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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滚的枪炮,射出悲怆的花朵 ——致张炬和张永光

 水之源处 2016-04-10


我要忘记曾经枝繁叶茂的自己,

就像忘记你。


2005年摇滚群星为纪念张炬录制《礼物》。


炬和永光,分别意味着光明,他们却过早燃尽了自己。

他们没能熬到冬天,就提前凋零了。

但是我相信,在爱他们的人心中,永远会为他们留一个春天,永远百花盛开,永远如约而来。


是的,我指的是张炬和张永光。

是的,我写到他们,是因为老狼和这帮摇滚老炮儿的《礼物》。


我几乎不写时事,但这件事要写。

其实也不是写事,当然更不想码资料。我还是想写人,人和情感。


老狼在《我是歌手》总决赛上,萌生这样一个念头,召集了一帮摇滚老炮儿重新聚首,然后选择了《礼物》这首歌。这个行为本身,我觉得已经远远超越了夺冠的意义。

11年后,他们在历经了更多世事与冷暖之后的重聚,形成了一个事件,是一种情怀。


这几天,我跟着朋友圈所有有摇滚情怀的人一起重温,重新看了一遍当年录制《礼物》的视频,看到还年轻一些的他们,看到还在专注打鼓的三哥,心里扎了一下。而后这种情绪就像一根藤,牵扯着我,又翻看了一些写张炬的文章,看着就看到了姜昕写张炬的那段,情绪更为强烈地翻涌。

说不出的悲怆。

看看时间,凌晨一点。我放弃了强烈想给姜昕打个电话的念头。

深深地呼吸,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

我知道我们会聊什么。我不想在夜深之时再去把另外一个人的心绪搅扰不宁。


次日中午,春天正好。骄阳之下,我跟姜昕通了电话。

说了没几句我就哭了,哭地很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地抽泣。

说到这件事,不可避免地会提到三哥。当我想跟姜昕说,说我看那个视频,三哥还那么年轻,那么有激情,他为这首歌打鼓,是为缅怀和纪念张炬,怎么就在十年后,他竟然也被人缅怀与纪念。

但我话没出口就哭了。

姜昕明白我,她安慰我,说宝贝别哭了,对于逝去的人我们无能为力,我们只能去把握现在还能把握的美好。


提前经过黑夜的人,比我强大。


可是这种轮回,让人心头发狠。

张炬之前说,掌纹烙着宿命。

试图释怀,也只能归为宿命。


只要摇滚乐还活着,张炬这个名字都无法不被纪念。

只要摇滚乐还活着,张永光这个名字都无法不被纪念。

两个同是张姓之人,两个为世人带来音乐光亮的摇滚英雄,似乎完成了各自使命,然后分别以不同的方式和我们做了告别,把他们和他们的音乐留在了永恒之中。

姜昕在她《长发飞扬的日子》里,详细地写过张炬去世的当下与前后。看得我阵阵颤栗。她当时经历的场景与感受,与十年后我经历三哥去世时的场景与感受,是那么地相似。

人间无事不是一个轮回。


姜昕在书中的一段原文。

“炬炬被两个面无表情的人推向了那个冰冷的地方——太平间,所有的人都固执的跟随着,那条长长的晦暗的走廊,成了他爱着也深爱着他的人们陪伴他一起走过的最后一段路……

走廊的尽头要经过一小段露天才能到达炬炬将被送去的地方,走在前边的炬炬生前的几个最好的朋友,丁武,郭大炜,大坏,冲冲……纷纷脱掉外衣为他遮雨,雨没能打湿他,可是眼泪却更加稠密的滚落下来。在他们心中,那一刻将要面对的,该是怎样撕扯人心的别离啊……

看不见炬炬了,人群却仍不肯散去,大家不管不顾的守侯着,那是周末里一个丧失欢笑的聚会,生命里一个另一样的不眠长夜。”


1995年的他们都还年轻,难以想象正值青春的这群人,纯粹地热爱与贪恋着音乐与美好的人,黑夜白昼玩在一起的人,还不太懂得怎样去释怀死亡的人,是如何承受这样突如其来的噩耗。

当时大家一起喝酒,只是因为张炬中途要去给女友璐璐送一个礼物,就此一别两散,阴阳两隔。

得知消息的人都懵掉了,多想这是一个玩笑。

   

而我,在得知三哥去世消息的时候,同样懵掉了,多想TMD这是一个玩笑。

我一直都会记得收到张楚的那条微信,只有五个字:三哥去世了。

大清早的,收到这么一个消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就是懵,身体里有一股强烈的内力在排斥这个消息。我拼命地一直拨着姜昕的电话,她始终没有接。这种联系的断裂,才让我慢慢恢复了一点觉知,这也许是真的了。

