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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太阳

 小挢流水人家 2016-04-15
下一刻,太阳
  '我走不动了,山路太陡了。'某个身着粉色鸢尾齐膝裙,脚蹬'恨天高'水晶镶钻细跟凉皮鞋的妹子,半是撒娇半是埋怨的对身边男子说。男生很有风度地说道:'没事儿,没事儿,来,我抱着你走。'女生脸色娇媚的如七月傍晚的红霞,见着她的这副模样,一直走在二人身后的枳月冷冷地忘了一眼。穿着白球鞋,扎着马尾辫的她二话不说,朝山上走去。心想:'真是矫情,爬个山还得抱着走!秀恩爱,死得快。'如果后面的女生听到了她心里的话,说不定会高傲地扬起眉毛,然后摞下一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阳光依旧有些刺眼,照得松针,柏枝都泛着金黄的光晕,似是随时都要流泻出的橘子汁儿。枳月用一只手遮住眼睛,透过指缝,她看到了五彩的光。清风徐来,发丝拂动开来。回头望去,刚刚在路上遇到的情侣早已不见了踪影。
  枳月不知是在梦中,还是前世今生确曾经历过。
  
  那是一个白雾尚未散去的清晨,树梢上似还挂着昨夜的泪。一身橙黄色衣衫的她,亦如今日,行在登山途中。那座山似是很高,一眼望不到顶,也或许只是被雾遮住了原本的样子吧!枳月想不起自己为何会在那座山上。她无数次的想回头,可是心里似乎总是有一个莫名的声音在叫嚣:'登上山顶吧,登上山顶吧,无限风光在险峰哪!'声音似是苍老,却又清脆,似是喑哑,却又洪亮,终究无迹可寻,化为飘渺。枳月在这声音的催促下,一步一步地向山上走去。她总觉得自己似要累得睡着,可心里偏偏一片清明。
  终于,她的脚踏在了大山之巅!'我终于可以回头了!'她想。白茫茫的雾,白茫茫的世界,家呢?家呢?家在哪里?当恐慌袭上心头,枳月急得想要掉眼泪,可她却发现自己竟然连如何哭泣都已忘记!
  那个声音响起了!那个声音响起了!仿佛来自深谷幽潭之中。只听见它说:'孩子,等等吧,等等吧,想要得到最好的风光总是需要一番等候的!说不定啊,还得吃上一些苦头。'
  '不,不,我不要吃苦头。奶奶说我是家里的小公主,这一辈子都会被万千宠爱着。大人们也都是这样说的。'枳月有些生气又有些骄矜地辩解道,可是声音里似又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孩子,这条人生的路会很长很长,有时幸福,有时悲伤,端看你怎么看了。只有你真正学会如何对待人生,人生才能如你最初所希望的那般。'
  '啊?你在说些什么呢?什么才是真正的对待呀?我会有我想要的蓝眼睛的布娃娃吗?我的布娃娃会说话吗?她会慢慢地,慢慢地长高吗?诶?你去哪儿了?'枳月嘟囔道:'唉,又是我一个人了,没有人陪我一起说说话了。'那时,枳月心想:这人生的所谓痛苦应该就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吧!就像现在。那时,她还不懂孤独,不明白痛苦。
  忽地,一阵风刮来,云雾似是被吹散了一些。不过,枳月并无心留意这些,她只觉得冷,牙齿仿佛都在打架。她只好紧了紧小袄,把小手放在兜里暖暖。'不知道爸爸妈妈有没有发现我不见了,唉,今日大黄狗怎么也不'汪汪'几声?'枳月想到大黄每次见到生人时,那副呲牙咧嘴,目光凶狠,毛发倒立的模样,蓦地就笑了。笑着笑着她忽然发现白雾不知何时已将要散去,而在东方似是有一抹红晕,浅藏在蓝紫色的晨曦之下。
  '那是什么?那是火把吗?那是灯塔吗?是爸爸妈妈找我来了吗?'枳月有些激动地想着。山顶也似乎没有那么冷了,她只顾得兴奋地盯着那抹红,看着它似乎要往上跃动,却又像是被谁拽着脚一般地迟迟不敢挪动。一秒,两秒,三秒......,终于,终于它动了,它跃过了刚刚还压着它的蓝紫色晨曦,跃过东方的山冈,缓缓地向上升起来了!那是一种本还如同半开半合的玫瑰的含羞欲露!缓缓,缓缓,它又露出了另一种美,美得如同咧嘴而笑的石榴。枳月的眼睛上,眉毛上,黑发上仿佛都镀上了一层金辉。若是有人看见了,定是不会怀疑这是降生在太阳怀抱里的仙女吧!


  这世上,多少人都曾被太阳温暖过啊!这个世界------美好的世界!

