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东旭 摘自 | 《我愿向着太阳生长》 我和雨晴相识在一个秋天的读书沙龙。她的头发被秋雨淋得湿答答的,不飘逸。垂至脚踝的长裙沾着零星的泥点儿,脸上的微笑却诠释着“人生若只如初见”的美好。她曾经在学校的人工湖边儿上为我画了一幅至今都挂在我枕边的速写,画中的我龇咧着大嘴,V字形手势距离下巴很近,远处的湖水泛着一层层波纹。我和她也曾为了能在六月去青海湖的油菜花田拍一张拥抱合影而到商场里兼职,晚上,拿着一天的工资买一碗她顶爱的酸辣粉。 然而,就像很多青春中的恋爱一样,我们没有理由地匆匆分开。最近一次见她时,她的手被另一个帅气的男生牵着。雨晴倒是热情地给我打招呼,而我却在担心,她身上那件青色的衣裳是否能抵挡住早春的冷风。 我看着她和旁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告诉自己:不要追。 二 也曾经交过一个“桃园结义”的兄弟。在忙的时候互相顶替着上课;评论从身边路过的女生的身材和样貌;拮据得抽到最后一根烟的时候,他会吸掉大半根,于是强逼着从不吸烟的我吸掉最后的部分,他说,那叫共患难;他和女朋友分手时,我陪他到酒吧喝得烂醉,互相搀扶着叫醒已经熟睡的宿管,“青春不老,兄弟不散”的誓言还沾着酒气,没能消散。我们也在学校里做过大大小小的生意,有盈余时大吃大喝一顿,亏损了,就互相推让着让对方多拿一些。有时候我也在想,谁说过的“大学没有友谊”这句话是不是错了呢? 让人想不到的是,在青春未老之时,他便休学回家。偶尔打个不痛不痒的电话,才知道他已经有了一份靠体力的工作,女朋友是他曾经给我说过的不怎么漂亮的初中同学。面对这些,曾经同吸一根烟的我能做些什么呢?只能在节日的祝福里加一句:兄弟,珍重! 三 前几日,我读到《傅雷家书》里的一句:你若同情天下人,何不从自己的父母开始呢? 我终于能够坦然地自责:在我笔下这矫情的青春之中,与我同样流着血与泪的,还有我年过五旬的父母。母亲的身上贴着各式各样的膏药,取出了自己的保险和一辈子的积蓄给我买了房子;父亲的皱纹也不能再多一条了。这些其实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此颓老的他们,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在一场青春里叛逆、无助、徘徊,却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摸着我的头说:“孩子,不怕,有我们!” 他们比我还要清楚,在此时此刻,我只有自己,谁也不可能切实地帮助到我。 于是,我说,青春是两行清浅的泪痕。 四 写下这些文字的此刻,我正在为工作的事情睡不着觉,也正为某个女生难过,很好的几个朋友也在前几天不知何故而大打出手。但是我想,so what?我不正在一刻不停地昂头向前奔走吗?青春的眼泪从来都不是消极的,它是一个从未经历过风雨的少年开始直面爱情、友情、亲情巨变冲击时的正常的反应。请不要指责他在时间体内流泪的软弱,时间会把那两道清浅的泪痕吹干,直到可以平静淡然地一笑,沉默或诉说。 雨晴的男朋友一定会为她披上一件厚实的衣裳,我也终究会牵着一个美丽的女人诉说我的过去。朋友的婚期已经定了,邀请我时,他声音雀跃得令我感动。而我那可爱的父母,又会在不久的将来摸着我孩子的脑袋,教他说着:爷爷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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