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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神农平生最后一句话是:靠,尝错了。

 耽读斋 2016-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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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域外传真|苦丁山



野菜,就让它野着吧。



文字属于嬉戏,但是道理不差:吃野生的东西,是有风险的。


古人找吃食,无非靠狩猎和采集。就采集来说,哪些可以采,哪些不能采,前辈们是经过艰辛淘汰的,有时候,这种探索只需要忍受各种恶心味道,有时候却是以生命做代价——有些植物是有毒的。


祖先为我们淘汰掉不好吃的植物,然后把安全的可口的植物精心培育,这种筛选出来的植物,我们后来叫做蔬菜。


剩下那些没人种植,流落野外的,就继续当野草。



有一种特殊情况,就是某种植物口味不坏,但是难以人工种植,于是就没有被祖先选做蔬菜,比如蕨。不幸的是,现代科学发展起来之后,科学家发现蕨能对动物有强烈致癌作用。对人有没有?目前没有确认。原因之一是咱不好拿人做致癌实验。唯一的研究方法就是比较自己去吃蕨的人和不吃的人,看看癌症出现的比例差异。问题是,在世界大多数地方,蕨不是人类主食,所以很难收集到足够的数据。不过,在能够收集到数据的地方,比如日本和委内瑞拉的一些高山地区,确实发现大量吃蕨的人,癌症发病率显著高于常人。


因为种植困难而落选的情况属于特例。绝大多数植物,如果当年已经被我们的祖先淘汰掉,不是因为口味差就是因为发现有毒,所以,正常情况下后人就没必要再去吃一遍。


但是有时候有些人还是会去弄来当菜吃一吃。既然都当菜吃了,这东西就被叫做野菜。


本来那都是祖先鉴定之后淘汰的东西,为什么现在我们会跟祖先对着干,回头去吃祖先淘汰的东西?


在工业化很充分的国家,基本看不到去吃野菜的。如果有,多半都是那些追求另类养生术秘技的小众群体。



在天朝,本朝子民对野菜的亲近,有这么几种情况:


第一是60年代饿得浮肿的时候,人都要饿死了,别说野菜,树皮都吃。


第二是一种传统习惯。可能小时候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吃过野菜。现在虽然从经济上从口味上都不需要吃这东西,但是童年的经历是人生最让人留恋的部分。所以即使大了老了,还是会对童年吃过的这些东西有一种感情的眷恋,于是偶尔也会去采一些回来吃两口。吃的不是味道,是心情。


第三是近一、二十年出现的野菜热。这个应该不是饿,当然我相信也不是因为没钱买菜。我感觉是因为奔小康了,吃得起了,就撒开了猛吃,啥都离不开吃,公关就是吃,做生意必须吃,交朋友更得吃。吃得太猛,结果有点味觉磨损,于是就寻思能有啥东西换个口味。这么着就想到了那些逃荒的时候才吃的野菜。


第四就是那个无处不在的养生新风尚了。这些野菜,您如果到中国特色闪烁的信息来源去查说法,比如到百度百科里去看看,您就会发现所有这些野菜都有各种神奇的“药用价值”,首先传统的清热解毒补气壮阳是必须有的,最近又加上抗菌抗病毒,十有八九还能抗癌。总之您要是不吃野菜眼看着就得折寿。


可是,咱应该都明白,当年咱祖先抛弃这些植物,是有他们的道理的。



我曾经说代代相传的知识未必可信。我是说“未必”。祖先的经验,有些确实是反映了真实情况。


比如,祖先记载的传统药物有几千种,经过现代科学检验,虽然大部分都无效,但确实也提炼出几十种真正有效的药物,于是它们就成为了现代药物,比如奎宁、地高辛、利血平、阿司匹林。


古代流传的食物谱系也同样经过了现代检验。能保留做蔬菜的,都是安全有营养口感也好的。还呆在野外的,或者是因为口味不好。或者是因为有毒性。


其实,这两个属性往往有一定程度的相关。某种植物吃起来味道不好,比如枯涩,其实本来就是自然界警告食客的手段,意思就是说我有毒,别吃我。


当然,这个不是说这种植物觉悟高,严于自我批评。它只不过是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就是说,产生一些毒素,让食草动物(以及人类)别吃掉自己。


目的虽然谈不上感动中国,但是里面的道理是值得借鉴的:植物味道古怪,本来就可能是一个信号,说明这种植物有毒。


(当然,就像识别毒蘑菇没有简单标准一样,这种味道跟毒性的关系也不能一刀切。龙葵有剧毒,但是它的果实是甜的。)



您可能说:很多野菜都有人吃过,没看到出事啊?


