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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姑西施:吴宫深处,芳心为何总系浣纱溪边郎

 yangchl 2016-03-28


| 读史 |ID:dushi818

博闻通识,知古鉴今。有品、有趣、有态度。

西施,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首,本名施夷光,越国美女,一般称其为西施。春秋末期出生于浙江诸暨苎萝村。天生丽质,是美的化身和代名词。西施与王昭君、貂蝉、杨玉环并称为中国古代四大美女,其中西施居首。四大美女享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之美誉,其中的“沉鱼”,讲的是西施浣纱的经典传说。


文:木木(读史旗下专栏作家)

当前浏览器不支持播放音乐或语音,请在微信或其他浏览器中播放 国色之西施浣纱 杜来虎 - 陶笛灵韵

那一天,烟逝黄昏后,花影重楼的吴宫,格外的静谧安详,我又立在楼台一角,遥望着同一个方向。夫差不知什么时候走近,他站在我身后,轻声问我:“还在想念家乡吗?越国还有些什么,是这吴宫里没有的?”


是啊,还能有什么,是他所不能给我的。


他为我建起了馆娃宫,从此日日初起鸳鸯宿,响屐长廊上,人说是越女如花看不足。这几年里,每一次,都是我眉心轻颦还未皱,他便已经一声令下,不顾别人反对的目光,在这本已经很美很好的宫殿里,再添新景。


吴宫花草埋幽径,越国衣冠成古丘。这宫中,已经是应有尽有了,可是我,在每年的这个季节里,却总是忍不住地想起,若耶溪畔的那个夏天,那时的我,不谙世事,是个刚刚学会浣纱的傻丫头,最大的乐趣,就是在黄昏无人的时候,独自去采摘最好看的莲花。


夏天的若耶溪畔,风也清淡,花也微酡,溪水清兮溪水长,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像人心里莫名的想望,不知道是什么,却那么长,那么长地一直在心头蔓延……


那一天,黄昏时分,流水依依,林黛翠云低。我收拾好浣好的细纱,看着不远处的莲花千朵,开得那么热闹,一时兴起,又涉水去采。本来已经够着了一朵,一抬眼,发现近旁的另一朵红莲,风来自起舞,遂放弃了手边的这一朵,去摘她,哪知一伸手,被周遭的莲叶牵绊,一下没站稳,竟向着水面直扑了下去。待得狼狈挣扎着从水中出来时,衣衫尽湿,连头发都在滴水,然而让人更狼狈的是,岸上居然有人。


不,他并没有伸出手来帮我一下,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转身走开了。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有看清他的面容,只是他独立水岸的身姿,寂寥中,有些卓尔绝世的风采,让人不禁好奇:这个人是谁,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后来,更确切的说,是后来在吴宫的这些日子里,我总是不经意地就想起了他当时的身影,甚过于想起他的声音与面容。


村子附近的山上,住着一位老人,老公公从不与附近的其他人来往,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上山来给他送来各种食物和水,还有竹简。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山上,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我们越国人,但是这并不防碍我有些小小的得意,整个村子里,只有我知道这个秘密,也只有我,这几年里,能够经常上山去看望他,这是因为三年前的一天,我们在溪畔相遇,我把不小心崴了脚的老公公送回了他山上的家中。


老公公的家里,有很多很多的竹简,上面都密密刻满了字,每次我去看望他的时候,他不是在看那些竹简,就是在望着远方发呆,后来,是的,在进了吴宫之后的后来,当我自以为自己不再是一个傻丫头的日子里,我竟也学会了——独自一个人,望着远方发呆。


从老公公那里,我知道了现在是春秋后期,奇怪,明明是夏天,却偏要说是春秋?我还知道了我们越国是夏禹的后代,伟大的治水伏魔的大禹啊!而与越国一样地处长江流域下游,与越国世代水火不容,世代相伐的吴国,是周天子的王室家族当年所建的小国。


当时的天下,周天子的威严已经很有限,其实,自周平王被郑庄公抢了两次粮食,弄得很没面子地迁都洛邑之后,这天下就已经乱了套了。不过,以前各诸侯王天天互相打来打去的,大都在关中,离得远,后来,打着打着,争霸的焦点就转移到越国和吴国这边来了,实在是不懂,做霸主的感觉就那么好吗,为什么大家就不能相安相处呢?


