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看到这个题目，喜爱情歌皇后邓丽君的朋友，一定会情不自禁地唱起那首脍炙人口的《同林鸟》。而我更加感慨李宗盛的《凡人歌》：多少男子汉，一怒为红颜，多少同林鸟，已成了分飞燕…... 为什么人们习惯把一对恩爱的夫妻比作同林鸟呢？听听我所知道的一个故事吧：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宇津井健这个以塑造父亲形象著称的日本演员，因《血凝》而一举成名。在生活中，他照顾生病的妻子几十年，情真意切为人称颂。在他八十三岁临终的那一天，和八十一岁的新娘加濑文惠在病榻上举行了第二次婚礼。这是为什么呢？事情还得从头说起。1950年秋，日本东京街道破败不堪，店铺萧条冷落，到处弥漫着战争的阴影。十九岁的宇津正愁眉不展地坐在一间居酒屋内独自喝着闷酒，要知道他是出身于东京的名门望族，应该有一份很体面的光鲜工作，可他偏偏喜爱舞台，希望做一名演员。祖父母知道了此事，竟毫不留情地斩断了他的演员梦，认为演员的职业太低下，却把他送进了早稻田大学进修文学。内心苦闷的宇津时常去学校附近的居酒屋借酒消愁。居酒屋并不算高档豪华，可里面有位十七岁的女招待笑容甜美，温柔善良。与那些身居高阁的拘谨千金相比，她就像开在乡野的紫藤花，充满着青春活力。每当宇津把自己的苦恼和盘托出之时，她总会露出甜美的笑容，像柔风像细雨滋润着宇津充满烦闷的心田。“朝着梦想努力就是了，只要坚持，一定会实现。”她一边安慰宇津一边扬起手中的布囊说：“我的梦想就是现在开始攒钱，将来开家自己的店。”他哑然失笑，只是将一百元钱塞进布囊，深情地说：“我就当帮助你的第一个人吧。”过了几天，宇津再次光临居酒屋，那个甜美的女招待却不在，他只好面对一颗孤寂的心痛饮几杯。就在自己半醒半醉之时，那个女孩突然出现了，把手中一沓资料递到他面前说：“我也要当帮助你实现梦想的第一人呢。”原来她手里拿的是整个东京地区演艺学会和培训班的招生资料，那是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东京费劲心思收集齐全的。面对着柔情似水，粉面桃花的女招待，宇津满腔热血沸腾，将她拥入怀抱。此时此刻，她盯着他如火的眼神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我还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成为你的妻子。”谁能知道就是这么简单的心愿却经历了半个世纪的感情纠葛。 人生似鸟同林宿，大限来时各自飞。宇津出身名门望族，他的家族砸死他也不会答应娶一个女招待进门的，要知道当时的日本比中国的封建社会还传统。他明白了纨绔子弟同女招待根本不是一个林子的鸟，不是同一类的人，他毅然选择了离开。可是女招待甜美的笑容时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使他不由得又走进了曾经借酒消愁的居酒屋，只是他的那个心上人早已辞职离去。不久，宇津执意退学，考入东京演员培训班，将演员作为终身职业。由于他气质出众，英俊潇洒，深得导演的喜爱，还没毕业，便出演了两部电影，被同是演员的美女阿信千惠子相中并结婚生子。十年后，宇津到名古屋拍片，在一家高级俱乐部聚会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眼就认出成熟艳丽的老板娘就是当初心仪的女招待加濑文惠。他问了许多分别后的问题，她只是淡淡的一笑，告诉他：“为了能配得上你，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她指了指布囊，一百元还在，并把他十年来所有演出的海报摆到他的面前，深情地说了一句：“你，一直是我奋斗的动力。”感动过后，他劝她找个好男人嫁了。她摇摇头说：“电影要隔好些日子才能上映，如果能在电视里见到你就好了。”一句话，让宇津的事业柳暗花明，从此，他把工作重心转向电视行业。随着电视剧《血凝》的热播，宇津的事业达到了巅峰，饰演的父亲形象深入人心，成为观众“最佳父亲”的代言人。恰在此时，他的妻子身患重病，他只好将加濑的爱意深埋心底。与此同时，加濑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其间还出了几本散文集，甚至在工作之余还出演过电影。她在努力向着他的梦想逼近。一路走来，她把所有的美好姻缘一一拒绝，心中只装下宇津一人。 两鸟忽相逢，百日鸣不休。光阴似箭，转眼过去四十年，宇津的妻子因病去逝。没有任何羁绊的他决定和加濑生活在一起，却遭到家人及朋友的强烈反对。宇津陷入极度的孤寂之中，健康每日愈下，加濑不顾别人的冷眼，决然来到他的身边。