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雅克贝汉的影像世界

 知识分享zhsh 2016-04-13


 

雅克·贝汉:天·地·人·神四重奏

    功成名就的大导演托托坐在电影院里,看着老放映员阿尔弗莱多给他留下的遗物:一卷由各部电影里剪出的接吻镜头拼接而成的宝贵胶片,在黑暗中,托托泪流满面;在银幕下,观众们同样唏嘘不已……无疑,这最后一幕已成为影片《天堂电影院》中的经典场景,刻在无数观众的记忆深处,而坐在那里的托托,正是由法国演员雅克·贝汉扮演的。

雅克·贝汉出生于演艺世家,早在1966年就斩获了威尼斯电影节影帝的头衔,不过,贝汉之于电影艺术的才华显然是多方面的,在台前幕后,贝汉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雅克·贝汉曾出品、制作了一大批享誉世界影坛的影片,如1968年的《焦点新闻》、1975年的《胜利欢歌》都曾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而在近年以来,雅克·贝汉制片并出演的《放牛班的春天》等片也都大受好评。不过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雅克·贝汉开始把注意力更多的转向自然—人类学电影(纪录片)领域,1989年,他出品了《猴群》一片,开始了自己在这一领域的创作历程,时至今日,雅克·贝汉以“天·地·人”三部曲和《海洋》独步世界影坛,可以说,这些电影都带有鲜明的“雅克·贝汉印记”,风格独特,绝无仅有。

海德格尔老了以后,曾发明出一个“天地人神”的哲学结构,按照这个结构生活,人们方能在大地上“诗意的栖居”。当然这种玄妙的哲学语汇普通人是整不明白的——也无须整明白,但这种四为一体的宇宙观的架构,委实给人以不小的启迪。有趣的是,当我们把雅克·贝汉的“天地人”三部曲和《海洋》作为一个整体来赏析时,我们会惊喜的发现:其实雅克·贝汉已经通过电影把海德格尔的理念“实现”了。纵观《喜马拉雅》《微观世界》《迁徙的鸟》和《海洋》,雅克·贝汉在大银幕上给我们演绎了一曲玄妙而质朴、纠结却单纯的“天·地·人·神”四重奏。

 

《喜马拉雅》:人间烟火

1999年,雅克·贝汉联合制片了《喜马拉雅》一片,应当说,与后面几部纯粹的自然纪录电影比起来,《喜马拉雅》的“人情味”要浓得多,这是一部剧情电影,是严格按照故事片的创作模式制作出来的。只不过演员绝大部分是由尼泊尔的土著居民担任,讲述的也是喜马拉雅山麓中,一个尼泊尔小山村中所发生的运盐故事。影片质朴自然,绝少特技视效,靠的就是“伪纪录片”式的表演,从而在平实的光影变幻中投射出一种“生活流”式的叙事魅力。

人性都是相通的,纵使在与世隔绝的喜马拉雅山脚下,发生的也是一场恩怨情仇的人间大戏。年轻力壮的卡玛带队去运盐,结果头人天尼的儿子拉赫帕命丧黄泉,于是,天尼对卡玛耿耿于怀,坚决反对把头人职位传给卡玛。为与卡玛的运盐队竞争,天尼叫回了出家当喇嘛的小儿子诺布,带上孙子帕桑和一帮老哥们,领着牦牛队驮盐出发,开始了与卡玛的负气竞争之旅。

卡玛头脑清醒,精力充沛,在宗教信仰渗透到生活方方面面的多泊村里,卡玛难得的保持着理性的思考。从这一点上来看,与赌气上路、笃信“神意”的天尼比起来,卡玛无疑要“善良”得多。不过过于迷信理性的卡玛也吃了自负的亏,当卡玛通过占卜警告卡玛有暴风雪到来时,卡玛执意不听。好在多泊村民们还是跟着天尼及时转移了,当在风雪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卡玛逃出升天后,他开始反省自己的执拗。

筋疲力尽的天尼死去了,他最终放下了心头的怨恨,把头人职位传给了卡玛。而天尼的小孙子帕桑在片尾来到了一颗郁郁葱葱的绿树脚下——在片中,诺布在岩壁上可以娴熟的画出树木的形象,但他自己跟绝大多数多泊村民一样,从没见过树木。

 

《微观世界》:地脉翕张

    很难讲清楚《微观世界》的拍摄时间,据说这片子拍了二十年,然后剪辑成70余分钟的电影,在大银幕上为我们细致入微的展现了昆虫世界的点点滴滴。

看《微观世界》就像阅读法布尔的《昆虫记》,这是一部由蜜蜂、蚂蚁、蜗牛和瓢虫主演的电影,除去片头片尾简短的两句画外音,全片无一句对白,不过当镜头聚焦在这些小生灵身上时,我们不得不惊异于这些昆虫和节肢动物们居然如此耐看:它们优雅的略过枝条,芭蕾舞演员般婀娜缱绻,随着影片一个个场景的流转,我们也就像翻过了《昆虫记》的一页页书篇……

