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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文学中的城市描写

 杏坛归客 2016-04-15

当代文学中的城市描写

陈林森编选

环境描写-社会环境-城市

选收标准:精准、精细、精简、精美

 

都市风光

车速慢下来了,透过车窗,都市五光十色的景象在缓缓流动。两边商店的大玻璃橱窗中,假时装模特儿带着永远不变的微笑,在机械地作三百六十度的旋转。大街上行走的人们都已经换上了夏装;浓密的中国槐下,姑娘们五彩斑斓的花裙子飘飘曳曳,象孔雀尾巴一般耀眼夺目。四面八方传来录音机播放的刺耳的流行歌和电子音乐。(路遥《平凡的世界》)

纷繁的闹市

周围是拥挤的人流,是色彩缤纷、款式新颖的服装,是飘动的长裙,是匆忙的脚步,是年轻男女并肩谈笑时兴奋的脸;一辆接一辆的公共汽车、出租汽车、大轿车、小轿车、面包车,黄亮的车前灯,红色的车尾灯,流水般的自行车,红红绿绿的霓虹灯,令人眼花缭乱的广告牌,川流不息地进出着顾客的一个个餐馆、商店,人群围挤的冷饮出售窗,被尘土、烟灰、汗味和噪音污染得更显炎热的空气。路旁一个头围白毛巾的老头一动不动坐在粗土布的包袱上,他两眼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纷繁。(柯云路《夜与昼》)

城市夜景

大汽车和小汽车。无轨电车和自行车。鸣笛声和说笑声。大城市的夜晚才最有大城市的活力和特点。开始有了稀稀落落的、然而是引人注目的霓虹灯和理发馆门前的旋转花浪。有烫了的头发和留了的长发。高跟鞋和半高跟鞋,无袖套头的裙衫。花露水和雪花膏的气味。城市和女人刚刚开始略略打扮一下自己,已经有人坐不住了。(王蒙《夜的眼》)

城市黎明

黑夜渐渐退去,黎明使这座城市像正在显影的照片,逐渐露出自己独有的轮廓,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立交桥四通八达,道路还在沉睡,却已迎来了滚滚车轮,车水马龙是现代都市的重要标志。昨晚下了一场透雨,空气里出现了少有的清新。整个城市也像刚刚洗刷完毕之后那样色彩分明起来(张欣《浮华背后》)

高楼如林

乡村结束之际,他们驶进了城里。路边的田野不见了,楼房的空隙里仍然是楼房。天空的颜色越来越暗,倒也不是污染所致,而是光照不足。那些楼房一路看过来,就像庄稼一样往上长,越来越高越来越大,达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张朝晖觉得它们就像是活的,噌噌向上直窜。车窗犹如一块屏幕,万楼犹如一楼,看见了它们的前世今生。街道却是越来越窄,其实并不是路窄,也还是因为楼高。两旁大厦高耸,一如峭壁断崖,他们就像是在一条缝隙里前进,或者是一条深沟。车辆也越来越多了,大客小车吉普面包,加上自行车、平板车,交通一时间陷入瘫痪。(韩东《中国情人》)

公交站台

出了我单位大门,往左走三分钟,是个站台,1路、2路、7路、11路、204路车都在这里停靠。在一个内心深处时常涌动远航情绪的人的眼中,这里类同于一个城市的渡口。只要不是午夜,站台上总是站着许多人,我经常路过这里,或者加入到候车的人群中去。在呢帽、墨镜、报纸、冰棒以及广告牌(摩托罗拉、一品黄山)中间,踮足张望,或面无表情地看着头上的天空。(李晓君《一个人和他的城市》)