  终于,太阳仿佛揭去了自己的面纱,一轮红日高高地挂在山冈上。枳月仿佛能听到婴儿新生的啼哭,似能嗅到茉莉绽放的清香,仿佛有什么东西涌上了眼眶。幼小的她,并不懂得这是因为什么,但她却感到万般激动,她在阳光下仿佛读出了幸福的影子。


  时隔多年,枳月长大了,她终于知晓,那是虔诚!一种对于生,对于幸福的虔诚信仰!

  至于当初这一切是不是确曾经历之事,无从知晓,因为她再也不曾遇到过梦里的山,也不曾记得回时的路。

  醒来时,黄狗依然冲着外边凶神恶煞地叫嚷着,随即,又晃着尾巴,巴巴地蹭到小主人身边,用圆碌碌水润润的眼睛盯着小主人,仿佛在说:'哎呀,太阳都快晒屁股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枳月急切切地想要把似是刚刚经历的神奇趣事告诉奶奶,却又故意隐去了太阳这件事。'太阳是我的,嗯,是我的秘密。'枳月心想。

  可是没想到奶奶听后不但没觉得神奇,反而惊慌地围着灶台打起了转转,双手捏紧了围裙,嘴里似还紧张兮兮地念叨着什么呢!枳月听不大清,只好往前凑两步。张大了耳朵,听得奶奶说什么:'各路神仙啊,孩子还小啊,保佑啊......。'如此云云,枳月不懂得这是些什么,却又觉得奶奶打转的样子有些可笑,就像唐老鸭!哦,不对,奶奶比唐老鸭高,是大唐老鸭!枳月为自己的这一奇思妙想兴奋不已!
  这时,爸爸走进了厨房,整了整袖口,说道:'妈,您这又怎么了?'
  '哎呀,月儿呀,她说她自个儿昨天晚上去爬山了,你说,你说这孩子该不是得罪了哪路祖宗,被说了,哎呦喂,可急死我了。'奶奶捶胸顿足地说道。
  '妈,妈,妈,您先别急,这半夜梦着上山,是好事呀,天大的好事呀,这,这说明......说明小月她,她以后步步高升嘛!'爸爸一边磕磕绊绊地说,一边朝枳月使眼色。
  枳月慌忙止住笑,然后说道:'对啊,对啊,奶奶我一没发烧,二没感冒,我好好着呢!''是呀,妈,做个梦,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也不兴那个了!'爸爸话音刚落,奶奶的话就赶了上来,'什么叫不兴这个了,啊?你忘了当年你发烧了......。'
  枳月一见这情势要糟,就脚底摸油地跑了,大黄屁颠屁颠地跟着我。身后,似有无奈的眼神悠悠地跟着她和大黄。枳月捂着嘴偷乐,大黄也兴奋地摇着尾巴。
  太阳似乎收敛了一些金光,枳月的影子被拖得老长老长。望着西方的日光,渐渐地摇落,如同一树桂花,蕊的金黄略褪去一分,渐渐的,再褪去一分。太阳就像是个将要归家的顽皮孩子,想走,又舍不得,只好挥一挥手。山峦撒这一片金辉,有着玉的圣洁,风的轻柔,让人真想醉在这个时刻。渐渐,只能瞧见太阳淡黄色的帽子镶边了。倏地,它就隐去了踪影,可远方的远方,似是还有太阳的温暖,枳月还瞧见了那布着霞光余韵的半山呢!唉,真想学一回夸父!
  日落了,明日还会升起的,还会有六点钟的太阳!就像冉冉升起的无数新星,遍布在祖国山川,仿若这世界的美好花朵。他们或许会迷茫,或许会痛苦,或许会悲伤,但'不经一番彻骨寒,怎得梅花扑鼻香?'谁又能说不是呢?花朵们从未真正地放弃过对生,对幸福的追求,只不过方式不同罢了。
  下山时,枳月又碰上了另一对情侣,似是在争吵些什么。枳月心想: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和好的。下一刻,会有太阳的!走了六七步远,忽听得身后传来温润的歌声: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枳月'扑哧'一声笑了,随即想起什么,快步向山下行去。
  每个月明星稀亦或晨光熹微的日子,枳月总会忆起那个似是来自空谷幽潭的声音,缓缓地,缓缓地说着:'孩子,只有你学会如何真正的对待人生,人生才能如你最初所希望的那般。'似梦非梦中所见的日出,家人们都以为是假的,可枳月却始终坚信那是真的,因为虔诚的信仰怎么会有假呢?
  忽然又忆起上山之时遇到的那对情侣,枳月忽地就明白了,或许这也是他们追求幸福的方式吧!只不过,人人都有不同罢了。'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西厢?里曾有如此温语。
中北大学共青团
文章作者: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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