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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的颍州西湖

 mrb8 2016-04-13

 

史载,天下西湖三十六。据明《永乐大典》,常讲的有八大西湖:杭州西湖、颍州西湖、惠州西湖、桂林西湖、北京西湖、福州西湖、扬州瘦西湖、南昌西湖。其中唯颍州西湖和杭州西湖条目记载最为详尽。如赞美西湖,欧阳修有“汝阴西湖,天下绝胜”,“西湖旧已闻,既见又过之”;苏东坡有“西湖虽小亦西子,萦流作态清而丰”之说。如媲美西湖,苏东坡则有“大千起灭一尘里,未觉杭颍谁雌雄”,刘克庄有“桂湖亦在西,岂减颍与杭”,杨万里有“三处西湖一色秋,钱塘颍水更罗浮”,欧阳修亦有“都将二十四桥月,挽得西湖十倾秋”之说。因此可以得出结论:历史上的颍州西湖与杭州西湖,齐名共荣,不分伯仲,二者同为天下西湖媲美的标准。

 

颍西湖的形成及原始景观

颍州古西湖的开发有悠久的历史。史载:周武王灭殷后,册封功臣于各地建立诸侯国,却忘掉了陈满。康王(前1040)登基后便册封陈满后裔妫髡于汝坟建国。《左传"襄公二十八年》:“夏,齐侯、陈侯、葵侯、北燕伯、杞柏、胡子、沈子朝于晋。”胡子,爵。故又称胡子国。妫髡建国后,便迷上汝坟西侧一望无际的满泓碧波,先在湖南岸择高地建立国都(后称胡城),而后仿照文王在湖滨建灵囿、灵台的做法,在湖之东建台、建囿,以供自己及两个爱女敬归、齐归游玩。《寰宇记》说:敬归、齐归许聘给鲁襄公,为了招待鲁襄公而建此台。故此台称女郎台,此湖称西湖。春秋时期,五霸称雄。《春秋"定公十五年》:“二月辛丑,楚子灭胡,以胡子豹归。”胡城虽遭涂炭,但西湖的自然风光依然透亮迷人。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废除分封制,实行郡县制,于汝坟建立汝阴县。从此,胡子国的御花园因地得名,世称汝阴西湖。(《颍州西湖志"概述》)

颍州西湖之所以开发较早,得益于古颍州特殊的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据考:在夏、商、周时期,颍州西湖及其周边一带称作汝坟。汝即汝水;坟《辞海》注:“水边高地曰坟”。颍州西湖原本是盘桓在汝坟这片地方的汝水(今称泉河)、西溪(已湮没)、东溪(已湮没)、三清河(今存)、白龙沟(今通七渔河)、小汝水(后称小河,今改为泉河入颍水处的新道)、焦陂(已湮没)等诸水的交汇处,地势低洼,湿地连绵,天水相接,一望无涯,仅水面就约五、六十华里,许多地方深不可测,变化无穷。这时的西湖,是一个天然的蓄水池,雨季涨水时,它将多余之水吞入腹内,由于腹腔深而且广,西湖容水量巨大;冬春缺水时,它又将腹中之水吐了出来,使各水系的水位始终保持平衡。西湖周边,气候湿润,季节分明,阴阳和谐,岁岁丰登,西湖因此被称为“利湖”。明代张鹤鸣曾赞誉说:“湖成,此延袤百里皆鱼稻之乡也。”

在贯通西湖的诸水中,值得一提的是汝水。先秦时期古汝水径流路线是:自其源头梁县勉乡天息山东南流至今河南漯河市南干河陈村,……又东南经今西平、上蔡、商水、项城、沈丘老城,继经安徽临泉县北,再东南循泉河至阜阳市,合颍水仍东南入淮。而且据有关专家研究,颍水就是古汝水支流。《水经注》记载的汝水自先秦至宋代都无多大变迁,“颍盛则南播,汝泆则北注”。上游,颍尾和汝尾将西湖与颍水和汝水连接在一起;下游,汝口和颍口将西湖与淮水紧密连系在一起,从而有效地保证了古西湖上下游水源的长流不衰。因诸流长年累月从这里经过,源头活水,时动时静,动时将泥沙卷走,形成深潭;静时,沉积物留了下来,在偌大的湖面上,形成犬牙交错的曲渚和星罗棋布的汀州。日积月累,天长日久,岸边长出参天巨柳,水中生出菱荷芦苇,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即便是在白雪皑皑的冬季,寒鸦群结归巢,水禽啄冰觅食,颍州古西湖,尽现其原始生态自然景观。

