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4日,国际安徒生奖授予中国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他也成为第一位获此殊荣的华人作家。曹文轩的故事里,孩子的眼睛清澈、干净,即使流出的泪,苦涩里也有金色的向往。究竟是什么留住了他笔下的纯真?
曹文轩
曹文轩笔下的纯真世界 “不行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往南走了,而你却是往西走。那个大峡谷在西边。” 老人坐了很久,临走时说:“不管别人说什么,你只管走自己的路。” ——《根鸟》 城市在酣睡中。秋风好像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在无人的大街上游荡着。夜真是寂寞。发蓝的灯光毫无生气,疲惫的照着光溜溜的大街。风秋风摇着梧桐树,于是大街上就有斑驳的影子在晃动,像是一个灰色的梦。 ——《山羊不吃天堂草》 白天、夜晚,晴天、阴天,总能见到他们。青铜一身泥水,葵花也会一身泥水。两个小人儿在田野上的走动、嬉闹,会不时地使大麦地人的心里荡起微微的波澜。那波澜一圈一圈地荡开去,心便湿润起来,温暖起来,纯净与柔和起来。 ——《青铜葵花》 葵花很孤独,是那种一只鸟拥有万里天空而却看不见另外任何一只鸟的孤独。这只鸟在空阔的天空下飞翔着,只听见翅膀划过气流时发出的寂寞声……实在寂寞时,它偶尔会鸣叫一声,但这鸣叫声,直衬得天空更加的空阔,它的心更加的孤寂。 ——《青铜葵花》 用不着为自己的苦难大惊小怪,更不要以为只是从你们这里开始才有苦难与痛苦的。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苦难的历史,而且这个历史还将继续延伸下去。我们需要的是面对苦难时的那种处变不惊的优雅风度。 ——《青铜葵花》 如何使今天的孩子感动?能感动他们的东西无非也还是那些东西──生死离别、游驻离散、悲悯情怀、厄运中的相扶、困境中的相助、孤独中的理解、冷漠中的脉脉温馨和殷殷情爱…… ——《草房子·〈追随永恒〉代跋》 “曹文轩的作品读起来很美,书写了关于悲伤和苦痛的童年生活,树立了孩子们面对艰难生活挑战的榜样,能够赢得广泛的儿童读者的喜爱。” ——国际安徒生奖颁奖词 “记忆是有根的,想象是飘忽的,我更愿意把过去的故事写出来告诉读者” 《童年》 (节选) 作者/曹文轩 我沿着这条大河,一家一家传出一二里地,那些也在奶孩子的母亲用她们的奶喂饱了我。 长到三岁,我就已经变得有点“坏”了。我到风车跟前玩,不小心,穿一身棉衣摔到水渠里。我一骨碌爬上来,一声不哭地回到家,将湿衣服全部剥下,钻到被窝里。当母亲回来要打我时,我却一口咬定:“是爷爷把我推到了水里的。”被陷害的爷爷不恼,却很高兴,说:“这孩子长大了有出息。”当然长大了以后,我却从未生过害人之心。至于有无出息,这就很难说了。当长到拿根树枝在地里、河边到处乱走时,倒也做了不少坏事。比如在田埂上挖陷阱让人摔跟头、将人家在河边的盆碗推到深水之中等等。但我不恶,没有让人讨厌。另有一点,不管谁逗我,我都未恼过,未骂过人。如今回到老家时,那些大爷还在说:“文轩小时候不会骂人。”其实骂人还是会的,我只是在小孩中间骂,不骂大人罢了。 九岁时,我已是一个贪玩、想入非非、不能管束自己、总是忘记大人的训斥和告诫的孩子。比如正在课堂上听课,见到外面有一条陌生的白狗走过,竟忘了讲台上的老师正讲课,“呼”一下冲出教室撵狗去了,后来遭到老师严厉的惩罚。 童年时饥饿的经验刻骨铭心,我吃过一回糠,一回青草。 我吃过一回糠,一回青草。糠是如何吃的,记不得了。青草是我从河边割回的。母亲在无油的铁锅中认真地翻炒,说是给我弄盘“炒韭菜”吃。十五天才能盼到一顿干饭。所谓干饭只有几粒米,几乎全是胡萝卜做成的。整天喝稀粥,真正的稀粥,我永远忘不了那稀粥。 读中学时,每月菜金一元五角,每天只五分钱。都是初二学生了,冬天的棉裤还常破绽百出,吐出棉絮来(当地人叫“出板油”),有时甚至竟然露出一点臀部来,这使我在女孩子面前总觉得害臊、无地自容,下意识地将身子靠住墙壁或靠住一棵树尴尬而腼腆地向她们憨笑。我最不耐烦的季节是春天。青黄不接,春日又很长,似乎漫无尽头。春天的太阳将人的汗毛孔一一烘得舒张开来,使人大量耗散着体内的热量。饥饿像鬼影跟踪着人,撵着人。我巴望太阳早点沉没,让夜的黑暗早点遮住望见世界的渴望生命的眼睛,也遮住——干脆说死了——饥饿的欲望。 按遗传,我应是一位所谓身材伟岸的男子。然而,这一遗传基因,被营养不良几乎熄灭了。我甚至觉得我的脑子都被饿坏了。有一度时间,我竟然粘在地上不肯上长。这引起家里人的恐慌:莫是个小矮子!常常仰视,使我有一种自卑感,特别是当我走到高个孩子跟前时,莫名的压抑便袭往心头。大年三十晚上,我带着要长高的渴望,就勇敢地爬门板。这是当地的一种迷信,据说这样可以长得比门板长。无论怎样努力,后来也没有长得比门板长。但基因的不屈不挠,使我忽然又拔高了一截。饥饿的经验刻骨铭心。因此,现在我对吃饭很在意,很认真,甚至很虔诚,并对不好好吃饭的人,大为不满。 祖母、父亲和母亲给我仁爱之心,使我从不知道何谓仇恨。 母亲对我的爱是本能的,绝对的。她似乎没有任何食欲,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她对哪一种食品有特别的欲望,她总是默默地先尽孩子们享用,剩下的她随便吃一点。 父亲的文化纯粹是自学的,谈不上系统,但他又几乎是一个哲人。一次,我跑到八里地外的一个地方看电影,深夜归来,已饿得不成样子了,但又懒得生火烧饭去。父亲便坐起身,披件衣服对我说:“如果想吃,就生火去做,哪怕柴草在三里外堆着,也应去抱回来。”就在那天晚上,他奠定了我一生积极的生活态度。 家乡的水浸润了我的性格,我的脾气,我对这个世界的态度。 这一切,使我“舞文弄墨”成为可能。苦难给了我幻想的翅膀。我用幻想去弥补我的缺憾和空白,用幻想去编织明天的花环,用幻想去安慰自己,壮大自己,发达自己。苦难给了我透彻的人生经验,并给我的性格注进了坚韧。难怪福克纳说一个作家最大的财富莫过于他有一个苦难的童年。祖母、父亲和母亲给我仁爱之心,使我从不知道何谓仇恨。我从未抓住不放地仇恨过任何人。我始终觉得世界是善的,尽管我常常看到恶的肆虐。那片土地给了我灵气、题材、主题和故事。开门可见的水,湿润了我的笔。使我能永远亲昵一种清新的风格。 △央视新闻:中国作家曹文轩荣获国际安徒生奖 猜你喜欢 本期监制/唐怡 主编/李浙 编辑/孙毛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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