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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都有故事，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147个故事 彼此同约，相期永年。天意弄人，去我于先。忆君昔时，言笑晏晏。爱意拳拳，温情缱绻。纵我无成，容我散漫。一粥一饭，恬适安然。日征月迈，天心难猜。嗟之伤之，两心相知。 做 一 棵 树 国走得突然，当时只觉世界一片的暗，之后多少失眠夜，想一了百了，可是担心给女儿带来坏的影响，终也未了。若我走了，女儿只得一个人。 那日的阳光很好，又逢周末，我拿出冬衣冬被来晒，装作闲闲地问女儿：“若你一人，也会好好生活吧？”女儿看着我：“妈，若你一人，又是怎样？”我们的目光碰触、滑开，阳光透窗而入，照在脸上，照在葳蕤的绿萝红掌观音竹上，我把手上一件薄呢短衣撑在衣架上，笑了笑，“怎么会，我们是两个，我们两个人呢。”我们明白了彼此的心思，我们谁也不可以逃避、离弃。 可是，我没有办法积极起来。一片春愁待酒浇，可是我也不能真的用酒浇，而且，酒并不解真愁。日复一日，工作是按部就班地做，做惯了的，无需多想，日常生活平淡地持续。凡事多微笑，没有目标，或者是朝向世人一统的大同目标，就在那里，或早或晚而已。 “你这个状态。”朋友忧虑地看着我。 “怎么？”我向她笑笑，手中细长薄刃的水果刀在清香饱满的柚子上轻轻划转。忽然想到骆冰，想到她纤手执白刃，如持鲜花枝，想到她千里万里奔波去救心上人。 “万念俱灰的样子。” “哪有？都还好啊。”我把剥好的柚子放果盘上，捡出一块柚子皮放在冰箱中。“说是红心柚比白心柚营养好很多，吃起来味道好似没多大差别。” “其实，生活不可以细究的。”朋友似有心事，但她不说，我便不问，生活是个见仁见智的大课题，而且处处有鸡汤，纸质电子、音频视频、微信微博，都在见缝插针的滋养。我靠在沙发上，不想说话。 朋友选一首流光飞舞在循环播放，房间里便流动着陈淑桦情意绵绵的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的感性的声音。 “安然，”朋友躺沙发上，翘着一双美腿， “在。” “安然……”朋友叹息， “嗳，”我准备着安抚她忐忑的心。 “……，嗯，颗粒丰盈有汁，是哪家店买的，嗯，我上回，我上回买的，好干，巨难吃，结果丢掉。唔，帮忙，纸巾。” “嗯，”我把抽纸丢过去，示意她接住，“路边小货车上买的，纯是运气，差不多大小的，选有份量的就好。” “柚子是有份量的好，人也一样。”朋友说。 “……”我无语。 “也不尽然，若是喜欢，千般都好，若不喜欢，万般都错。”朋友又说。 我看看她，“嗳，冰箱里有马卡龙、提拉米苏，吃不吃？” “黑池吗？”朋友弹起来，跑去开冰箱，“你真是奢靡，而且这样的吃，怎么反而更瘦了，浪费……噢噢~~还有蓝莓芝士。” “你真是，嗳，女儿给我订的，有爱的好不好，看你情绪不高，才拿给你吃。要不要再来点红酒？”我找出一瓶干红，犹豫着：偶尔醉一场，也无妨吧。 “红酒配蛋糕吗？”朋友笑，“乱搭。” 我把红酒丢开，这样更好。口中却说，“只要喜欢，有什么关系，这一点点乐趣也拘着，生亦何欢啊。”我从冰箱里取出青瓜西红柿草莓生菜香梨沙拉酱，“咦，干嘛拿开瓶器，不是不要吗，。” “谁说不要，十分要，非常要，必需要。”朋友笑生两靥，明媚似阳光，“相逢不饮空杯去，洞口桃花也笑人。” “由得你。”我拌着沙拉。 “哎，这两盒茶，给我一盒吧。咦，有卡片的：以明前之新芽，承天地之清华，托山川之灵秀，寄春芳之绿流，一盏在手，为君子寿。这是，准备送谁？” “什么，”我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我去，那个不可以，别动那个，哎，仔细你手上奶油”我把她手上卡片取过来，想了想，丢掉，“是礼物，就要寄走的，”我看她欲言又止，打断她，“别问，我们吃东西。”