 

颍西湖古代建筑群

西湖古代建筑是古西湖繁荣的象征,文明的侧影,体现了颍州古先民的聪明才智,是颍州古代经济发展水平和园林建筑艺术水平的标志。

西湖古代建筑历史悠久。最早溯源于周康王时期妫髡在西湖南岸高地筑建胡城,并于西湖东岸建女郎台,建囿,建山川寺、通教寺。春秋战国时期,新增建筑史不见载,但胡城、女郎台历经战火却保留下来。至东汉建武元年(25),光武帝刘秀册封刘信为汝阴王,刘信以胡城为王府,对胡城及西湖上的建筑进行了修葺,并建择胜亭、撷芳亭。此后,历代颍王(侯)都以胡城为王府、侯宫;汝阴设郡后,均以胡城为治所、官邸;平和丰壤之年,西湖洼地及周边景观不失浚疏和修缮。唐代大顺二年(891),昭宗李晔册封李褆为颍王。李褆对西湖钟爱有加,尤爱湖之西南处的芦花湄。每当金秋时节,晚风拂动,芦花如白浪起伏,他摇头叹曰:“唯缺一舟”,随即在芦花湄建画舫阁(又称画舫斋)。此外,唐代还建有湖亭,位于湖心州北端,地势高亢,作亭于此,矫首纵目,湖中景物尽收眼底。兰堂,位于西湖亭前,取晋王羲之“兰亭”以为名,为高朋胜侣宴集的场所,唐代诗人许浑有诗云:“客去波平槛,蝉休露满枝”,“参差连曲陌,迢递送斜晖”。由此可知,唐以前西湖建筑景观已初具规模。

北宋是颍州西湖最为繁荣时期,西湖建筑已蔚为大观。现择其要者附于后:

文庙:在湖东南岸,宋仁宗宝元元年(1038)蔡齐知颍时所建。包括棂星门、启圣祠、朋伦堂等建筑群依次排开。文庙历三百四十年圮于水。明洪武十一年(1377)迁建南城东街。

清颍亭:在会老堂附近。晏殊罢相出守颍郡,常优游湖上,舒徐颍水之滨,作亭城阴以自颐养,俯瞰颍水,故得此名。苏轼兄弟曾于此亭分别,有“别泪清颍”诗句。

清涟阁:面临西溪,晏殊知颍时建。阁高三层,下临深溪,有危楼百尺之势。古木阴深,碧漾风清,为西湖胜景。

双柳亭:在清涟阁前,晏殊手植双柳,时欧阳修为郡守,柳已成荫,因建此亭。明天启初年,凤阳府晏自启重建,清乾隆三年,安徽布政使晏斯复建。

去思堂:初名清涟阁,晏殊既去,民不能忘,更其匾额为“去思”,遂为此堂。

会老堂:宋熙宁四年(1071),欧阳修致仕归颍,赵康靖公概年逾八十,自南京(今河南商丘)来访于湖上。时吕公著为郡守,作堂于西湖书院旁,名叫“会老堂”。明三暗五,重梁迭架,柱石斗拱,砖刻花纹,形式古朴。壁间有月门相通,窗为六角形,堂前棂门,至上世纪八十年代仍存。2005年由阜阳市颍泉区政府重新修复。

历史上的颍州西湖

聚星堂:在会老堂前,过望佳桥拾级而上,便是聚星堂。凡三楹,宋代颍人为纪念知颍名宦而建。额上题:“颍滨星聚”。

六一堂:在会老堂后,凡三楹,宋熙宁五年(1072)建,为欧阳修终老之所,欧阳修著《六一居士传》:客有问曰:“六一何谓也?”居士曰:“吾家藏书一万卷,集录三代以来金石遗文一千卷,有琴一张,有棋一局,而常置酒一壶。”客曰:“是为五一尔,奈何?”居士曰:“以吾一翁老于此五物之间,是岂不为六一乎?”