小区广场

走在路边,时不时被传来的一片喧嚣声惊扰,那是某小区广场上正开始着的年货大集所传出的声音。所谓小区广场,只不过是小区里几条相互交错的主干道所形成的宽阔区域。卖酒水的,卖水产品,卖水果干货的,甚至卖烤地瓜的都挤将进来,大大小小地散列在人行道上。商贩们的吆喝声能传出几里地远,招惹着前来购物的人们像蜜蜂,熙熙攘攘地从四面八方拥挤而来。开着汽车的,骑着自行车的,步行的都塞满这有限又仿佛无限的空间。人们一边和商贩讨价还价,一边将大把大把的钞票拱手给商家,换回一箱箱一盒盒的各色年货,又蚂蚁搬家似的运回去,热闹的场面不免使我想起小时候赶年集忙年的情景。(赵自鹏《忙年》)

步行街

有一刻,我和儿子并肩走在人头攒动的步行街上,音响里耳语般的爱情、玻璃窗上歪歪扭扭的商讯、放纵的红色、热气腾腾掀起盖子的小吃、花花绿绿不知什么打折的用品排了一地……有滋有味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吧,挤一挤,表明自己还欢喜地活在朴素、幸福的人间。(宋晓杰《带你去茫茫的雪野》)

民俗风情一条街

家玉把车停在了演军巷外的马路边,一个人朝巷子里边走。这条巷子正在被改造成“民俗风情一条街”。原先的灰砖楼刷上了油漆和涂料。深红,翠蓝或粉白。每个店铺的门前高高低低地挑出一对红灯笼,一眼望去,有一种触目刺心的俗艳。店铺里销售的茶叶、蜡染布、绣花鞋、首饰、古董和丝绸,无一是当地的土产。(格非《春尽江南》)

街道

这一段淮海路有种平民化的洋气,可以见到成群时髦的小孩子。华亭路一直是年轻孩子领会时尚走向、接收最尖端流行信息的一条街,这条街如此之小,但上海人见缝插针善于利用方寸之地的本性就体现出来,满眼都是迷人而廉价的衣服还有皮包、鞋帽、手工艺品、玩具,这条被写进境外旅客游上海指导手册上的街紧跟着国外时尚,并且价格便宜了一大截。(卫慧《上海宝贝》)

街面

像它这样南北向的马路,往往不是主要的交通干道,所以就难免是散漫的。行人安详自若地在马路中间行走,车就不敢开快。自行车紧按着铃,也白搭,人们置若罔闻。这里的居民又特别喜爱在街面活动,老人坐在小凳上剥豆,小学生搭一张方凳写作业。打牌的,吃饭的,乘凉的,晒太阳的。生活就从门里蔓延出来,摊到了这里。(王安忆《街景》)

街头

街头的行人稠密起来。人们纷纷走出户外,尽情享受阳光和暖风的抚爱。那些时髦的姑娘已经过早地脱掉了外套,穿起单薄的、色彩鲜艳的毛衣线衣。到处传来春游的孩子们的歌声。城市一改冬日的灰暗,重新显出了它那多彩的风貌。(路遥《平凡的世界》)

小巷

三十八年前,我穿着蓝布长衫,乘着一条木帆船闯进了苏州城外的一条小巷。这小巷铺着长长的石板,石板下还有流水淙淙作响,它的名称也叫街,但是两部黄包车相遇便无法交会过来,它的两边都是低矮的平房,晾衣裳的竹竿从这边的屋檐上搁到对面的屋檐上。那屋檐上都砌着方形带洞的砖墩,看上去就像古城上的箭垛一样。(陆文夫《梦中的天地》)

街巷

曾有家卖粉面小店,藏身这城市的某条老街,那街我叫不出名,只知位于某条路某分支。街巷逼仄,竹篙凌乱,举头三尺有内衣,自行车摩托车见缝插针,似醉徒歪斜。搭建的违章建筑有破罐子破摔的凛然。这街,居民像明日便要集体卷铺盖走人,可同时,他们与这条街又接榫得如此牢固,仿佛这条街是温热宫腔,他们自其中生长。(陈蔚文《小食店》)

