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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精致的匕首

 昵称30831788 2016-03-28


 

安子是林曼的女儿,从小到大的乖乖女。在得知父亲老刑有了情人后,安子受到巨大打击。父亲过世后,她迅速和一个在父母眼中完全不般配的小男友同居了。

林曼说,她为这事操碎了心。

我没见过安子的男友,不能评述,但想对安子说几句。

安子,世界上大部分的爱都以聚合为目的,唯有父母的爱,以分离为终结。你是妈妈唯一的女儿,她今天对你爱情的反对,应该不是想自私地占有你、控制你,只是希望你找到真正的幸福,有一个她信任的人在爱你、照顾你。

如果当初父亲没有背叛家庭,你还会觉得母亲是失败的吗?如果固执的找和父亲相反的男人,就一定会有幸福吗?

不管你现在是不是真的幸福,还是如你自己所说,只是图一时的快感,只是希望不要拒绝母亲再走进你的内心,好吗?毕竟,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那个人。

作为五十岁的女人,林曼的外形还是蛮精致的,可骨子里却透着股疲惫和慵懒。她说这一年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躲在黑暗角落中, “什么都不去想”。这一年,在人生路上,她失去了丈夫;在心灵路上,她失去了女儿。

A:我把尊严当成了丈夫的殉葬品

前两天我们娘俩在家大吵了一架。她带回来洗的被套上,居然有男人的汗味。作为母亲,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已经和那个小男孩同居了。她想以此作为对我、对她死去的父亲的报复和反抗。

刚过完元宵节的那天早晨,老刑又是一阵剧烈咳嗽。我在厨房故意把动静弄得很大,想盖住他的咳嗽声,也在拿锅碗瓢盆撒气。心里还想着老刑前一晚的话:“林曼啊林曼,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呢?我是不会离家的,肖佩她总有一天是要去美国的,你担心什么呢。”

肖佩是老刑的情人,这一年已经由地下转为半公开化了。2013年,老刑被查出患有肺癌,我只好忍气吞声地接受他和肖佩的交往,潜意识里,我把肖佩当成了一味药,一味能给老刑暂时止疼的药。那时一有空,老刑就用手机给肖佩发短信,哪怕是当着他父母和安子的面,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说真的,那一年我活得毫无自尊,有时我在想,我的自尊,就是老刑的陪葬品,我暗暗地恨他,有时在心里诅咒他,也不愿理会他的咳嗽声,等我推开门让他吃早餐,老刑已经开始大口大口吐血了……

当死亡突然来袭,所有的恩怨都瞬间消失,我只有一个念头,救他。送到医院,没到傍晚,老刑没留一句话就走了。

安子当场哭倒在我怀里:“妈,我不该和爸赌气。”

除夕晚上,安子不听我的劝,执意告诉老刑,她跟那个叫小毛的男孩好定了。老刑当时脸色就变了:“简直是胡闹,他怎么配得上你,配得上我们这个家庭?你不要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安子当时只顾冷笑。

谁也没想到,父女间的隔阂竟成了永远无法释怀的遗憾。劝睡安子,我开始忙老刑的后事。我们有家企业,虽然不大,也有一两百号职工,老刑的面子我还是要维护的。

早上九点,安子牵着一个男孩的手进了家。见到我,他打招呼,我也不置可否,陷入伤痛和忙乱的我,实在也分不出精力来管安子的儿女私情了。

B.什么样的母亲才能得到孩子真正的尊重

在殡仪馆遗体告别时,安子居然没哭,她眼睛一直睁得很大,盯着她爸,一句话也不说,让我害怕。这孩子,以前多爱哭啊。

她爸下葬后,小毛开始早出晚归来我们家报到,只做同一件事:呆在安子的房间,抱着安子。我不满,又不敢说一句重话,爸爸死了,对孩子打击太大。安子再也经不起什么了。

出身县城的小毛比安子还小两岁,在读成教本科三年级。而我们安子是正规的本科二年级,老刑生前的愿望就是送安子出国留学,要不然,这些年我们不会那么辛苦地做企业。

曾经高傲得像公主一样的安子,从来不让我们操心。上高中时,也有不少男孩给她写情书,她一个都看不上。没想到小毛能征服她。安子说小毛学历不高,不代表能力不高,“你不还是个本科生吗,天天在家打麻将。”安子说小毛对她非常好,让她有触电的感觉。我问他们好到什么程度了,安子不屑地说,爱一个人不是用程度来衡量的。我劝她,应该找一个各方面都比她强的老公,就像她爸爸。可安子回了我一句:“跟您一样夫贵妻荣吗?可是,我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我的幸福。”这孩子,字字句句都在针对我。