三桥:即飞盖、宜远、望佳三桥,为欧阳修知颍时所建。飞盖桥,耸架在湖东南的直溪上,曲桥朱栏,倒映湖底,上通车马行人,下通画舫游艇。宜远桥,在西溪西南烟波空阔处,曲桥朱栏,古木映衬,南望清涟阁,北临白云间,境至清绝,如在尘表。望佳桥,在州岛南陂下,高大宽广,当年车马喧闹,游人如织。欧阳修咏“望佳桥”诗云:“笳鼓下层台,旌旗转长屿。桥响骛归轩,溪明望行炬。”

苏堤:是出汝阴城向西北,蜿蜒曲折直到西溪的一道湖堤。宋元祐九年(1091)苏轼知颍而修,夹堤间种桃柳,阳春烟景,桃红柳绿,倒映湖底,宛如一条彩带直系城头。

书院:在澄源堂右侧,宋仁宗皇祐元年(1049)欧阳修续建。明正德间圮废。嘉靖间重修再废。清乾隆五年(1740)知府孙光宪重建。于四贤堂的左面为层六楹以处师儒,于右为屋四十楹以处师徒。并勒碑置于四贤堂左楹后壁间。

西湖三闸:苏轼守颍时修,调剂西湖水以溉农田。明代废。

西湖亭:在梧柳风堂后,宋代重建。额曰:“胜绝”,故又名“胜绝亭”。这里水月空明,秋夜玩月最佳。亭中碑记很多,中有苏轼真迹石刻:“颍州西湖,月夜泛舟;听琴一首,东坡居士” 。 “坐河汉,药西罅,使我冰雪肠。不为谁来疑为我,与君水天浮四方。”字体风韵,笔力遒劲,人们往往拓帖临摹。

葵亭:在州岛以东不远处,吕公著通判颍州时作。额曰:“葵亭”,亭后有园名“青圃”。

竹间亭:在葵亭东南,近关帝庙。翼然湖上,幽篁丛生,为消夏佳境。欧阳修退居颍州抒怀诗有“静爱竹时来野寺,独寻春偶过溪桥”。

欧阳祠:在西湖书院东,凡三楹,为颍人纪念欧阳修而建。

怀欧桥:在湖东里许。欧阳修既卒,颍人为纪念欧公而建。

唐宋时期,西湖建筑达到鼎盛。而其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前代建筑保存较为完好。如唐代后期大诗人杜荀鹤有一首《再经胡城县》:“去岁曾经此县城,县民无口不冤声。新来县宰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我们暂且不去讨论诗的内容,就杜荀鹤而言,两年两经胡城县,说明此地实为往来交通要冲,商旅繁华之地。这一时期,频现于文人的诗词歌赋中的胡城,自然也不一般。即便是到了南宋初年,胡城古建筑之风韵犹存。金主完颜亮率兵南下,曾写下《过汝阴》诗一首:“门掩黄昏染绿苔, 那回踪迹半尘埃。 空庭日暮鸟争噪 ,幽径草深人未来。数刃假山当户牖,一池春水绕楼台。繁花不识兴亡地 ,犹倚阑干次第开。”城中有此幽静深邃的大院,院中楼台假山错落有致,落日黄昏,飞鸟归巢,繁花盛开。而作为颍州古西湖建筑历史见证的女郎台,在宋代亦然神韵流芳,引得不少文人墨客流连忘返。欧阳修有“何处偏宜望,清涟对女郎”;梅尧臣有“楼上望湖上,烟林晚蔽云”;黄庭坚有“安得雍容一樽酒,女郎台下水连天”,刘敞有:“城郭临湖尽,楼台此地偏。动摇浮积水,高绝近诸天”;陆佃有“十顷湖光辟后尘,女郎台榭点沙滨”。诗人们或望台,或登台,或品台,或戏台,女郎台成为西湖之滨经久不衰吸引人们登高望远的燕游景点。