小吃街

这条小吃街位于城市的中心地区。原先它只不过是几条横竖相通的胡同,很破败,都快腐朽了。后来经开发商一鼓捣,才变了样。在过去的基础上,他们依据不同的房屋格式,把它打造成了不同风格的底商和双层小楼——圆瓦灰檐,绿窗红门,特别仿古。二层楼台上有瓷器城、饰品店、游戏厅……此外还有一方露天戏台,偶尔一通锣鼓之后,不知从哪里请来的草台班子,还会尖着嗓子或粗着喉咙为客人免费唱几段梨园小戏。楼下,除了一条胡同摆满了各类杂耍古玩之类的商摊儿,与此相连的另外几条胡同则全是小吃——担担面、酸辣粉儿、冰糖葫芦、羊肉串、爆肚、竹筒饭、“开坛十里臭,入口一片香”的油炸臭豆腐……可谓百般花样,几乎把中国各地的名优小吃一网打尽。此外还有什么土耳其烤肉、“日船”章鱼小丸子……各种幌子五彩缤纷,如天花乱坠,一派繁荣。(荆永鸣《白水羊头葫芦丝》)

老街

牌坊巷地处西平市的腹地,二十年城市大膨胀都没动到它只砖片瓦,如今依然是几十年前的老样子。街面是青石板街面,两旁多是一楼一底的砖瓦房,上面住人,下面做点小生意。因附近两个商业区的兴起,小巷的店铺生意早几年就开始萧条了,整条巷子也就露了破败相。(柳建伟《英雄时代》)

服装批发街

健康路是灞桥区著名的服装批发街,街长约有三里地。这是一条有些年头的街道。路面坑坑洼洼,路口是一个外观已经非常陈旧的商场,往里两边是两排年代久远的老楼房,颜色灰暗、样式落后,楼顶上竖着被风雨侵蚀得面目全非的各类广告牌子。它的左右不远处都是气势汹汹俯视而来的崭新的高大楼群,衬得健康路格外寒酸、狭小。(梁鸿《出梁庄记》)

胡同

从我的后窗凭栏俯望,这胡同又窄又细又长又深,好像深不见底的一条峡谷。阳光从来照不进去,雨点或雪花常常落下去,但落下去一半就看不见了;下一半总是黑糊糊的,阴冷潮湿,冒着老箱子底儿那种气味。(冯骥才《楼顶上的歌手》)

破败的弄堂

后门一出劈面见到长长的弄堂,联保里临街那一面房子纵然老朽破败,若是内里一比,还是天堂地狱之别。里头弄堂更是糟蹋厉害,路面到处开裂,污水横流,窗户防盗窗上糊满黑色油腻还在继续突突冒出油烟,不知是多少年的灰尘蛛网包裹着电线沉沉下坠,丢弃的马桶痰盂和竹床,苍白地坏在路边门边,几只盆花也早已经枯死无人收管,二楼横拉竖扯的绳子上挂满各种晾晒的衣服,此处滴水彼处滴水,厚厚鼓鼓的海绵胸罩完全不顾个人隐私地当空挂下来,一下一下蹭着骑自行车人们的头顶,那是一些收购旧电视机洗衣机电脑的男人灰尘仆仆的头顶。(池莉《她的城》)

棚户区

他们走进了一片地形复杂的棚户区高高低低的房子挤着外墙肮脏红砖裸露。路忽大忽小窄的地方勉强能过两个人说是路实在像迷宫中的小道——支、拐弯处极多路中间还有水坑正赶上做饭时间各个门口的炉子冒着烟油烟气一阵一阵的明宇闻到一阵腊肉的气味她使劲吸了好几口跟家乡腊肉一样的味道她好久没闻到过了。她听见自己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冷不防正在洗衣服的人家往门口泼了一盆水三个人的裤腿都溅到了几处脏水。(林白《汉阳的蝴蝶》)

新兴的街镇

枫林镇的老街拆了,参天大树不见了,以前的石板小街拓展成了宽阔的柏油马路,路边竖立着欧洲风格的黑铁灯柱。驱车在中心大街上走,每隔百米,便会穿越一座仿古的水泥牌坊。镇子中心有了一个广场,一半是绿油油的仿真草,另一半铺了红色化纤地毯,广场的西侧,一个庞大的建筑体已经拔地而起,黑压压地遮住半边天空。……他冷眼观察,枫林镇上除了羊肉汤馆,到处都是洗头房,足浴店,桑拿中心,他在娱乐休闲方面嗅觉灵敏,这样的小镇,往往是买春的天堂。(苏童《黄雀记》)

