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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射雕英雄传》中最自负的人，你会想到谁？我想到的是两人：东邪黄药师、西毒欧阳锋。 黄药师，几乎拥有一个成功男人所该拥有、能拥有的一切。 论相貌，他“形相清癯，丰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论才情，其弟子曲灵风的一段话堪为确评，说他聪明绝顶，“文才武学，书画琴棋，算数韬略，以至医卜星相，奇门五行，无一不会，无一不精”；论名气，他位列当世五大高手之一，江湖中满是他的传说；论家庭，他以绝美的海岛为家，有个令人艳羡的漂亮、聪明的女儿；论情感，他虽爱妻去世，但对爱妻的思念让他的感情世界毫不寂寞…… 这样的人，没有理由不自负。关于黄药师的自负，我印象最深的是嘉兴烟雨楼大战中他的表现。 那次在烟雨楼，以为师叔周伯通与谭处端为黄老邪所害的全真诸子，以“天罡北斗阵”围战黄老邪。黄老邪明知其中定有误会，“只是他生性傲慢，又自恃长辈身分，不屑先行多言解释，满拟先将他们打得一败涂地、弃剑服输，再行说明真相。” 此后，以为师父江南五怪是黄老邪杀害的郭靖，也加入了对准岳父的厮杀，且大有以命相搏之势。不明真相的黄老邪追问原因，郭靖却说他假作不知，“难道还能冤了你不成？”听闻此言，黄药师冷笑道：“冤了又怎样？黄老邪一生独来独往，杀了几个人难道还会赖帐？不错，你那些师父通统是我杀的！” 正在此时，黄蓉出现，喊叫：“不，爹爹，不是你杀的，你千万别揽在自己身上。”黄药师搂着女儿笑道：“黄老邪自行其是，早在数十年前，无知世人便已把天下罪孽都推在你爹头上，再加几桩，又岂嫌多了？江南五怪是你梅师姊的大仇人，当真是我亲手杀了。” ——看，黄老邪宁愿背负骂名，也不肯放低了身子，去做絮絮叨叨的解释工作！这样的自负，世上少见。 欧阳锋，“天下五绝”中唯一的所谓“负面”人物，被称为西毒、老毒物。 欧阳锋其实是个遭遇很悲惨的人。第一次华山论剑，他被王重阳破了蛤蟆功，远走西域。再次涉足中土，他是为侄儿欧阳克（实为与嫂子私通所生，想来欧阳锋定有段悲惨的感情遭遇）赴桃花岛向黄老邪求亲。 不想，此次中土之行，欧阳锋遭遇多多：先是为欧阳克求亲不成；再是害人不成反被害，在海中险些丧命，多亏为洪七公所救；流落荒岛，儿子欧阳克腿断身残；此后，又遇儿子惨死的打击；二次华山论剑时，他虽因逆练《九阴“假”经》而得绝世神功，成为天下第一，却心神错乱，变得疯疯癫癫。 欧阳锋有其阴毒的一面，如恩将仇报，在失火的海船上打伤洪七公，如伙同杨康杀害江南五怪…… 但就是这样一个“阴毒”的欧阳锋，却有一大优点：言出如山，信守承诺！ 他抓住黄蓉，欲逼她写出《九阴真经》。但除了软禁，他并没用别的恶毒手段，只因郭靖曾以饶他三次不死为诺与他约定：“你要黄姑娘给你解释《九阴真经》，她肯与不肯，只能由她，你不能伤她毫发。” 在华山山洞之中，欧阳锋见二次华山论剑之期迫近，实在没招了，进洞用强，要逼迫黄蓉教他《九阴真经》精要。谁想，这一切正被郭靖碰上，当即喝破。书中说，欧阳锋“忽然听得郭靖到来，不由得面红过耳，料想他定会质问自己为何弃信背约，当下袍袖一拂，遮住脸面，从郭靖身旁疾闪而过，出洞急窜”。 ——只因没能信守约定被人撞见，欧阳锋竟“面红过耳”，袍袖遮面而去！ 在这一点上，西毒倒是比那许多背信弃义的所谓正派人物要强出许多。他为何会如此守信义？我想，还是因为他的自负：我欧阳锋是何等样人，我与世人比的是武功是本事，怎能让人在信义上有所诟病？！ 上面关于黄老邪和欧阳锋的两个例子，都见出他们的极端自负。可仔细分析，又觉得同样是自负，二人实有大的不同。 黄老邪的自负，是清高，是恃才自傲——所以，面对别人对他的莫名指责和冤枉，他想的是以力量说话、以事实说话，而不屑于去做苍白的自我辩解。 欧阳锋的自负，是虚荣，是沽名钓誉——他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在乎江湖名声。他自得于阴毒之名，却怕有失信之名，因为没有信用在江湖上最最丢人、最让人不齿的。所以，他对黄蓉的不信之举不郭靖看到，他有那样的令人意外的脸红举动。 关于欧阳锋的自负、阴毒，还有个极端的例子。在离开“压鬼岛”后，因木筏被黄蓉使了手段，他和欧阳克落入大海即将丧命，是仗义的洪七公让郭靖、黄蓉救了他俩。可被救后的欧阳锋却要杀掉三个救命恩人，原因却不是仇恨，而是洪七公所感叹的——“老毒物狂妄自大，一生不肯受人恩惠。咱们救了他性命，他若不把恩人杀了，心中怎能平安？” 有才情，有本事，是好的；自负，却未必是好事。 黄老邪之所以震断曲灵风、陆乘风等四弟子脚脉，将他们逐出师门，是因为陈玄风、梅超风背叛了他，自负的他于是迁怒于人。 欧阳锋自负，就怕被别人指指点点说他有丢人之举，于是在华山论剑与东邪、北丐最后的比拼中，他虽成为武功天下第一，却终于变得疯疯癫癫：被黄蓉说破失信等不堪之举，心智被扰乱；此后再加上经脉忽顺忽逆、心中忽喜忽怒，终于完全糊涂了——“我，我是谁？我在哪里？我怎么了？” （作者：飞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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