明朝建立后,傅友德被封为颍国公对胡城进行了维修。正统七年(1442),御史彭勖路过颍州,想起当年欧阳修,说道:“文章足以洗积习,而归诸古著,并传于后世,惟守欧阳修公足以当之。”(见《欧阳文忠公祠记》),时任知州张克让心领神会,一面维修西湖书院,一面于书院之西建欧阳文忠祠。嘉靖三年(1527),颍州兵备道朱舜民为宣扬三国关羽的忠义精神,提出建关帝庙,工未成调离。颍州知州蔡敬中按照朱的设想,续建关帝庙,庙后建二亭:碧环亭和峙玉亭。亭侧建阁,门额题“颍水潇湘”。嘉靖十四年(1535)颍州兵备道李宗枢命州判吕景蒙重修西湖书院,前增建露台,中增建四贤祠(四贤指晏殊、欧阳修、吕公著、苏轼)。万历四年(1576),颍州知州黄大贲对西湖建筑进行全面维修,并于四贤祠后筑台,台上建西湖亭。继之,建西湖闸,以防湖水干涸。崇祯初年(1628),南京工部尚书,加封太子太师,颍州人张鹤鸣告老还乡后,看重芦花湄南边岗峦回抱的地势,用了两年时间,建起一座豪华别墅。同时,为纪念汉朝的郭宪、陈蕃、范滂和宋朝的焦千之及明朝的卢翰,张鹤鸣会同知州于欧阳文公忠祠之侧,又建松乔祠。经过维修、重建、再建,此时西湖建筑群落不减昔日之胜。所以,当时诗人盛世铭则有“秉烛夜游不愿归”的诗句。

清顺治年间,颍州人刘廷桂在西湖东南建别墅,园中有绿玉馆、卷碧轩、凫澡阁、漉月居、宜憩亭等,花竹深秀,水木清华,为一时胜地。乾隆五年(1740),颍州知府孙光宪重建西湖书院,同时在会老堂右侧建文昌祠,凡六楹,后三楹祀文昌,前三楹为道士黄冠所居住。乾隆十三年(1748),知府王敛福维修湖上古迹,划出894亩耕地课租作为维修古迹费用。乾隆以后,在四贤祠旁又建王公祠,祀乾隆间颍州知府王敛福。雍正年间,颍州知府芦见增新建湖心亭、重建画舫斋。在湖面风浪波涛中,烟波浩荡,水天相接,亭斋之间有曲桥相连。在此危坐纳凉,清风洒然,往来乘舟游览,大有轻舟一叶,凌风飞去之势。

 

诗人笔下的颍西湖风光

明《嘉靖颍州志》描述颍州西湖胜景:菱荷飘香,绿柳盈岸;芳菲夹道,林宛烂漫;曲径通幽,斜桥泽畔;画舫朱艇,碧波涟滟;楼台亭榭,错落其间。历史上的颍州西湖,就这般宛如一颗璀璨的淮上明珠,镶嵌在一马平川的黄淮海大地上,引来无数文人墨客流连忘返,吟诗赞叹。

据史料记载,最早歌咏颍州西湖胜景的,可以追溯到《诗经"汝坟三章》,但专写颍西湖的当推唐朝诗人许浑。他在《颍州从事西湖亭宴饯》诗中唱道:“西湖清宴不知回,一曲离歌酒一杯。城带夕阳闻鼓角,寺临秋水见楼台。兰堂客散蝉犹噪,桂楫人稀鸟自来。独想征车过巩洛,此中霜菊绕潭开。”许浑,润州丹阳(今江苏)人。文宗太和年间进士,曾任颍州从事,主管文书,职业参谋,察举非法。后为监察御史、虞部员外郎。曾有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名后世。写这首《西湖宴饯》时,正值深秋季节,霜染红叶,菊绕湖开,鸟飞蝉鸣,征车辘辘,鼓角声声。兰堂之上,西湖清宴,歌伎曲高,客兴正浓。此时,夕阳西下,高耸的城堡身披余辉,湖边楼台沐浴在金波荡漾之中,静谧的寺院里,香客还未散尽,袅袅轻烟,随风飘散在平湖之上。好一派西湖秋色,令游人心醉。