新建的小城

这座因为三峡大坝而搬迁新建的小城,时隔十多年了,仍然有一些在建的工程,沙和水泥钢筋都堆到了街面上,来往的车辆为了避让,像蛇一样扭来扭去,又都毫不示弱地飞奔。芳罗坐在车上时,常为司机的横冲直撞而心惊胆战,小城也有好些不可爱。(叶梅《歌棒》)

小县城

那个县,还“小”出了名。我在我的文章里几次写到过古丈县城的“小”。巴掌大块城,指头长个街,一家炒菜全城都香,一人打屁全城都臭。司机进城真的得早点踩刹车,要不一下子就冲出城了。县城没有广场时,学校在大街上搞百米赛跑,结果冲刺时,全都冲到人家菜园子里了。(彭学明《娘》)

城乡结合部

在一段时间内,三环路曾经是人们心理上的一道城市和郊区的分界线,当然这个标准早已不适合今天。果然,再向前走上几百米,城乡结合部的特点就变得明显起来。在不很久以前,这一带大片的地方还都属于郊区农村,随着发展,原本生长农作物的土地被逐渐吞噬,变成了城市令人晕眩的巨大机体的一部分。……由于过程很匆促,缺乏耐心和统一谋划,急就章的痕迹也就颇为明显。都市和郊区甚至乡村的元素,杂乱交织在一起。几栋颜色鲜亮的新建高层住宅楼后,是一片菜地,再后面是一片低矮老旧的平房,小巷间还是土路,刮风时尘土飞扬,下雨则泥泞不堪。某个建材市场院墙处,却是一个露天的垃圾堆放场地。(彭程《三宅记》)

城中村

在城中村里走了一趟,一街两行全是出租的摊位。一个一个的摊位全是卖各种小吃、水果、杂货的。街边上挂着音箱,卖豆腐还配音乐,有摇滚,有民乐,喜气洋洋的隔不远有新开的网吧、电话吧、歌厅、美发厅之类。但在这样的街市上,又到处都是污水、瓜子皮什么的。还有人就坐在街边上,一边着瓜子一边步打麻将。一切都显得乱糟糟的、生机勃勃的,却仍然是乡村集市的感觉。(李佩甫《生命册》)

老城区

新区在城外田野开发,矗立起崭新高楼,大多是政府和机关单位。老城区落魄困顿,人口密集,市井气浓厚。居民楼阳台堆满生活杂物,晾晒各式衣服,摆放凋谢的植物。泥地街道,老人把婴儿放在竹制推车中,在汽车开过的飞扬尘土里走动。妇女穿着睡衣提着塑料袋购买食物回来,头发没有梳理,脸色晦暗。男子在路边修理铺污水旁边昏昏欲睡。(安妮宝贝《春宴》)

芙蓉镇

芙蓉镇街面不大。十几家铺子、几十户住家紧紧夹着一条青石板街。铺子和铺子是那样的挤密,以至一家煮狗肉,满街闻香气;以至谁家娃儿跌跤碰脱牙、打了碗,街坊邻里心中都有数;以至妹娃家的私房话,年轻夫妇的打情骂俏,都常常被隔壁邻居听了去,传为一镇的秘闻趣事、笑料谈资。偶尔某户人家弟兄内讧,夫妻斗殴,整条街道便会骚动起来,人们往来奔走,相告相劝,如同一河受惊的鸭群,半天不得平息。(古华《芙蓉镇》)

小镇

现在,趁着人们散去的时候,我们来浏览一下这个可爱的小镇吧。

镇上有两条呈十字状交叉的大街。这两条街宽得足以驰过一辆吉普车,加起来足有六百米长。零零落落地嵌着青石板的路面(青石板据传是明代官道的遗迹),以及从两边的门头上伸出来的油漆斑驳的小吊楼,都在向人们炫耀着自己的长寿。(陈世旭《小镇上的将军》)