我拿这个问题问老公公,他没有回答我,反而感慨:“难为你时不时地上山来看我这个孤老头子,还听我罗嗦这些事。”


“我不觉得您是罗嗦,就当是听您讲故事好了,而且知道了一些事总比无知强一些吧。”


倘若能够一直隔岸观火地当故事听,以我浅显的认知,倒也不觉得什么,可是,现在这熊熊燃烧,不可灭止的大火已经烧到我们越国来了。


楚国伍子胥被追杀,逃到了吴国,得到了吴国先王阖闾的重用,再加上军事天才孙武的助力,吴国已经越来越强盛了。后来,吴军攻入了楚国郢都,伍子胥鞭尸楚王泄恨,这个人实在是够残忍。当时趁着吴楚交战,越国曾经乘机进攻吴国,间接导致了吴军在即将胜利的时候功败垂成。


所谓一报还一报,冤冤相报何时了,眼看着越国勾践初初即位,阖闾大举进攻越国,却一败涂地,因伤重而死。继位的吴王夫差本来就已经把杀父之仇记在了勾践身上,勾践还先燃战火攻吴,却遭大败。这场战争的直接后果就是勾践带着大夫范蠡,入吴国为臣,应该说是为奴。


老公公讲得很平静,我听着听着,渐渐惊觉惊心,这已经不是故事,这是发生在我自己身边的血淋淋的事实,大王入吴,范大夫相随,文种大夫主持国事,越国百姓要不断向吴国俯首纳恭,尽献珍奇。


山中岁月,似乎与时间也脱节,山静昼亦夜,山淡春亦秋,山空暖亦寒,山深晴亦雨。


不知不觉中,日子一天天过去,原来若耶溪边的安静祥和,是因为无知而产生的假象。


我又一次在溪边见到了那个人,说见到,是因为这一次,我看到了他的正面,而且还问了他一句话:“先生是来找人的吗?”他肯定没有料到我会这么问他,甚至他的神情正说明了他根本无视溪水边还有其他人,不是傲慢,而是他始终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


我的问话惊醒了他,他看着我的时候,有刹时的错愕,紧接着是不置信的一丝惊,一丝喜。“我是来找人的,来找一位老人家。”


说完,自信满满地,微带诚恳地继续看着我,他的眼神,温和中又有几分疏离。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绕过他,自顾自地沿着溪岸走。这样的举动显然和刚才的问话一样,也让他有些惊讶,不过,他也没有再说话,起脚跟在了我身后。


脚下水草纠缠,没走过这段路的人,不会知道梢微踏错一点,就会跌落水中。果然,我才走开了几步,就听见了身后——呀的一声,还未回头,我就先乐了:“呵呵,这一跤是罚你上次看到了我跌交。”


再回头,他已经站起身来,从水中走出,衣衫湿了大半,可是,为什么他看上去非但一点也不狼狈,反而有些让人微微心疼。


“你要找的老人家,我可能知道在哪里,不过,我得先去问问他,能不能带你去。”他的表情已经是今天第三次惊讶了,不过,还真沉得住气:“多谢姑娘,在下姓范,有问题要请教老人家,那我明日此时再来。”


说完,转身就走,全然不顾脚下拖泥带水。


第二天,我守约上山,去做说客。老公公听完我的话反问我:“丫头,你说我要不要见他?”


“这位范先生,应该是有事相求而来,倘若您能帮他,就应该见;倘若帮不了他,就不必见。”


老公公盯着我看了半天,又沉吟半响:“那要看他求的是什么事情了?”


