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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说，人生是一条河流。那天开车走京藏高速下班回家，车流滚滚，时急时缓。忽然就意识到：人生、社会、万事万物，更像这滚滚的车流。车流是一个复杂的因果流，与河流类似，但河流之中的因果变化我们不能清楚地观察到，而车流则能直观地反映人生或社会的迁流变化。当然，这只是比喻，人生、社会的因果流远比车流要复杂、庞大得多，是一个无穷无尽的巨系统。 车流是无始无终的。你很难说京藏高速上的车流是起自清河收费站还是起自德胜门桥，抑或是起自二环的某个入口。因为它有无数条支流，而支流又与其他线路上的车流连接交融。你也很难界定它的终点，它走向无数个地点，又与无数地点的车流交织融汇。这与佛学中所说的“无始以来”很相像。 车流中的每辆车都是不由自主的。虽然你可以选择车道，选择车速，选择驾驶模式，但当前面的车刹车，你必须跟着踩刹车。当有人在你前方变道，你必须跟着打方向盘，以免跟他剐蹭。事情的真相是：你只是车流的一个组成部分，你不能主导车流。也没有一个什么人或神在主导这个车流，它是无数车辆的集合，此有故彼有，此变故彼变。车流本身是无意识、不自主的。这就是佛学中“无我”的概念。 正因为车流是由像你一样的无数不能自主的汽车组成的，因此，车流不是恒常的。当无数汽车汇聚于京藏高速，我们就看到了这条无始无终的车流，当高速公路突然因大雾封闭，车辆一个个离开公路，车流就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不仅如此，车流是在不断迁流变化的，没有一秒钟停止，车流的形态在这一秒与上一秒是不同的。 无我、无常的车流是一条极其复杂的因果链。你踩了一下刹车，是因为前面的车减速；而你后边的车也要跟着你踩刹车。如果后车没有及时刹车，就会与你追尾，于是，你们不得不停下来处理事故，再后边的车就要减速绕过你们继续前行，于是，你们后边的车流陆续减速，堵车就产生了。假设你们是在西三旗路段追尾，堵车可能会一直影响到清河收费站，你们后方路段同方向车辆的行进姿态都会发生某些变化，车内的乘员心态及行为语言也都会因此而发生变化。 在这样一条无常无我无始无终的车流中行车，需要智慧。行车技巧是普通的智慧，可用来比附俗世的智慧，有用，但不够。看透车流的本质或实相，超脱于车流的困扰，是大智慧，可用来比附佛学的“般若”。有了大智慧，我们不仅能正确地行车，而且能从容地行车，不因拥堵、后车抢行猛拐乃至遭受追尾剐蹭而生起烦恼，不因烦恼而造成新的错误行为。因为车流就是这样子啊，畅通、堵塞、车祸都是正常的啊。我们只能努力独善其身，却无法控制车流的进程。你可以尽可能做到不去撞别人（其实也不可能完全保证），却无法保证别人不来撞你。因此，烦恼没有意义。 有没有离开车流，永远待在家里不再回到车流中的行车者？现实社会中很难找到，即使有也极少，这种人类似小乘佛教的阿罗汉，已证涅槃，不受后有——他已经不再是行车者，当然就不再有车流中的烦恼。 大乘菩萨的境界是什么样呢？在看透车流因果相续、无常无我的本质后，继续在车流之中行进而泰然处之，谨守交规、文明行车；当别人遇到爆胎、车祸、故障等麻烦时热心给予帮助；更重要的，设法让其他人也能明白车流无常无我的本质从而安然行车，这便是普度众生。能做到这样，就是菩萨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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