小镇街道

那天天气不错,屋顶的积雪在渐渐暖和起来的阳光下慢慢融化,屋檐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街道两边铺子的台阶一半干一半湿,呈现出一种非常黏腻的状态。来镇上买种子、农具的农民踩着泥泞的道路而来,在小镇的水泥街道上留下一个个红色的泥脚印。(艾玛《路上的涔水镇》)

平民街道

那条街道,它的某个局部总是以一种窥一斑见全豹的意味,在视觉中呈现:火锅店油腻腻的桌子底下,落满了积雪般的劣质餐纸,排档店门口,则遍地是螺丝壳和牙签;来自本城一个大型服装集散中心的衣饰品,挂在低矮的店铺,上面印着各种品牌,价格却惊人地便宜,它更多地满足了学生的口味;从某个不景气的工厂下岗的主妇,穿着睡衣揉着惺忪的眼睛去买豆奶和早点;而网吧、水果摊、沐浴室、盗版影碟出租店、隐藏暗处的小偷销赃市场,总会找到它们的生存之道。(李晓君《一个人和他的城市》)

新世纪的北京

我眼前的京城是21世纪初的范本,是奥运大修过的北京。整座城有了迎娶过豪门小姐的气派,粉刷过的墙体、重铺过的街道、装饰过的高楼,还有胡同中宅院的鲜红大门,经古典的灯笼照耀,一下子点亮城市的穴道。异邦的设计大师,巧用钢筋编成一个巨大的金属“鸟巢”,安放京北。一个鸟窝装下来自世界各地的运动健将与球迷,给世界带来开放的惊奇与成功。在皇城的中轴线上,后现代建筑大师运用智慧,又造出会唱歌儿的“鸟蛋”。“二鸟”落成后,京城的骚动与喧哗被天外来物带来的惊喜折服。(张亚丽《京城的告密》)

上海的早晨

可能因为上海地处东海之滨,太阳比其他城市升起得更早,感觉阳光也比北方城市要厚一些,红一些,湿润一些。陈元经过外滩的时候,这条蜿蜒的黄浦江,已经不再是夜晚看到的一条游移的毒蛇,而是穿城而过的一条金色的长龙。外滩对面的东方明珠、金茂大厦、环球金融中心,还有那座正在向空中延伸的上海中心,已经褪去了华彩与迷离的灯火,但是它们身上的一扇扇玻璃窗子,像是一面面早起时梳洗用的镜子,把一颗太阳一下子反射成了成千上万的太阳。(陈仓《上海不是滩》)

上海的街道

安弟她们的学校与十宝街隔开两条街道。从学校大门出来,走上大约刻把钟,就到十宝街了。这一路上要经过一个稍嫌老旧的电影院,一个灯色昏暗的小咖啡馆,和一大排门堂缩进的石库门建筑。树倒是很多,老树。有时候透过树荫,还能看到一些铸铁做的西式阳台。铸铁都是带锈的了,爬满藤条。从最粗的到最细的。要是下雨,雨水就从铸铁栏杆和藤条上分别流下来,形成一种非常缓慢非常奇特的节奏。(朱文颖《高跟鞋》)

上海的旧弄堂

平安里的一日生计,是在喧嚣之中拉开帷幕;粪车的轱辘声,涮马桶声,几十个煤球炉子在弄堂里升烟,隔夜洗的衣衫也晾出来了,竹竿交错,好像在烟幕中升旗。这些声色难免有些夸张,带着点负气和炫耀,气势很大的,将东升的日头都遮暗了。(王安忆《长恨歌》)