“您是神机妙算,不出门也知天下事,一定知道他所求何事了。”


老公公一点也不谦虚:“他是范蠡,求的自然是如果让越国振兴,进而与吴抗衡,甚至灭吴。”


“他就是范大夫!”我很想让自己的声音表现得更惊讶一些,但显然失败了,因为老公公已经识破了:“好了,丫头,别装了,其实你已经猜到了,我这三年没白给你讲故事啊。”


“那么,您会见他吗?”我赶紧追问。


“我不会见他,”老公公叹了一口气,“我不愿帮吴国打越国,也不能帮越国对付吴国,我更不愿意这天下如此天天干戈不息。”


我好失望:“老百姓没有愿意这样打来打去的,那么你不会帮他了。”


老公公却看着我:“能帮他的人,不是我,可能是你。”


“是我,”这一次,我是真的惊讶,不是装的。


黄昏,溪水畔,远远地就看到了他的身影,起风了,风吹得衣袂翻舞,他站立的姿势,像是某种坚持。我走近时,他才回转身:“姑娘见过那位老人家了?”


我一时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不想看到他失望——

可是,我更不忍心对他有什么欺瞒:“老人家猜到你是范大夫,他不愿见。”


他的表情很是平静,似乎在听着与自己无关的事,轻轻转头看向一边。


我只好接着说下去:“他说他帮不了你,可我想帮你。”


他回转头来,认真地看着我:“姑娘想帮我!”


我平静地回视着他:“我认识老公公三年了,你要问他的事,说不定我知道。”


他的目光里,闪过一些微光:“我不知道姑娘对目前局势了解多少?”


越王在吴国忍辱负重几载,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越国百姓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越国上下的命运,攥在吴王的手里,他能够随时随心所欲地生杀予夺。我们需要设法取得他的信任,这样越国才能梢作喘息,才能有机会一点一滴地做着准备,直至完全消灭悬在头顶上的来自吴国的威胁。


“你说的,我都听懂了。我想,能够让人放心的,始终应该是人吧。”我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但是他又一次不置信地认真看着我:


“能够让人放心的,是人。姑娘还知道些什么?”


我有些不安:“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人心都是肉长的,应该以心换心。”


他终于颔首:“你说得对。大王计划在越国上下选一批美女献给吴王,原本我认为这样的举动和进献珠宝一样,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姑娘刚才的话提醒了我,只有人,才能让人放心;要取得吴王的信任,就应该有一个人去他身边让他信任,尽而信任大王和越国。可是,上哪去找这么一个人呢?”


他的面容在渐渐四合的光线里却越来越清晰,那么明显的焦虑让人有些不敢正视。我不出声地走开了,不久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多谢姑娘了!”


莅日黄昏,他没有来,若耶溪畔更加安静。过了几日,还是黄昏,就在我以为他再也不会出现的时候,他来了,不过不是一个人,与他同来的那一个人,自称文种。


“为什么是我,越国美女有那么多?”


他的视线,牵向了不知道多远的远处:“去吴宫的越女,不是一般的美女。第一面,姑娘纤手折芰荷;第二面,姑娘独立黄昏,宁静守拙;第三面,姑娘惠质兰心,能解人心中疑惑。所以……”


我走到了他面前,迎着他的视线站定:“你希望我去是吗?你希望我帮你是吗?”他收回视线看着我:“美人如玉,如琢如磨。姑娘本就是一块璞玉,又经过了三年的时间打磨,堪当大任。”


好一个堪当大任!


我低下了头,我的视线早已经低到溪水中去了,有个东西,在心里悄然而碎,却并不觉得疼痛,只是茫然。文种大夫上前来:“姑娘以一身报越国,是我越国之福啊!”


我还以一礼:“妾当以一身以报国。”


溪水潺潺,晚风微凉,树摇月晃,水在流,花在香,那一片莲花,那一片夜色,就这样深刻地从此刻放在心上。即使身在吴宫几年,每次一想起这情景,还有他走远的背景,我总是会忍不住地微笑。吴宫的花草真是繁盛,总是玉楼花似雪,一场又一场的花事了,然后莲花渐次开放。


夏天的黄昏,每一次无论向哪个方向看去,能看得到的绿色似乎越来越多,各种层次的绿色纷呈,多得仿佛浮起一阵阵的绿烟,特别是那些柔柔的垂柳的枝,在阳光里无论是动,还是静,都有一种不堪攀折东风,怀念挽也挽不回的迢递帆樯的姿态。