是这样:植物的毒性有两种,一种是急性的,一种是慢性的。有急性毒性的植物,比如断肠草,那很容易发现吃这种植物和中毒之间的关联。于是这些植物就被祖先识别出来列为毒草。这种植物的毒性大家就比较熟悉。


容易被看漏的是慢性中毒。


比如鱼腥草有马兜铃内酰胺,这东西会损害肾脏细胞。但是这种损害当时看不出来,因为肾脏具有的细胞,不仅仅是够当前的需要,还有很多冗余的,为的是防止万一肾脏受到伤害。所以人可以捐献一个肾脏之后还继续生活。所以,吃几次鱼腥草,对肾脏造成的损害,自己不会感觉到。古代的医生也没有能力识别出这种慢性损伤。


糟糕的是,马兜铃内酰胺对肾脏的损害是不可逆的。就是说,坏死的肾脏细胞永远都不能复活。如果反复吃鱼腥草,损害积累起来,等到出现肾功能衰竭的症状,就已经没有挽回余地了。那时候就只能靠做血液透析维持生命了。


科学家对一些被当作野菜吃的植物做了鉴定,知道其中的毒素,比如鱼腥草里的马兜铃内酰胺,但是很多野菜没有经过科学鉴定。为什么呢?因为,有科学鉴定态度和能力的国家,比如欧美,他们不吃这些东西,所以没觉得有必要去检验这些东西的毒性。吃这些东西的地方,比如天朝,论技术,其实咱也有做这种检验的实验室。不幸的是,掌握这些实验室的人,都没愿望去做这种检验。


所以大多数野菜到底是不是有急性或是慢性毒害,是不是会导致过敏,我们不知道。



就算是已经知道有毒性的野菜,我们也不能保证不会中标。因为,在民间,野菜的命名大多凌乱不堪,别说不同省份,就是不同的村,同一种野菜都可能有不同的名字。就拿鱼腥草来说吧,维基百科列举了如下别名:折儿根,截耳根,猪鼻拱,蕺菜,狗贴耳。这是有记录的。民间肯定还有很多地方命名是没能收入百科的。所以,一个人可能会看到文章说鱼腥草有毒,于是不吃鱼腥草。但是他可能会去吃蕺菜,因为他不知道蕺菜就是鱼腥草。


如果是谈论犯罪,我们可以说疑罪从无。那是为了防止冤枉好人。但是对于一种食物是不是有毒,您觉得应该怎么看?


如果无毒误以为有毒,您最大的损失是不能吃到一种冷门植物。而且,这种植物通常都是味道别扭的(要不当年它们也不会被祖先淘汰了)。


如果有毒误以为无毒,您吃了,伤害的是您自己的身体。


那么您说,这时候咱还应该主张疑罪从无吗?



何况,野菜不仅仅是可能有慢性毒素,还有可能带污染。


有人说全天然的就是好的,就没有污染。这其实是浪漫但是幼稚的想法。就拿这个野菜来说吧,野菜长在野外,没有化肥这个我们基本可以肯定,但是这不等于没有污染。下面这几种情况都可能产生污染:


1

这些地方虽然不会有人撒化肥,却仍然可能有人撒农药,比如为了维护草地或是林木,政府也有可能在这些地方喷洒农药。而且,因为这些地方不是农田,喷洒农药的时候,限制会更为宽松,施放的剂量可能会更猛。


2

您去采野菜的地方,不可能是远离人间烟火的桃源净土。你只能到附近郊区去采野菜。而郊区恰好是工业区密集的地方。但凡有工业污染,不管是空气污染还是水污染,都能没遮拦的涌向那些野菜。


3

有一种地方的野菜会生长得格外茂盛,就是城市垃圾掩埋场的附近。茂盛的野菜可能会吸引很多食客,但是他们多半都不会意识到,这些城市垃圾哺育出来的野菜,重金属含量都特别高。


4

通常来说,您摘野菜的地方也不可能远离公路。公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会把大量尾气播撒在野菜上。虽然近几十年来石油大亨们被迫改进技术减少汽车尾气的含铅量,但那只是减少,并没有彻底消除。柴油燃烧尾气里的苯也是著名的致癌物质。


5

野生植物还有各种霉菌和感染菌接触的机会。


这些都是野外特有而菜地或是大棚里不会有的污染。


您担心的杀虫剂和化肥,其实都是经过检验,确认毒性小到可以忽略的程度才被允许用于蔬菜。而野外的这些污染,可没有任何检验来把关。所有污染都是原封不动的施放到野菜身上。



把最关键的两点总结一下:


1

一些野菜我们已经知道有慢性毒害。这些慢性毒害,比如对肾脏的损害或是致癌,都是不可逆的。吃这种东西之后,身体受到的损伤永远不可能复原。


2

很多别的野菜至今没有经过科学检验,我们不能确定它们是不是有慢性毒害。



这种情况下,您觉得应该怎么做最好?


不知道您对可能有毒可能无毒的植物是不是都敢“姑妄吃之”。我的态度是:鉴于所有野菜都是被前辈淘汰的劣质产品,那么,我根本不会费心去查哪种野菜安全,哪种不安全。我就是一个简单原则:一切野菜都不去碰。我只吃市场有售的蔬菜。咱不至于差那点钱,更不至于缺那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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