宋代承平百年,天下晏然,西湖胜景,愈为天下仰慕。在欧阳修之前,知颍、泛颍并歌咏西湖者,有蔡齐、晏殊、宋祁诸人。晏殊,字同叔,临川(今江西)人。七岁能文,以神童被荐于真宗,赐同进士出身,官至宰相兼枢密使,是欧阳修的恩师。后忤逆权贵,罢相以工部尚书知颍州。其《和王校勘中夏东园》诗云:“东园何所乐,所乐非尘事。野竹乱无行,幽花晚多思。闲窥鱼尾赤, 暗辨蜂腰细。树影密遮林, 藤梢狂罥袂。潘蔬足登膳, 陶林径取醉。幸获汝颍水,忘却今昔世。欢言捧瑶佩, 愿以疏麻继。”东园,指颍州西湖之怡园,是当时西湖东岸的著名景区之一。晏公罢相知颍,闲逸之中,不免思绪徘徊。然西湖美景,却令他忘却今昔何年,穿行在野竹幽花丛中,鲤鱼和赤峰成为他的亲密伴侣,一代名相,竟如此逍遥于西湖胜境之中。宋祁更不用说了,他是湖北安陆人,仁宗二年进士,官至翰林学士,与欧阳修同修《新唐书》,因在《玉楼春》一词中有“红杏枝头春意闹”名句,世称“红杏尚书”,美名流传。他的《咏西湖上寄颍州相公》一诗云:“湖边烟树与天齐,独爱湖波照影时。岸蒋渚萍春披靡,佛楼僧阁暝参差。相君万一来湖上。手弄潺湲更忆谁?”宋祁为北宋著名文学家、史学家,著有《宋景文长短句》,但此诗并无四六长短之分,而是平铺直叙,娓娓道来,真情实感,亲切动人。他写出了西湖的魅力是“独爱湖波”,一池春水;湖面之上,雨打浮萍;岸边烟树,齐天探雾;广如一片原始森林,幽深莫测;佛楼僧阁,落日余辉,倒映在西湖如明镜般波光之中,参差错落,好一幅西湖阳春三月水墨图。

若论对西湖钟情无限,赞爱有加者,莫过于欧阳修其人。欧阳修一生八到颍州,初至颍州西湖,便被西湖美景所倾倒,发出“柳絮已将春去远,海棠应恨我来迟”的感叹。西湖对欧阳修,实在是三生有幸,相见恨晚。即知颍,便“嗟哉我岂不乐此,心虽欲往身不能”。他盛赞“西溪水色春长绿”,第一次说出“西湖烟水如我家”。但毕竟当时他才四十三岁,仕途倥偬,居家难择。待再至汝阴,顾望西湖时,“十四五年劳梦寐”,“白首重来似故乡”。此时的他已经把颍州当作自己的第二故乡了。披阅中国古代文学史,我们发现,歌咏西湖,赞美西湖,留下诗词最多的,当属欧阳修。特别是他的《采桑子十三首》,翻旧阙,写新声。其中连续以十个“西湖好”之句直接赞美颍州西湖风光之美,创下了古代文人墨客歌咏西湖之最。在欧阳修的笔下,西湖绿水逶迤,一片琼田;佳景无时,百卉争妍;狼藉残红,急管繁弦;满目繁华,云物俱鲜;载酒来时,不觉船移;醒醉喧哗,疑是神仙。真真正正将他“平生为爱西湖好”的内心情愫如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并凝练成精妙诗句,曲尽笔端。

欧阳修之后,歌咏颍州西湖者,代不乏人,或偶有佳作。而读之使人对西湖产生美妙幻觉,生发无限联想,将西湖妩媚风光之美推向极致者,当属苏东坡。“我性喜临水,得颍意甚奇。到官十日来,九日河之湄。”苏东坡生性喜水,对颍州西湖更是情有独钟。东池浮萍,西池秋水;春梦寻湖,同泛扁舟;水涨西湖,忘缈淮海;壶中春色,欢饮共觞。在苏东坡心目中,“西湖虽小亦西子,萦流作态清而丰。”借西施之美,喻西湖之色,西湖西子,萦流作态,清而丰约。他把颍州西湖与扬州瘦西湖比较,“二十四桥亦何有,换此十顷玻璃风”;他把颍西湖与杭西湖比较,“大千起灭一尘里,未觉杭颍谁雌雄。”其实苏东坡是最有资格评论西湖风光的人:他两次在杭州为官,知过颍州,调过扬州,贬到惠州,游过雷州,住过许州,而这些地方都有西湖,所以他的好友秦觏说他:“十里荷花菡萏初,我公所至有西湖。欲将公事湖中了,见说官闲事已无。”杨万里亦说他“东坡原是西湖长,不到罗浮不得休”。一句“西湖长”,确立了苏东坡评价天下西湖的“权威”地位,也透显出对这位西湖才子的钦佩仰慕之情。

