蝈蝈是可以养的,用梳楷或麦楷编的笼子。读书知道,城里的王孙、公子们有更高级的笼子,我们谁都没见过。说实在的,就是用麦楷编的,有八个角,很漂亮的笼子也没有,村中没有这样的巧手。我看到这样的麦楷笼子,是在集上看到的。有人提了一大串这样的笼子,里面装了蝈蝈卖,我想买蝈蝈的主要是买他的笼子。

蝈蝈不难养,给他吃窝瓜花就行。有人说养蝈蝈要用蟹肉,我们当时连蟹都没看到过,哪来的蟹肉,我想蝈蝈一定不用吃蟹肉才能话,它在野地里,哪来的蟹肉吃。养蝈蝈用蟹肉并不是蝈蝈非得吃蟹肉,而是养蝈蝈人要显示身份。

蝈蝈只有雄的会叫,雌的没有发声器,尾巴上长了一把刀,也确实象是步枪上的刺刀,更象注射用的大号针头,我们把这种蝈蝈叫做“大杀刀”。现在知道那是产卵器,小时候没这个知识,以为那是另一种草虫。“大杀刀”都是在集体抓蝈蝈行动中被捉到的,它虽然不会叫,但显然经常和会叫的蝈蝈在一起,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跟着倒霉了。又因为它行动迟缓,特别容易被捉到。

蝈蝈在昆虫界的名声不大好。昆虫学家法布尔说它是食肉草虫。法布尔观察仔细,说的有根有据。科学家都是严肃的,作为昆虫学家不会给蝈蝈乱安罪名的。我还是相信法布尔的论断。

在认真的阅读了法布尔的文章后,我还是有些怀疑。法布尔说蝈蝈在夜里叫,中午休息。而我说的蝈蝈只是夜里偶而叫,叫得最欢却在中午。法布尔说蝈蝈是食肉昆虫的主要依据是猎蝉为食,我的故乡是没有蝉的,这条罪名就查无实据。法布尔说的该不是另外一种草虫吧。

也许欧洲蝈蝈的习性和我说的蝈蝈的习性全不一样。这也是十分可能的,世界这么大,各处的生物的习性怎么都是有区别的。都是鲨鱼,有的就以猎食其它鱼类为生,有的以吃浮游生物为生,何况昆虫呢?况且从法布尔地描述看,他觉得他说的更象螳螂。中国的成语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说“蝈蝈捕蝉,黄雀在后”。该不是翻译家把名翻错了吧。

中国字典上没说蝈蝈是食肉昆虫,但说蝈蝈危害植物。显然是把蝈蝈列为害虫。

以植物为食是蝈蝈是怎么也赖不掉的。不肉食为主,自然是草食为主,不可能靠喝露水活着,是否构成危害植物罪,则另当别论了。我想说它们危害植物大约是粘了它的本家蝗虫的光。蝗虫所到之处可是一切啃光的,犯的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怎么惩罚都不过分的。蝈蝈与蝗虫形态上差不多,把它列为害虫也是很自然的。

说蝈蝈会对农作物造成危害我觉得有点冤,庄稼地里并没有蝈蝈,价值连城的翡翠玉白菜上趴着一只蝈蝈,但我千真万确的知道,白菜地里没有蝈蝈,白菜长大的时候蝈蝈早就没了,在白菜上雕一只蝈蝈完全是艺术需要。

“火蝈蝈”虽然在麦田里叫,总共也没几只,就是吃麦子叶,我觉得也吃不了多少,不至于对麦子造成危害的。

生物界受冤枉的案例也是有的,谁都见过的麻雀早些年就曾经被列为“四害”之一,差点灭绝,后来有专家说麻雀也吃害虫,毛主席一句话,“麻雀不要打了。”把它解放了。现在都列为保护对象了。字典上说蝈蝈危害植物,但字典不是官方文件,形成不了捕杀运动。蝈蝈没被列为捕杀之列,这“反”平不平也无所谓了。

法布尔说的蝈蝈,生性残忍。我所见到的蝈蝈倒没看出这一点,现在回想起来,孩童时代的我们对待蝈蝈倒是有些残忍,现在想起来有些内疚。不要说蝈蝈本来在草丛中生活得自由自在,高兴了就爬到蒿子杆上去唱,我们生生的把人家捉了放在笼子里,这就很不道德。放到笼子里养,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人类不是把许多动物关在笼子里给人看吗?抓蝈蝈来情绪,养蝈蝈却都不怎么认真,养了几天烦了,经常忘了给水、给花吃。蝈蝈饿得受不了,往往从笼子里逃出来,这时如果碰到孩子,可是能看出它是食肉的了,一口叮在大腿上不放松,一巴掌拍下去,肚子打掉了,嘴还叮在大腿上。从笼子里跑出来的蝈蝈,几乎没有活命的机会,鸡的眼睛特尖,动作又迅速,几步就追上,一口就啄了去,想救都来不及的。

蝈蝈和蟋蟀一样也是好斗的,雄的蝈蝈更好斗,特别是“火蝈蝈”两只都不能装在一个笼子里。会叫的雄蝈蝈虽然好斗,但还是舍不得拿出来斗。对待雌蝈蝈可完全暴露了人类的残忍。踏倒了一片草,本意是要捉会叫的雄蝈蝈,却捉到了不会叫的“大杀刀”,怨恨不消,拿它们出气。两只放在一起让它们打架,从中讨到乐趣。一只蝈蝈给咬死了,另一只还不放松,在地上爬来爬去,用它那个“刀”去蹭已经断了的头,现在也没弄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是它们的本性,还是谄媚于我们这些观赏者。

离开故乡很久了,不知山后那片草地可还存在,夏日里是否还有蝈蝈在那里叫。地球上的生态平衡正在遭到破坏,不少动植物都在走向灭绝,故乡山坡上的蝈蝈,农田中大量使用的农药没有把他们毒杀吗?

今天的孩子有了更多的玩法,对抓蝈蝈不再感兴趣了吧,中国人是博爱的,许多比蝈蝈大得多的罪恶都饶恕了,看在蝈蝈给这个世界提供了一曲不算十分美妙音乐的份上饶恕了它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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