可是怎么可能,凭什么,为什么。成千上万个问号把我的脑子糊成了一团。


前几天我们还在一起吃饭,不吃海鲜的三哥特意给我和姜昕定了大闸蟹,因为一些别的事情,那是三哥精心为我安排的一个局。饭毕去他家喝酒。他拿出珍藏的红酒让我品尝,热情地张罗着一切像个孩子。然后聊到夜深,他又开车送我返回城里,一直送我到大门口。

我下车后挥手告别,是最后一眼。

谁TM能接受。


如果不是三哥决绝,那么只能说抑郁症真的是个魔鬼。

姜昕只是出门两个小时的时间,再回家打开门,已经是阴阳两隔。

所以2015年的平安夜,我们所有人体验了前所未有的不平安。

对于过度残忍的事情,通常我们不愿相信也无法接受,然而这就是生活。

这种残酷,让人也许永远无法释怀。


三哥遗体告别那天,我哭得像个傻逼一样。

记得非常清楚。火化之前,我俯到棺材前去看三哥,很想记得他最后的样子,可怎么都看不清楚。眼泪一直糊住眼睛,我拼命地擦,可怎么都擦不尽。

即将推进火化炉时,我们所有的亲人朋友做最后的告别,泣声一片。而这之中,这些老的摇滚人已经不再年轻,甚至开始变老,即使大家早已学会了克制,但还是有人在三哥推进火化炉的那一瞬间,情绪失控,捶胸顿足,高声叫着三哥的名字。

那一刻,我头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自己在摇晃。

张楚站在旁边扶住了我,似乎安慰我也安慰自己地说了一句话。他说,我没有因此而恐惧,反而更加认识了什么是生活。


什么是生活?

生活,就是在你的生命中,无论发生了多么残酷而情分丧尽的事情,你都得不动声色地走下去。


又是一年新春。

回忆起这些的我和姜昕,在这个春天的骄阳之下,阳光还能照射在我们身上,我们还能感知春天的美好,我们还能相互鼓励彼此慰藉,听起来我们很幸运。但只有懂得的人才会知道,在那一刻,我们的内心,是如何地被无奈与疼痛揪扯。

我们的这次通话,叹息与沉默,比任何一次来得都要多。


根本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消解不了那种无力感。

大美与大痛,均令人无言。那种强烈的美好与遗憾,形成对比又发生效应,我们只能沉默。

对此,我们束手无策。


面对死亡,无论我们多么痛彻心扉,从来都只能束手无策。


两个时代的两个摇滚英雄,一个因为卡车与摩托车的撞击,一个因为抑郁症不堪人间的油腻,终结了他们命运的同时,也给与之相关联的人带来了永远无法释怀的影响与思念。


我回忆起这些,与那些关于这个事件只关注娱乐层面的人,是沉重了些。但我觉得还能回忆起一些曾经带给我们感动的人,也是一种幸福。

总比忘记了这首歌的初衷和意义要好。

表达不尽,也无以为泄,只能写些文字,为值得纪念的人事,做些属于我的纪念。

 

姜昕跟我说,刚才读到一句话:我要忘记曾经枝繁叶茂的自己,就像忘记你。

不是真的忘记,是选择忘记悲伤,看见崭新的自己。

是选择把它们放在心底的某一处,细心封存。在前行的路上,想念之时,取出来想一想,念一念,当做永恒的陪伴。

就像张炬生前最喜欢的那首歌,BonJovi的那首《NeverSayGoodbye》,每次听,他至少要放十遍。别人问为什么,他说,他喜欢那句,永远不说再见。


嗯,永远不说再见,只是换一种方式感念。


感谢狼哥,让这些早年的摇滚青年重新聚首,也让曾经年轻过的我们,重新回忆了一遍青春。

看着这帮人到中年的摇滚老炮,曾经的热血青年,肩并肩站在同一个舞台上,为了某一件事,唱出同一首歌,如同对摇滚乐致敬。

这本身就是一个礼物。

清明刚过,这首歌,给张炬,给三哥,给所有给过我们感动而又提前离场的人们,给我们潦草已逝的青春,都是一个礼物。


时间留下了美丽和一片狼籍,庆幸你们还有运气唱歌,庆幸我们还有运气听你们唱歌。

青春已逝,音乐永恒。庆幸我们还有爱有梦,还有运气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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