就凭这部电影,雅克·贝汉绝对能算是全世界最有耐心的制片人了,二十年的辛勤拍摄,只为最后70余分钟的展现,说电影是“雕刻时光”的艺术,《微观世界》堪称典范。

《微观世界》的镜头从草丛间的泥土层中开始,取景视角都集中在“低微”的地表层面,不过就在这点滴的镜头切换中,我们能清晰的感受到地球的脉动翕张。《微观世界》是一个细节的世界,在影片中,局部的魅力被体现得淋漓尽致。譬如那段雨景,在人类眼里,下雨无非是连成线的雨水从天空倾泻而下,不过处于昆虫们的视角,雨水就变成了一滴滴晶莹的水珠,当这些水珠纷至沓来,砸到泥土里时,便奏响了一曲慷慨激昂的雨中交响乐。雨过天晴,枝头叶尖挂着饱满的露珠,一只细小的昆虫静悄悄的对着露珠大快朵颐——对人类来说,喝水恐怕从未有过这么美好的感受。

有条美学原理说:“小的就是美的”,如果有人不同意这条原理,就让他去看《微观世界》。

 

《迁徙的鸟》:天籁悠扬

在这部“天地人”三部曲的收官之作中,雅克·贝汉不仅是制片人,而且亲任导演、编剧等职,率领一个由50多位飞行员、50多位鸟类专家组成的300余人的庞大摄制组,行程100000公里,耗时3年,让迁徙的鸟儿做主角,完成了这部前无古人的纪录大片。

如果说,《微观世界》尚且能用坚韧的耐心来弥补技巧的缺憾,那对《迁徙的鸟》来说,拍摄对象本身就给导演提出了巨大的难题。可以想见,雅克·贝汉率领着这个庞大的摄制组,克服了难以想象的重重障碍,从雨林到极地,追随着鸟类的迁徙路线,在天空中艰难的捕捉着候鸟的身影。

在《迁徙的鸟》中,雅克·贝汉的环保意识开始有意的表现出来,影片同样对白极简,绝无说教,雅克·贝汉只是用冷静的事实把真相呈现给观众。当一群候鸟途径重工业工厂时,影片的音乐明显沉重起来,当鸟儿们淌过工业污水时,一只不幸的鸟儿身陷污染物的重重包围中,当它的同伴振翅高飞、一飞冲天时,这只可怜的鸟儿却无力摆脱污水池,只能发出哀伤的悲鸣。而当大雁们历经千难万苦,几乎绕了半个地球来到繁衍地,然后再精疲力竭的继续飞回家乡时,突兀的枪声猛的响起,中弹的鸟儿直愣愣的掉到地下,此时,那种悲愤的情感,想必早已盈满观众们的胸膛——在这一刻,无须任何言语。

《微观世界》让我们尝试了地表式的“低端”视角,而《迁徙的鸟》则让我们“目力飞扬”,当我们从鸟儿的角度来俯瞰大地时,相信每一个人都能觉察到人类的渺小。鸟儿们的自由和轻盈,是生活在地面上的我们从未体察过的——跟鸟儿比起来,人类的生活是如此不堪和沉重。

    在某部东亚偶像剧中,男主角总是轻蔑的称呼女主角为“鸟类”,不过看完《迁徙的鸟》后,你会发现这是一句莫大的褒奖。

 

《海洋》:神圣殿堂

在《迁徙的鸟》中,片头片尾都通过一个小男孩呼应起来,而在《海洋》中,雅克·贝汉直接设置了一个小男孩的角色。《海洋》正是通过这个小男孩的追问展开:“什么是海洋?”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雅克·贝汉开始了令人心旷神怡的蓝色银幕之旅,从那条游上岸的海鬣蜥开始,雅克·贝汉让他的摄影机在海面上升降沉浮,为我们展现了一幅五光十色的海洋生物大观。

在“天地人”三部曲中,雅克·贝汉的环保意识一部比一部展现得更直接,到了《海洋》里,已经是直接的诘问了。在中文配音版的《海洋》中,姜文用他浑厚的声音念道:“人类的聪明才智弄脏了大海”。在这里,雅克·贝汉特意用卫星遥感镜头拍摄了海洋,在这些镜头里,被人类污染的河流就像毒素扩散在海水中,那触目惊心的一幕,想必所有观众都过目难忘。

在《海洋》的结尾处,年过古稀的雅克·贝汉亲自出镜,他牵着片头小男孩的手,在一个灭绝海洋生物的标本纪念馆里逡巡,此时,这无言的一幕充满了悲壮的色彩。人类会把海洋生物变成水族馆里才能一见的展品么?雅克·贝汉的这一诘问,已经挑明了《海洋》的环保主旨指向。

其实从《喜马拉雅》开始,雅克·贝汉的作品就充满了神圣的意味,莽莽群山中极端环境下的人间烟火,就处处沐浴着神灵的观照;到了《迁徙的鸟》中,当镜头跟着鸟群一起翱翔在天际时,那种超越尘世的神圣感早已溢满银幕;即使在最“卑微”的《微观世界》中,影片依然突出表现了虫子出鞘与蜕变的历程,用一个绵延的长镜头,影片把这一刻表现得如神灵下凡般庄严,在这看似稀松平常的挣脱中,“微不足道”的生命具有了神圣的价值——起码在美学上。

与前述三部作品比起来,《海洋》的神圣意味扑面而来,地球是一颗覆盖着70%海水的蓝色星球,海水的颜色,就是这颗行星的颜色,雅克·贝汉把镜头聚焦于《海洋》,就像是神灵般在审视、考量着地球。最后的场景里,雅克·贝汉更是手牵小男孩,“身处”浩渺的太空中,看着在宇宙中孤独旋转地这颗蓝色星球。在这一刻,雅克·贝汉将神圣的仪式感推向高潮,生命是神圣的,海洋应当被分享,贪婪的世俗占有欲,毁掉的将不仅仅是海洋。



 
雅克·贝汉主要获奖作品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