绮丽的运河边

他们已经来到了运河边。河水微微地泛着腥臭。两岸红色、绿色和橙色的灯光倒映在水中,织成肮脏而虚幻的罗绮,倒有一种欲望所酝酿的末世之美。河道中横卧着一条飞檐叠嶂的桥楼,也被霓虹灯光衬得玲珑剔透。河面上画舫往返,乐声喧天。喊破喉咙的卡拉OK,让他们在说话时不得不一再提高嗓门。每个人的脸上都像是镀了一层银光似的。(格非《春尽江南》)

广州的亲嘴楼

小巷曲里拐弯,却“四通八达”——到处都是楼与楼间留出的一米缝隙。大白天里,小巷里也是暗无天日。由于没有统一的下水道,地上淌满了污水,被人随便扔下的垃圾泡在污水里,半尺余长的老鼠目中无人,在巷子里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在垃圾里觅食。鲍玲以前从未见过如此肥硕的老鼠,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鲍玲后来知道,这些楼就叫亲嘴楼,是南方城中村里特有的景观。(傒晗《颤动的日光》)

北京金融街

金融街的建筑,在外形上并不争奇斗怪,大多方方正正,由黑与深灰构成其主色调。莫非这是为了体现金融的品格:厚重、沉稳、牢靠?在金融街的中央有个细长的街心花园,奇怪的是花园不在一个水平面上,或这一段中间突起,或那个角落陡然下陷,高高低低,分出许多等级,走起来麻烦,要格外留神脚下,看上去却错落有致,一丝不乱。无论是升高还是低矮,都用水泥或石头修建得规规矩矩,见棱见角,在花坛或草坪旁边的空地上有晨练的人,或独自打拳,或成群舞蹈,在大树下的长凳上也有乞丐在大睡,就仿佛身无分文的人躺在金融街的怀抱里,也有某种安全感。(蒋子龙《金融街的早晨》)

深圳华强北

许多喜欢华强北的人,其实是喜欢它的混杂与热闹。大商场的出现,把城市人的购物行为变成了一种游逛的行为。反正随意进出各个店面,也绝没有人阻拦你,因为你不但是城市的潜行者,也是每家商场的准客户。而在街道上,汹涌的人群挽袂成云、摩肩接踵,有人去“女人世界”买一个发卡,有人去摩托罗拉买一款新出的手机,有人从“签名设计”的摊位上跨过,有人弹着吉他唱“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人以自己的残缺身体或悲惨身世赚取行人的同情……像一个人的五脏六腑,驳杂、重叠、混乱之中自有一种天然的秩序,众声喧哗,各安其命,心肝脾肺肾之间从不打架。(笑笑书生《媚眼看深圳》)

灯光

中山大道上的霓虹灯,先先后后地亮了,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感觉,顿时就上来了。灯光这个东西真是奇妙,比什么都具有粉饰功能。集贤巷里头的路灯,好像是特意的昏暗和残缺不全,于是发廊的粉红灯光就非常耀眼了,夹杂在发廊之间的性用品商店,灯光却是幽暗的绿,表达一种暗示与鬼魅。(池莉《有了快感你就喊》)

路灯

到天黑下来,靠几盏悬空八只脚的路灯做生意,看不清爽,灯是紫颜色的,省电,照得人青皮青面孔,像太平间里的死尸。人面孔难看事体还不大,反正夜市场买卖物事又不是买卖人。可是地摊上的商品就不灵光了,一律发紫发青,像同一只染缸里出来的,难看煞了。(范小青《裤裆巷风流记》)

一盏路灯

他们将不记得那个秋天的夜晚,在一座古园中,游人差不多散尽的时候,在一条幽静的小路上,一盏路灯在夜色里划出一块明亮的圆区……(史铁生《务虚笔记》)

车灯

过街桥下车如流水,前灯橙黄,尾灯樱红,从桥下闪闪而过。(冯唐《万物生长》)

霓虹灯

他睡不着,看着城市夜空璀璨的灯火。光亮还是有啊,日夜不熄,可就是冷,阒静无人。无人的大街何必点亮这么多的灯呢,还有会跑的、会闪的、会变幻的霓虹灯;霓虹灯在大楼的顶上,孤零零地向天空传情。(陈应松《太平狗》)