 

颍州因西湖而繁荣

颍州因西湖而繁荣,西湖因颍州而扬名。作为游览胜地,颍州西湖历史悠远,开发较早,以其广袤的湖面,深藏于平原腹地,历经千年而愈发明秀,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作为政治中心,古颍州、古汝阴、古胡城,地处富饶的淮北平原,北通汴梁,南达长淮,东枕颍水,西临陈蔡,由于河密土肥,交通、农业和商贸都很发达,被视为“东南形胜”之地,两千多年来,一直都是州、府、郡、县的治所和王侯封爵的采邑。因此,古城颍州,成为南下北上、东进西出的主要商埠;颍州西湖也自然成为名公巨卿、达官显贵们优游燕闲的娱乐场所。

到了唐代,随着淮颍水道的开通,朝廷设置淮颍道使职加强管理和开发,淮颍水运成为国家漕运的重要运输线,商业运输和贸易随之繁荣兴盛,颍州遂成为淮西名城。颍州丝绸纺织工艺精良,絁、棉等产品被选为贡品,在市场上很受欢迎和好评。白居易《村苦寒》诗说,“褐裘覆絁被,坐卧有余温”,盛赞絁被防寒保暖性能。颍州出产的白鱼,是淮河、颍水的名贵鱼类,制成“糟白鱼”流通市场,并被列为贡品。垂至宋代,苏轼知颍州时,赋诗赞美白鱼:“红叶黄花秋正乱,白鱼紫蟹君须忆。”欧阳修知颍和退休以后,说颍州“物产益美,不异江湖之富”,赞美颍州“肉香酒醇,土厚水甘,蔬果俱佳,且物价便宜,一切都好”。可以说,是西湖滋润着颍州大地,孕育和提供了如此丰富的物产,颍州因西湖而富庶。

至之唐宋时期,承平日久,经济繁荣,颍州西湖的建设也随之发展。晚唐时西湖的面貌已非常可观了,岸边有楼台亭阁,湖上荡漾着游船,人们歌舞饮宴,乐而忘返。尤其是北宋定都汴梁,颍州地属京畿,政治地位显著提高。特别是颍王赵颍(宋神宗)即位后,因颍为“龙兴之地”,升州为府(称顺昌府),颍州西湖也随之声名鹊起,成为闻达一时的“天下绝胜”。一如前文所述,西湖史上可考的历代建筑,北宋时期即占一半。

西湖的繁荣还有深厚的文化渊源。《宋史"地理志》称颍州“人备文武全才,风俗清丽”;欧阳修称颍州“民淳讼简而物产美,土厚水甘而风气和”,苏轼说“汝颍为州,邦畿称首。士风备于南北,人物推于古今。宾主相续,盖宗资、范盈博之旧治,文献相续,有晏殊、欧阳修之遗风。”故颍州一向被视为“中州善地”。正由于颍州具有深厚的文化基础,才吸引了很多著名的文人学士和她结下了不解之缘。如蔡齐、晏殊、吕公著、宋祁、梅尧臣、曾巩、刘敞、刘攽、苏辙、周邦彦、黄庭坚、刘景文、陆佃、陈师道、沈遘、秦觏、杨万里、白玉蟾等人,他们或晏游于西湖之上,或咏吟于楼台亭阁,少则数天,多则数月,诗意不尽,留连不归。

西湖的繁荣反过来又推动了颍州的发展。颍州“地濒淮、颍,厥土良夭,水泉鱼稻之美,甲于近甸。”故自庆历以来,贤士大夫往往“经营其处,以为燕闲之地”(苏颂语)。据笔者统计,在北宋一百年六十七年的历史中,先后有九十位太守在颍州供职,其中有师生太守、父子太守、翰林太守、状元太守、宰执太守,多是朝廷大臣和高官巨卿。他们有的从京师卸任后,把颍州作为一处“优游燕闲”之地,养精蓄锐,而后另谋他途。更多的是一些想入京为官的人,往往将颍州作为跳板,先在这来镀金,而后进入京师,不少人由此成为朝廷宰执。而颍州的美好名声和政治地位也在不断攀升,更多的人都想到此一游,一来可结交权贵,二来可以畅游西湖。正是在这种微妙的大自然与社会政治的巧妙结合中,颍州成为和谐之邦,西湖成为优游胜地。颍州的风物,西湖的胜景与文人墨客的美文佳句,同为史书传载,流韵千古。

