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红楼》之一千二百七十
风之子原创
第七十四回查抄大观园,贾探春的作为,说过多次了,可是,依然意犹未尽。
此次抄捡,王熙凤是这么向贾探春解释的:
凤姐陪笑道:“我不过是奉太太的命来,妹妹别错怪我。何必生气。”
这里的太太,就是指王夫人。这可是贾探春一直依赖和仰仗的大妈。
那么,贾探春是怎么说的呢?
探春道:“我的东西倒许你们搜阅,要想搜我的丫头,这却不能。我原比众人歹毒,凡丫头所有的东西我都知道,都在我这里间收着,一针一线他们也没的收藏,要搜所以只来搜我。你们不依,只管去回太太,只说我违背了太太,该怎么处治,我去自领。你们别忙,自然连你们抄的日子有呢!你们今日早起不曾议论甄家,自己家里好好的抄家,果然今日真抄了。咱们也渐渐的来了。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说着,不觉流下泪来。
这里面有很关键的一句话,就是针对王夫人的,所谓“你们不依,只管去回太太,只说我违背了太太,该怎么处治,我去自领。”这已经是大大的顶撞王夫人了。
查抄大观园这件事的危害,探春已然说得清清楚楚,这是一个大家族分崩离析的前兆,有感于此,探春流下了悲愤难耐的眼泪。
紧接着,就有王善保家的戏谑探春,来看探春的作为:
一语未了,只听“拍”的一声,王家的脸上早着了探春一掌。探春登时大怒,指着王家的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拉扯我的衣裳!我不过看着太太的面上,你又有年纪,叫你一声妈妈,你就狗仗人势,天天作耗,专管生事。如今越性了不得了。你打谅我是同你们姑娘那样好性儿,由着你们欺负他,就错了主意!你搜检东西我
不恼,你不该拿我取笑。”
王善保家的是何人?是邢夫人的心腹陪房。贾探春这一巴掌下去,有一大半是打在邢夫人脸上,贾探春是何等胆量何等见识?且看:
探春冷笑道:“我但凡有气性,早一头碰死了!不然岂许奴才来我身上翻贼赃了。明儿一早,我先回过老太太太太,然后过去给大娘陪礼,该怎么,我就领。”
前脚得罪了王夫人,自去领,后脚得罪了邢夫人,自去领。这就是卸下小心翼翼为人处世面具的探春,她的胆量和见识不惟使宝玉惭愧,使贾府一干男子蒙羞,也使普天下男子汗颜。
贾探春是何等聪慧之人,看到王熙凤、王善保家的前来,就知道此次查抄,乃是两位夫人的主意了,从个人来说,这和探春何干?但从家族来说,却是败亡之兆。贾探春悲愤难鸣,才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行为来。
她不仅得罪了王夫人,也得罪了邢夫人,而且是大大的得罪了。
第七十五回,探春说:
“今日一早不见动静,打听凤辣子又病了。我就打发我妈妈出去打听王善保家的是怎样。回来告诉我说,王善保家的挨了一顿打,大太太嗔着他多事。”尤氏李纨道:“这倒也是正理。”探春冷笑道:“这种掩饰谁不会作,且再瞧就是了。”尤氏李纨皆默无所答。
贾探春对邢夫人厌恶之情,已然是公开化了。
贾探春的这一番作为,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做的,却赢得了王熙凤的尊重。
王熙凤内心也是反对和反感查抄大观园的。绣春囊事件,第一个受害者就是王熙凤,原本的矛头是冲着她去的。所以整个掌掴王善保家的过程,王熙凤是暗中襄助探春的。甚至于探春的丫鬟待书,对王善保家的讽刺,王熙凤也是赞赏有加:
那王善保家的讨了个没意思,在窗外只说:“罢了,罢了,这也是头一遭挨打。我明儿回了太太,仍回老娘家去罢。这个老命还要他做什么!”探春喝命丫鬟道:“你们听他说的这话,还等我和他对嘴去不成。”待书等听说,便出去说道:“你果然回老娘家去,倒是我们的造化了。只怕舍不得去。”凤姐笑道:“好丫头,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确实如凤哥儿所言,好一对侠肝义胆,忠勇不二的主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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