我知道,肖佩的事让她为我不平,但骨子里又瞧不起我。

老刑也曾坦诚地和她谈过这事:“安子,爸爸不是那种胡来的男人。我只是想找个说话的人”。安子说:“你有什么话不能和妈妈说?”老刑说:“你妈这人,呆在家里几年了,思想落伍了,说不到一块。”安子把他们谈话的内容转述给我听,我心顿时就灰了。我呆在家里还不是为了支持他的事业,支持女儿读书吗?我的牺牲怎么在他眼里成了一种自我放弃呢?安子不能理解我,反而觉得老刑的话很有道理。

这让我很悲哀。

C.父母的言行对孩子的伤害有多大

有个周末,安子从学校回来,带回一条惊人消息:“妈,肖佩经常打我电话,反反复复说她对我爸是真心的,看到我就像见了我爸,她老说要来学校请我吃饭。”安子说这话时手不停在抖,我知道,孩子被吓着了。

我一直认为,如果没有肖佩的出现,老刑不会这么早就离开我们,安子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叛逆。

肖佩以前是厂里的会计,和老刑好上后就辞职了。肖佩的丈夫在国外读博,她自己论长相、气质各方面都挺好。老刑是个大大咧咧、爱开玩笑的人,虽然是厂长,但很不拘小节,安子常说她爸是村支书,不知他俩怎么好上了。

肖佩和老刑的事还是安子发现的。当时老刑刚用上手机,上中学的安子正是淘气又好奇的年龄,喜欢偷看他的留言,有一天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发现了一条暧昧的留言,拿给我看,我一阵眩目……

老刑病逝后,不知谁给肖佩打了电话,她第一时间到了厂里,说要去老刑的办公室拿回一些自己的东西。我当然没让她得逞。后来我看到了她说的东西,那是个小本子,上面记载了老刑这几年给她的钱物。那些钱,足够他们两口子在美国过上好几年了。

我忽然觉得自己和老刑三十年的婚姻像个笑话,哪怕是知道有肖佩这个人的时候,我还试图说服自己,他只是犯了很多男人都极易犯的一个错误。

那时候我只操心他,或者说,只操心我自己,却忽略了女儿的心。然后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小毛在电话里告诉过我他和安子的开始:“我们都是学校话剧社的,有次排《哈姆雷特》,我发现她躲在后台哭,后来她开始说她爸怎么怎么不好,为了劝她,就告诉她,我妈也怎么怎么不好,我们俩就越说越近了。”我握着听筒,真是心如刀绞,追悔莫及。

D.难道我只能看着她越走越远

老刑的死给安子的爱情制造了突飞猛进的机会。因为害怕又伤了她,伤了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只有悄悄跟踪她的行踪。

有次打电话,安子说她在宿舍。我在熄灯前赶到她们宿舍,她们同学吓一跳。安子的空铺上明明摆着别的同学的箱子,同学还帮她圆谎,说在打扫卫生,先搁一下。我到楼下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钟,也不见她人影。你知道,作为一个母亲,那是怎样的一种心痛!

更可怕的是,我问安子对这段感情的打算,她居然说:“我又没说一定要和他结婚,小毛爸就他一个儿子,等他毕业了,是肯定要回去的,我们自然而然也就散了。”我不能判断她这话的真假,经历了太多事情,安子已经变得太陌生了。在她身上,除了能看到老刑的影子,还隐隐约约能看到肖佩不管不顾的影子。

今天早上,安子离家时丢一句话:“妈,我爸都走了,以前的那些事也一笔勾销吧。你能不能把年轻时的聪明才智发挥出来,去做点有意义的事?别整天在家搞理财的。”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想让我振作起来,多接触社会。她哪里知道,我现在思考的问题是:我要怎么做,才能打开她的心门,让她不再拒绝我进入她的世界?我一想到这点,心都碎了。


陶妍妍,码字工人。出版有短篇小说集《谈情说爱》、《中学生不看的100部电影》、《最美的电影》、《绝版中国》(合著)等书籍。曾在《新周刊》、《中国女性》、《读者》、《莫愁》、《云中往来》、《大河报》等多家知名媒体发表散文、随笔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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