…… 工作之余我练瑜伽，在沉默中冥想，练瑜伽时，精神会集中在体位拉伸引起的筋肉疼痛上，也是一种身心合一。 只是无时不在的思念，千丝万缕，萦绕不去，因无人可说，沉淀在心底，唯有写字去缓解。 中夜不寐，静坐窗前，思念化字： 懒散散漫步街巷，笑吟吟执子不语。闲适适口琴吹起，狂暴暴疾风骤雨。缥缈缈尘绝音消，悄渐渐时光远去。苍茫茫山高水低，浅淡淡了无心绪。夜沉沉辽阔万里，月皎皎盈亏自许。 路遥遥空说迢递，怅惘惘青鸟不寄。 秋去春来，草长花开，思念化字： 春涧柳，春涧枊，笑语解颐曾记否。纵使万千新颜色，独立风中漫回首。 再：不忍攀折杨柳枝，陌上花开忆旧时。轻舟执桨划春水，单车并骑暮归迟。凤凰木下曾许约，昆仑山上看飘雪。晨睡醒来知是梦，梦中不会伤离别。 奔波往返，客居羁旅，思念化字： 时间滑过指尖，滑过发梢，滑过眉端，滑过树，滑过山，容颜改变，草木山川荣枯流转，只是再也回不到从前……因为爱，不觉苦，因为喜欢，在远处看着，静夜里想着，如花在枝，有一种自然的低低的满足…… 再：穿湘过楚,，风尘仆仆，寒凉彻骨，苍山如素 。草虫不鸣，竹影扶疏。漫漫前路，念念回顾 。笔不胜心，无可尽诉…… 又是清明，思念化字： 发丝在四月的清风里微扬，长裙在光裸的脚踝边轻漾，思念在无涯的时光里温柔地流淌，草木在沉默的田土里努力地生长。你，是否还记得我模样。 佛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然我寻常，如何尽忘。 也设法排遣，听梦中的婚礼、月光下的凤尾竹，听云水禅心，听梁祝，听晚秋，听欢乐颂，听卡门，钢琴葫芦丝小提琴笛子，听苏芮的牵手，付笛声任静的极乐世界是我家，听到心痛，去晨跑，跑到力竭，登山临海看潮涌，和自己说人生百年不足道。 都说时间是良药，我想我需要很多很多的良药。国虽然待我最好，可也折磨得我苦。这是否前世的因缘，今世来还。 而且，我发觉自己贫乏，一无所长，即便写字，也常是笔不胜心，辞不达意，难道万一。我厌弃自己，不能赚很多钱，不能给家遮风挡雨。我希望意外的是我，留下的是国。但是，命运的事，谁能做得主呢，我试着振作。 春节前收到一笔款，想不出熟识的人，谁会这样不出声地打款。 找出国服务的公司的老板的号码，拨出去，“您好，”我猜测着问：“您有话要和我说吧。”不敢直接问，担心问错，会让人心生疑惑。 “嗯，没什么，希望你和孩子好好的过个年，保重身体。” 电话那端他的声音稳定温和。 “谢谢您！”想不到他还记挂着国，记挂着我们，“可是，您不需要这样，我会不安。” “嗯，是份心意，有难处可打电话给我。” 国服务的公司的老板，是个内心纯净的人，事业做得很好。 国之前服务的公司的老板，事业做得也很好。有智慧，有眼光，喜欢车。奔驰路虎宾利劳斯莱斯等，属于买得起飞机的金字塔尖上的层次。国在那里做了十多年，老板对他很信任。公司在东莞。 国离职后回到深圳，之前的老板多次打电话希望国回去，加薪也好，双休也好，那家公司发展得很好，订单充足，之前都是单休，下面的主管们也多次打电话转达老板的意思。 国出意外后，之前的老板便没有电话了，我想之前的老板一定是知道了，虽然我并没有告知此事，但是我在请那里的会计帮忙到东莞社保局查询国的社保，社保转了一年还未到深圳。在没有飞机的情况下，环球也只需八十天，一年时间，可以孕育出一个新生命，一年前办理的东莞到深圳的社保还没有转到，却已然物是人非。 东莞公司的前同事们包了辆车过来探视我们，我们互不相识，他们打国的手机，我下楼到小区外面接他们，他们特意赶来，温言安慰我们，未吃饭又匆匆赶回去。 国和深圳的公司缘分浅，只一年。国出事后，在医院，急救无果，我满心伤痛绝望。哥过来说：“应该知会国公司的老板。”我抬眼看他，茫然不知哥说的什么，“应该知会国公司的老板。”哥又说。我找出手机，看着通讯录上长长的名单，发觉不知国公司的老板是哪个，于是打给国的一个同事，请她告知国公司的老板，国出意外，再也不可能上班了。 