焰火

湖畔积聚着数不清的人。音乐响起,仿佛是从湖水里飘旋而出,在空旷的湖面回荡。紧随着音乐,湖天之间突然蹿出一道道光点,犹如活泼的蝌蚪,从湖水深处向深邃的夜空腾游;也像犀利的鸣镝,从空中呼啸着飞入湖底。只不过瞬间的工夫,这些蝌蚪和鸣镝便轰然炸裂,变成一朵朵巨大的彩色花朵,在夜空中缓缓绽开。焰火消失后,天上留下一团团白色的烟雾,这些烟雾也是花卉的形状,它们随风飘动变幻,继续着焰火在夜空里演出的奇妙童话。而天上发生的所有一切,无一遗漏,都同时倒映在湖里……(赵丽宏《焰火的变奏》)

台风过后的城市

台风过后的城市如同挨了一顿重拳,鼻青眼肿,伤痕累累。大水退下去之后,满街黄色的淤泥,偶尔还能从泥浆里发现几只小螃蟹或者小泥鳅。马路中央的隔离栅栏倒了一大片。路边歪斜的树木如同缺胳膊少腿的残兵败将。一棵大树倾倒在地,它的根须拔出地面时掀开了人行道上的地砖。墙壁上残留着洪水泡过的黄褐色印记。几家杂货店陆续将过水的米、窗帘布和手套、袜子摊在空地上曝晒。(南帆《台风记》)

荒废的城郊

那里有一种市郊的陈旧感和沧桑感:老旧的楼房,废弃的工厂,水泥电线杆,积满尘土的水泥路。我们走在路上,有一种回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恍惚。我们走了十多分钟,便来到铁轨边,这是一段货运铁路,呈现出一种无可奈何的荒废感。铁轨旁有水泥桥洞,下面有修理电动车的摊位。(李晓君《存在与消逝》)

集市

集市到处是彼此矛盾的事物箩箩旁边是电视机,电视机里的狗被一只真狗斜瞟着。卖甘蔗的摊位隔壁是镶假牙的摊位。大家相安无事。时而蒸汽滚起,刚刚出笼的肉包子令人抿唇舔舌;时而垃圾泛滥,令人反胃作呕,皱起眉头。人们视若无睹熙熙攘攘此起彼伏忽然喧哗(一群人在挑选一群鸡)忽然安静(一位老妪靠着老宅的门面梳着最后几根长发)孩子们背着书包雀跃着,姑娘呆呆地看着街子外面的江水江上有一座吊桥,人影幢幢。茶馆里的人在摆龙门阵,讲的是四川古音,很不好懂,但依稀听出来,是在说从前张司令、李营长的故事。(于坚《盐津的蜂蜜》)

市声

现在上海弄堂不停地响起的是助动车声,门铃声,送快递、送盒饭、送牛奶、送报纸。当然,内中也夹杂着时尚女子高跟鞋的橐橐声,手机族们五花八门的超酷铃声,还有他们边走边接电话的旁若无人的哇啦哇啦声。(叶永烈《上海的声音》)

垃圾场

街的一边全是卖钢材的,长长的铁锈色的钢管铺在店面里,溢到街道上。店主坐在同样呈现着铁锈色的房屋里,或倚在门口,神情冷漠地看着我们的车开过。另一边是一大片开阔的废墟地,废墟上堆着各种各样的建筑垃圾。再向左转一个弯,是一条小道,路的左边是一个个独门小院,右边是各种零散的垃圾堆。再往里走,右边出现了一堆堆巨大的垃圾,有生活垃圾,也有回收的废品,废铁、废铜、玻璃瓶、废纸,各种奇形怪状的物品,随意堆放、蔓延在空地上和路上。在这一堆堆垃圾之间,有一条歪斜的小道通向里面,几条狗在刨食,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正骑着三轮车出来。异味在刚下过雨的空气中凝结、发酵,非常刺鼻,一种腐烂的东西长期沤在里面变坏的味道,让人想呕吐。(梁鸿《出梁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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