长达半个世纪的等待，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当他们各自拿出那张百元纸币和那沓早已泛黄的招生简章之时，老泪纵横，感慨岁月的无情，世事的沧桑，好在他们最终都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就在宇津感到自己大限将至之时，他向加濑乞求道：“你能嫁给我吗？”短短一句话，犹如钟鼓重重地击打在加濑的心头。这句一辈子渴求的心里话，却在有情人临终前说出，所有过往涌向心头，霎时，泪如泉涌。就在白色情人节那天，宇津身着崭新的黑西装，与加濑在亲友的见证下，举行了正式婚礼，不久，他在加濑的怀抱中去了天国。当记者采访加濑时，她说：“这是我经历过的最棒的白色情人节，因为我终于有了一个这么了不起的家人。”其实，加濑如一只吉祥的爱情鸟可以飞得更高高远，但她始终环绕在宇津的身边，愿意同宿一片森林，共享枝头最美时光。 鸟儿是自由的，它们不畏风雨，不畏艰险，勇敢地张开翅膀，在天空中翱翔，在理想中闯荡。虽然上面的故事有些凄婉，但结局是美好的，是至真至善的。虽然主人公生活在远东帝国，但这纯洁的爱情不分种族，不分国界，令人无限向往。这正应了唐朝诗人卢照邻的那句话：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其实人世间的每一对夫妻，谁能说不是一对同林鸟呢？我和妻是同龄人，从小生在一个小山村，更似一对同林鸟。妻子年轻时是村子里出了名的俊女孩，成天下地劳动，风吹日晒，脸蛋仍然白白净净。清秀的眉毛下，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一说话，首先露出两个深深的大酒窝，然后便听到黄鹂鸣翠柳般的笑声。水田插秧，卷胳膊捋腿，好乖乖，露出的肌肉雪白雪白的，如同刚出水的白莲藕。可我呢，又黑又丑，和妻相比，简直是一片树林里同宿着天鹅和乌鸦。她答应嫁给我，不是图的外貌，而是相中俺人老实憨厚，过日子踏实，尤其是貌不惊人的葫芦里略显几分文采。一时间直把我乐得走哪都唱：“我耕田来你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夫妻恩爱苦也甜。”就这样，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共同生活了三十年。夫妻一场，相爱一生。无论美丑，只要能相守在一起是多么快乐的事。一起看电视，一起晒太阳，一起逛超市，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只要是在一起，看着眼前心爱的人，心里就觉得温暖踏实，就如同两只心爱的鸟共享一个枝头的阳光，真是恩爱夫妻不羡仙啊！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白居易的一席话道出了多少恩爱夫妻的心声，可是现实，无情的现实，击碎了多少美丽的梦想。转眼间，我的孩子如小鸟一样，翅膀硬了，展翅高飞了，村庄的林子早已不是他的栖息之地，他摇身一变成了凤凰男，落入城市那片更大的树林，在那里安居乐业。当孩子又有了孩子，就是我喜得孙子之时，问题来了。儿子一个电话：“妈，您的儿媳妇要给您生孙子啦！”放下电话，妻子再也不陪我油盐酱醋茶了，屁颠屁颠地鸟雀般飞往儿子的那片大林子，此一去归返无期。孙子襁褓之中，奶奶是免费保姆；孙子上幼儿园，奶奶是勤务员；孙子上小学，奶奶是义务接送员。等到孙子上中学时，这不，国家放开生二孩的政策已经实施，那时，我还会有孙子来到人世。而我呢，还将面临着延时退休。唉，十年之内，休谈同林鸟！ 时间如飞马，转眼即逝，今年的农历三月初六正是我俩珍珠婚的纪念日。珍珠，顾名思义，弥足珍贵。在慢慢人生路上，不知不觉地走进了人生的第五个“七年之痒”。而在流年的光阴里，三十年只是“弹指一挥间”，雪落无痕，花落无声。在如鸟同宿的未来，是否还能飞过下一个一万九百五十八天！想想也是，虽然妻没日没夜地劳累着，跟随我一生没有过上多么美好的日子，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这不就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吗？ 早在唐代，大诗人韩愈就断言：“双鸟海外来，飞飞到中州 。一鸟落城市，一鸟集岩幽。”如今夫妻虽然天各一方，但我仍然会坚守村庄这片林子。我坚信，只要有我在，同林鸟会飞回来的。天高任鸟飞，这是鸟儿终身的使命，划过天空不留印痕，是它们至高无上的责任。也许有一天，我的爱情鸟会从城市的上空带回一群可爱的鸟儿，就栖息在村庄的枝头。但愿到那时，诗人秦观恰巧路过，他会再次由衷地感叹：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作者简介：马献武，笔名，墨念，江苏东海人，从事教育工作的同时笔耕不辍，愿以文养心，以文会友。目前，已有 近百篇文章发表或获奖。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