国公司的老板和同事当夜赶来。其时芳菲四月，而我只觉冷，簌簌颤栗，不可抑止。夜间的医院，除却值班人员，患者寥寥。黑暗沉默，静寂萧索，仿佛空中飘浮着另世的魂魄。我木木呆呆的，只想也躺下去，却努力支撑着，希望这是一场梦，醒来就没事了，却又知道这不是梦，哥哥弟弟女儿都脸色苍白着围在旁边，我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次日，国公司的老板来家，拿出钱轻轻放在茶几上，说：“办事要用的。” 国的丧葬费他负担的，国老家来人往返住宿，他也负担的。 他给国的家里寄钱。也给我和女儿。 我打电话给他：“谢谢您！可是您别寄了，我很不安。” 我是个甘于平淡，对生活没有过高要求的。有粥吃粥有饭吃饭而已，如苏东坡说：雪沫乳花浮午盏，人间有味是清欢。捧一本书，便是一日，和朋友游走，也是一日。有多少人还在租房，有多少人还在失业，当然也有许多人一次充万元的美容卡，饮数万元一支的红酒，拎十多万的LV包。各有人生，各有生活。 女儿说：＂妈，放心，有我呢．＂是的，我有女儿，并不孤单。 “嗯，有难处记得说，国也希望看到你们好好的。”他说。 他的世界离我们高且远，而且我们不熟悉，若不经此事，也不会认识。我唯一的回报是节日时发送短信真心祝福．我想，只好欠着他。人这一生，总有相欠的人吧，这样自我宽慰。 他说：“我当国是朋友。” 他当国是朋友，爱屋及乌，泽之家人。 想到吕蒙正说：雄鸡两翼，飞不过鸦。而且我也不想国在天上为我难过，于是开始振作，有选择地看书，不再随性。天要我在，我亦不可轻言离开，来日还长。去报了专业培训，日日起早睡晚，努力充实自己。 女儿看我瘦肌更消，心疼我：“妈，我们站一起，猜谜，猜一日常用品。” 这有何难，我看看彼此，“筷子。” “答对。”我们笑作一团。 又一年，春节前两日收到一笔款，其时爸在住院，我在医院护理。 我想了想，走到楼梯间，打电话给国公司的老板，“您好，” “安然。” “是您，是吧。” “什么，哦，不要往心里去，并不多，保重身体，好好生活。”他的声音从容清晰稳定温和，令人心生温暖，踏实安心。 “谢谢您，”国曾说我是个迟钝的，我想我有些进步了 ，“嗯，以后您别寄了，我有压力。是，是的，都好，每月有通电话，……若有时间您和我聊聊国的事吧，嗯，心里时时痛，是，我都知道，嗯，我会努力，是啊，无人可说，嗯，不熟悉，无从说起，和家人说，彼此难过。”话出口，又后悔，这是个太自私的请求，而且我恐怕也是没有勇气和他聊这些。 “理解，可以的。”他说。“我并非对每人如此，我是个商人呢，国是朋友。” 他是商人，实质上来说谁不是呢，这本是个营销的世界，不过是有人直接推销，有人婉转推销，有人自我推销，有人推销其他。 在硝烟暗藏，波谲云诡的商场，自然不是只凭着善良就可以应付的，想必他也有着凌厉果绝的一面。又怎样呢，我希望所有心地光明的人都兼具谋略和决断。虽然老子说上善若水，柔弱胜刚强的，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之类。然而，人若无一丝棱角，被挤压时，只有你痛，在商场，大概会被辗为齑粉的。 转天，爸出院。当日，我跑去银行，请柜台查来款账号，转寄回去。短信留言：君心如日月，灿然有光辉。千般回护意，不需年年寄。又：荒径芳草再又青，亭亭女儿初长成，多谢千般回护意，柔韧双肩共担承。勿念。 是真的承受不起。 想对他说：朔风吹雪作轻盈，滟滟清波凝寒冰，春风拂而山川秀，红日出则天地明。感谢！ 三毛说：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我要做一棵树。今生，余生。 投稿时间：2016年4月10日(星期天) 晚上8:19 作者：安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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