花草的荣枯,总是顺乎造化,其实人又何尝不是顺从了命运的安排,既然安之若命,则在这敌国宫闱,我所见者,不会没有花;我所想者,不会不是月,红颜祸水,只问花月。


后来,在吴宫的日子,总是后来,我也曾经问过自己:“他那么轻易就舍弃了我,为什么我会一直地想念他?”我想,我是在庆幸这世间终于有一个他,总算有一个他,能看到我的颜色之外真正的美——


能明白我的命运,即使有着太多的不由自主,这其中,多少也有些我自己在顺从背后难得的自主。


妾当以一身以报国。说的时候似乎慷慨,但是一想到要去的是吴宫,面对的是吴王和其他吴国人,我还是很有些害怕,但是我不想让别人看出我的迟疑,尤其不想让他看到。自从我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看我的眼神就越发地复杂,只是即使现在这眼神中真的有了那么一丝与不舍相关的情愫,也没有什么了,命运的车轮辗转碾过,谁也不能再改变什么。


不管文种大夫是怎么向大王描述的,我直到现在,已经身在越王宫,接受着各种宫归礼仪的教导,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诸如舍生取义,报效家国之类伟大的字眼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从来就没有,而现在,我所能理解的不过是,既然无法逃避命运,不如干脆自觉、勇敢地走向这既定要承担的一切。


一直以来,我所能想象得到的自己的一生,就是在若耶溪边浣纱,接着和同村的姐妹们一样,嫁一个同村或者邻村的小伙子,辛苦但平静地和他一起生活,一起在琐碎中变老,不虞其他。只有那一天,当他的身影,突然如命定的安排一样出现在溪边的时候,我的心,像溪水一样起了涟漪,直觉告诉我,也许我的一生会发生改变,与眼中的这个人有关,或者无关,但是总有些变化会发生,只不过,我的直觉没有告诉我,原来这变化如此之大,与他有关也无关。


人各有命,命数像悄悄吹过的清风一样不可捉摸又注定存在,可是,又有谁真正看见了风呢?


离家之前,我特意上山去看望老公公,在我的眼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像他一样安宁和睿智,所以我是去请教他:“西施要怎么做,才能帮到越国?”


老公公久久地看着手中的竹简,久到我以为他不会给我答案,正准备离开,他才说:“用你的智慧自保,用你的心感动吴王。”


山里真是安静啊,栉风沐雨的苍松树下,纠结着绿色蔷薇藤,阳光照不透,竟也微熏——


我听着自己的脚步声,自保的智慧,或许我有;可是我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又如何去感动他人?


这一日,我正和其他越女一起踏着曲声习舞,广袖轻舒,腰肢缓转,眉眼盈盈……


文种大夫来了,宣布大王决定中秋节时送我们往吴宫。中秋节,这似乎并不是一个恰当的时候。待两旁无人时,我走近文种:“大人可有办法让吴宫中,中秋时节开莲花?”


文种一愣:“姑娘怎么会这么问,中秋时节,莲花已经开过了。”


我微微一笑:“通常我们觉得一朵花很美,是因为它开在恰当的,美的环境里,大人说是吗?”


一直在帘外的那个身影终于走了进来,是范蠡:“姑娘的舞,跳得真好!”


我依仪行礼:“大人过奖了,依大人看,这舞可入得了吴王的眼。”


范蠡却看着文种回答道:“同样的舞,在不同的场景中跳,给人的感受会很不一样。中秋节入吴宫,未必是好时机啊!”


文种犹愣在那里,我向着范蠡再行一礼:“多谢大人!”