 

颍西湖的历史变迁

颍州西湖是一处自然景观,但是天地四时,变化无常,大自然虽赋予西湖鲜活的生命,也同样使她经历了兴起、全盛、衰落以及由大到小直至消亡的演变过程。

颍州西湖的面积,据有关记载和专家测算:古代(唐以前)约为三十平方公里,“广柔相济,水深莫测”;北宋时期约为十五平方公里,缩小一半;明中期约为七点五平方公里,又缩小一半。湖的位置和范围:唐代之前湖水曾直抵胡城西门,北宋欧阳修诗说“路转堤斜,直到城头总是花。”明万历前颍州北城为汉汝阴故址,其西门称水门,额曰:“望湖”。另据《凤阳府图经志》:颍州西湖“在西门外”;明《正德颍州志》:“西湖,在州西北二里外,湖长十里广三里。相传古时水深莫测,广袤相齐。胡金之后,黄河冲荡湮湖之半,然四时佳景尚在,前代明贤达士往往泛舟游玩于是湖”。清《道光阜阳县志》:“县西北五里。”离西湖越来越远,表明西湖的面积在逐步缩小。 历史上的颍州西湖历史上的颍州西湖

阜阳市地面海拔高度一般在30-31.5之间,地势西北高东南洼,倾斜度为千分之零点五。但城西北张海子、西海子大片面积反而地势低洼,最低处标高27.6米,是当年湖之中心区,其起伏高差达到4米。那即是远古时代的西湖。她呈一个不甚规则的满月形,相当于现今城西标高30米以下的地面,从坎河溜东至城西方庄,北至废泉河南,面积约30平方公里,湖岸线较为稳定,与州志记载暗合。

汉唐之际,湖面为近似三角形,相当于现今29.5米以下的地面,即东临白龙桥,西南角称罗湖口,北界周庄。这一时期湖岸线较为平齐,湖面丰满,且延续时间较长,西湖自然景观达到相对成熟阶段。

北宋时,湖面缩为古罄状(或牛梭形),湖岸曲折,湖水纡转萦廻,故东坡诗中有“萦流作态”之句,以至湖中淤出数处浅渚。由于湖面淤塞,晏殊、欧阳修、苏东坡相继大力疏浚西湖,并修三桥,起三闸,以便调节湖水,灌溉农田。尽管如此,遇有大旱时个别湖段还曾干涸过,苏轼曾将“东池”鱼迁往“西池”,并作诗戏之,真实记录了当时的状况。此时湖面约当今标高29米以下,范围北至韩庄,西南至罗湖口,东南至湖台。

南宋以降至金元及明初,西湖屡遭黄河夺淮之患,大量泥沙淤浅湖床,滩塗面积增多,湖面被肢解。因有西溪等上游河水冲刷,湖面才不至雍塞。况西湖洼地为其南部和西南面一百多平方公里地面泾流汇集处,在雨季岗水生流侵入,旱季水退还田,因此湖岸线很不稳定。此时湖面长约10里,宽3里,面积为7.5平方公里。

清代西湖面积大为缩小,逐渐成了季节湖。零星积水的洼地实如大塘;长年积水的主湖长约800米,东部宽300米,西部宽200米,面积0.2平方公里,为古西湖的一百五十分之一。雍正十三年(1735)颍州升为府治后,虽曾浚湖修闸,但已难挽救西湖消亡的命运。

民国二十七年(1938),国民党政府消极抗日,炸开花园口黄河大堤,异想以此拒敌。不料,黄河乱颍夺淮,造成十年黄患,颍州西湖最终被淤为平地。

颍州西湖,作为自然湖泊,虽然已经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但作为名胜古迹,却会永远留在人们美好的记忆之中。我们相信,随着社会的进步,时代的发展,不久的将来,历史上颍州西湖的人文景观将重现在今人面前,引导阜阳民众去重温那昔日的光荣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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