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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溜唐诗57】国家成败吾岂敢,色难腥腐餐枫香

 旷达致远 2016-04-14

熟读《唐诗三百首》,只是一个传说。
除非跟着楚子,
每天听着好听的故事,
不知不觉:


18%!已经读了辣么多。


【说说闲话】

乾隆二十八年,春。江南已经进入黄梅时节。


深夜,四周十分静寂,只有绵绵不绝的雨打进竹林的声音。忽然,窗外“咔哒”一声,大概是一根枯枝,承受不了雨的重量,折断后掉落荷池,惊起荷叶底下一两只鸭子,扑棱棱地拍动翅膀。


徐兰英被惊醒了。


徐兰英和他的丈夫孙洙,为了给孩子们编一本比《千家诗》好的唐诗选本,并取名《唐诗三百首》,已经忙了10多天。在徐兰英眼里,这是一件很随性的事情,不料丈夫却弄得比当初考进士还累,每一首都反复遴选,似乎在做一件什么了不起的大工程一样。


徐兰英被惊醒,不是因为窗外的声音,而是床头灯火的一声“荜拨”。今晚怎么了?丈夫为什么不睡?


她轻轻地起床,走近一看,发现丈夫面对着一首诗在发愣。那是被她扔到藤箧中的一首诗,杜甫的七言古诗《寄韩谏议注》。在她眼里,这是杜甫较为普通的一首诗,所以不打算选进《唐诗三百首》。


孙洙背着身,感觉到了妻子的动静,缓缓转过来,把这页诗交给她,说:“这首必须选进去。”


徐兰英很吃惊,从来没有见丈夫这么严肃过,昨天还为了选不选孟郊的《烈女操》而互相打趣了一番呢。蓦地,她发现丈夫桌上放着一柄木尺,不,其实是一柄木剑。


原来,孙洙从小就常常握着这柄木剑,似乎这里面蕴含着某种使命促使他刻苦学习。但是别人问起来,他却回答说是冬天冷,而木能生火,所以握一个木质的东西有暖和的感觉。这样的谎话,居然大家都信了,反笑他读书读傻了。


杜甫这首诗,丈夫这柄剑,有什么关联?今晚为什么如此神秘?徐兰英慌忙接过诗笺,和丈夫一起读了起来。


【今日读诗】


《唐诗三百首》卷二


寄韩谏议注

唐·杜甫


今我不乐思岳阳,身欲奋飞病在床。

美人娟娟隔秋水,濯足洞庭望八荒。

鸿飞冥冥日月白,青枫叶赤天雨霜。


玉京群帝集北斗,或骑骐驎翳凤凰。

芙蓉旌旗烟雾乐,影动倒景摇潇湘。

星宫之君醉琼浆,羽人稀少不在旁。


似闻昨者赤松子,恐是汉代韩张良。

昔随刘氏定长安,帷幄未改神惨伤。

国家成败吾岂敢,色难腥腐餐风香。


周南留滞古所惜,南极老人应寿昌。

美人胡为隔秋水,焉得置之贡玉堂。



【歪读唐诗】


这是杜甫写给韩注的一封信。


时间切换到唐代宗大历元年,那个时候,杜甫刚刚辞去他这辈子最大的官,工部员外郎,居留在夔州。


而这个时候,他做右拾遗时候的同僚韩注也恰好去官居岳阳,求仙学道。


徐兰英知道,韩注的辞官,表面看是效法张良,明哲保身,其实内心有着不能直道其详的秘密;而杜甫的辞官,对于一个一生追求致仕的奋斗者来说,也是十分耐人寻味的;杜甫在辞官前不久,和魏武帝后人曹霸的惺惺相惜,更是透露着某种令人担心的志向。


想到这里,徐兰英毛骨悚然。她对丈夫始终不明白的,有两件事。一是为什么他时时握着那柄木剑,而是他明明是进士却为什么自称蘅塘退士。


今我不乐思岳阳,身欲奋飞病在床。

美人娟娟隔秋水,濯足洞庭望八荒。

鸿飞冥冥日月白,青枫叶赤天雨霜。

因为韩注在学道,所以杜甫勾勒的是一个神仙世界。你不在的时间里,我很不开心,也很想你,但是却没法飞过去看你。隔着一湖秋水,你如仙人般高洁,濯足洞庭,眼望八荒。在你的眼前,日月无色,枫叶渐红,天降寒霜。


玉京群帝集北斗,或骑骐驎翳凤凰。

芙蓉旌旗烟雾乐,影动倒景摇潇湘。

星宫之君醉琼浆,羽人稀少不在旁。

接着,杜甫这封信越写越神秘,真的进入了游仙的境界。仙人们骑着麒麟、凤凰到北斗宫聚会,那个星宫的主人虽然开怀畅饮,但是身边却没有什么有道之人。

徐兰英不喜欢这首诗,就是觉得杜甫写游仙很不纯粹,句句都在映射现实,真不知是仙界倒影在潇湘,还是潇湘倒影在仙界。但是今晚联想到丈夫的种种说不清楚的怪异,却害怕起来。这些男人们、这些书生们,如此隐晦地说着什么?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想改变什么?说好了归隐却为什么要管“星宫之君”的闲事?


似闻昨者赤松子,恐是汉代韩张良。

昔随刘氏定长安,帷幄未改神惨伤。

国家成败吾岂敢,色难腥腐餐枫香。

这是杜甫在说韩注,就好比汉代的张良,随高祖打天下,结局却去官归隐,令人神色惨伤。国家的兴废岂是我辈说三道四的,主要是看不惯追腐逐腥的世风,而甘愿领受枫之清香。

徐兰英反复咀嚼着“国家成败吾岂敢,色难腥腐餐枫香”这句,反而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诗里隐含的密码,似乎指向的仍然是书生意气,是倔强的人格,是一种身退江湖而心怀天下的赤子之心。

看着遭谗罢官而退隐在家和她一起带孩子的丈夫,脸色坚毅、手持木剑站在她的面前,徐兰英顿时心生敬意,同时她忽然间明白了杜甫这首诗的境界和意义,这几个垂垂老矣的退隐之人、失意之人,却对国家大事仍秉持“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恒心,并且力劝友人力挽乾坤,其心思可敬又可叹。


周南留滞古所惜,南极老人应寿昌。

美人胡为隔秋水,焉得置之贡玉堂。

 当年太史公司马迁周南滞留,怀才不用,是一件十分可惜的事情。希望天空可以出现南极老人之星,让世间太平安康。你真的不能隔秋水而隐居了,想个法子重回朝廷有一番作为吧。

这几句看完,徐兰英想,杜甫这个夫子,怎么会这么天真而又这么执着?然而,当她看到自己的丈夫、那个渐渐步入老年的孙洙,看着那柄代表他一辈子不会放弃报国之志的木剑,笑了。笑着笑着,眼眶里全是泪。


“好吧,这是这个老男人一辈子的坚守,一辈子的信念,我必须满足他。”徐兰英把那张写有杜甫《寄韩谏议注》的诗笺,郑重地放进《唐诗三百首》的书稿里,标明:第二卷·七言古诗之17首。


【课间游戏】对个对子娱乐一下,如何?


青山不许夕阳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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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前预习】

下一课我们读杜甫的七言古诗《古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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