相视一笑中,心花两相放,我真高兴可以看到他的笑容,他笑得太少了,似乎总是微皱着眉头,无法舒展。


大王将我们往吴国的时间延至了次年暮春,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心却很平静,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注定了无法改写,时间的早或者晚,又有什么意义。接下来的日子,文种大夫来过几次,范蠡却是一次也没有再出现。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们被特许在出发之前可以回家看望自己的家人。


再一次回到若耶溪边,还是黄昏,溪水悠悠远远,落日的残晖洒在水面,仿佛融金,点点闪烁,以前我从未发现,我们越国竟然可以这么美。日暖春衫薄, 我忍不住脱了鞋袜,在水边随意起舞,身影时现溪水中,竟有游鱼戏逐。


天色渐渐黯淡,我却不舍得离开,固执地等在水边,也许我是在跟自己赌气,因为我知道他不会来,也不肯来,虽然我很想再见他一面,就在这初初相遇的溪水岸。老天爷到底还是垂怜,他——竟来了。他慢慢走近的时候,我的眼泪也漫溢,依然不敢眨眼地看着他,害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不见。


我们安静地坐在水边的草地上,月亮升起来了,明亮的月华如练,花影下也缱绻,我的心中像刚刚下过一场梨花雨,从来没有过地轻盈与温柔。他的一角衣襟铺在地上,我伸出自己的左手,悄悄地在他身后,借着月光,让手的影子落在那衣襟上,纵然只能用手的影子,抚摩着他的一角衣襟,纵然以后相隔如迢迢银汉,相见无期,至少这一刻,我们真的在一起,我的手中有从他的衣襟上传来的温暖。


夜,渐渐深沉,月在树梢,意浓浓;泪儿在眼,梦在怀。而天,是终于亮了——


若耶溪的水,安安宁宁清清淡淡水如天。他站起身,伸手扶我站了起来,我有满心的千言万语想要对他倾诉,此刻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良久,他才开口:“姑娘真的做好了进吴宫的准备吗?”


我故意轻松地笑:“这样的一问,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挽留?”


他没有回答,我的心再一次沉到了水底:“大人还有什么要嘱咐西施的吗?”


他长长叹息一声,竟也微笑:“没有了,不过想送姑娘几句话——濛濛烟雨中,歌声起暮鸥。采莲谁家女,临水翩双袖。”


这样奇怪的几句话,简直就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虽然心有疑虑,不过我还是当叮嘱一样细细记下,以后总有一天,我会明白的。到了启程的那一天,我和其他的越女一起,去国离家往吴国。一路上,群芳未歇,而蒙蒙飞絮中一片狼籍残红,春还在,心却已空,帘外正是雨潺潺,故国或者敌国,都是烟云水墨里的江南。


从今而后,让一襟痴情深,相望倩丝萦;从今而后,是长念人千里,欢寡复愁殷。


既然想念比爱持久,也比爱稳妥,那么,以后的以后,每一个艰难或者飞纵的日子里,就让我把想念握成一星灿烂的火花,永远燃在心底,纵然心伤……


这个连年征战的,神奇的,悠远的年代,终将成为史书的书页间的尘埃,将来有一天,连史书都会变成尘埃,而我们,所谓的千古美人,用美丽把自己包裹,从此悲惨也好,繁华也罢,灵动的,鲜活的生命,都只在史书的一角作点缀。


我想我是幸运的,范蠡临别时的那几句话,给了我启示:与吴王夫差的第一面,特意安排在细雨的黄昏,风絮飘残已化萍,莲泥刚藕,每一朵莲花都开在正当时,每一瓣莲香都幽幽悄燃;吴宫深处,有一叶木兰舟近,东风已远,南风知我意,越女采莲漫歌声,直送到吴王耳边,娇声婉转,是那个夏天开得最早的一朵白莲;更有那窈窕身影,振袖倾鬟莲花前,将现犹未现……


接着,是吴宫中的恩宠岁月,

接着,是越王勾践卧薪尝胆,

接着,是你在古长干里修建越长城,

接着,是吴国的子胥抉目,伯否当政,

接着,是吴国败亡……


繁华如梦,姹紫嫣红转眼过去,一切不过是横在生命道路上的魔障,却要一个柔弱女子在其中苦苦挣扎。流年等闲过,开过的花永远回不了她生命的最初的色泽与芳香,这一生,我和你,终将不再相见。


可是,没有人知道,在吴宫里的每一个秋晓或者冬晨,落叶飞舞,轻扣窗棱,我是如何久久地与惨淡的天光对视,把手中的琴弦一次次抚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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