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五代时候,北方有个庞居士,家财富有,而不贪著,为了修道,尽将财宝抛弃汉阳江中,甘愿过著贫苦生活,使女儿编竹,妻子耕田,而参 论道 ,日以为常。有一天,庞公认为时间已到,将要坐化,叫女儿灵照出去看太阳 已否正午?灵照已知其意,想在正午坐化,所以她看了回告其父说:「已近中 午,但有日蚀」。他出外看,并无日蚀,回到房里,却见灵照已据其座,先行 坐化,庞公不觉呵呵大笑。并说「我女机锋捷矣」!过了七天,有州牧于公来 问病,他和于公谈笑之间,忽枕于公的肘上而逝。庞婆见老头和女儿都走了, 乃跑到田里告诉儿子,儿子闻此情形,也就站在田中倚锄而化。龐夫人見他們個個都去了,也撥開石頭縫隙,隨口留下一偈而去:「坐臥立化未為奇,不及龐婆撒手歸;雙手撥開無縫石,不留蹤蹟與人知!」 这是者工夫到家,预知时至,去住自作主张的好现象。 庞居士一家四人,生平过的生活,全系者的生活,真是「大家团栾头,共说无生话」。有一次,他们谈到研习妙法的问题,庞公说:「用功不易,证妙法难!难、难、难、十斛芝麻树上摊」!这暗示众生多贪爱,习气难除,平日所走的路,都是奔驰声色货利的熟路,而念佛参,欲证妙法,是一条难走 的生路,所以说它是难中之难,难之又难。但庞婆听了不服气,持著反面的言 论说:「用功不难,证妙法易,易、易、易,百草头上祖师意」!这因为从前 有僧向一师请问佛法,说达摩 师西来东土,究竟为个什?是什意思? 那师的答话是:「风吹百草头上过,无非是祖师西来大意」。会得这个「西来大意」,那随举一草一花,无非是师西来意,亦无非是一乘妙法了。不 料其女灵照,聪慧过人,在旁听了父母的谈玄说妙,即持异见说:「用功证妙 法,不难也不易,饥来吃饭疲来眠」!这道理很简单,吃饭睡觉,有何难处, 但要吃得合理、睡得合度也就不易了。这所谓吃得合理,是指修养佛法有工夫 的人,行住坐卧无不浸淫在工夫之中,吃饭时不做吃饭想,意识不落思量分别 ,不贪色声香味触法的六尘,为求佛道故而吃饭,如此吃饭,是「终日吃饭, 没有咬到一粒米」,所以吃饭也成了妙法了。所谓睡觉合度,亦即是睡得合理 ,睡时常在用功,没有梦想颠倒,浸於「至人无梦」之境,则寤寐一如,便成 妙法。如 朝玉琳国师的师兄玉岚,终日睡觉,人以为懒,其实他的睡觉,与 人不同,不是死睡如醉如泥,而是睡得活泼泼地,寂寂惺惺,惺惺寂寂,无时 不在做无相无住的工夫。所以当客人问他的师父有几个徒弟?他的师父对客人 说:「我只有一个半徒弟,终日睡觉的玉岚,是一个徒弟,玉琳将为国师,却 只是半个徒弟」而已。这样的睡觉,自然也正是时时用功在体验妙法了。所以 太虚大师曾说:「佛法如如万法融,真真俗俗本圆通,如能悟得其中趣,都在 寻常日用中」;这也是佛教的一代大师体悟妙法的心境。 又在新哲学的立场,看这个掌故中所涵的哲理:庞公是从正面立言,说证 妙法是难如树上摊麻,正是有的哲学,庞婆是从反面立论,说易,百草头上无 非西来意,也是空的哲学;而庞女是综合正反两面立说,不难不易,吃饭睡觉 ,都是佛法,也是空有双非双即的中道哲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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