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最会拍女人的导演,不是许鞍华,也不是王家卫。 而是关锦鹏。 有人评价他—— 比女人更懂女人。 是他导演的《阮玲玉》,把张曼玉从一个花瓶,变成柏林影后。 也是他导演的《胭脂扣》,使梅艳芳获得了唯一一尊金像奖影后。 关锦鹏不仅懂女人,更懂男男之爱。 他完全跨越了性别的巨大鸿沟。 是他导演的《蓝宇》,把刘烨送到了金马影帝的位置。 鱼叔很难想象,这该是一个多么温柔的导演。 他的作品从不跟随商业电影大流,有浓重的个人风格。 这次,他监制的《纽约纽约》4月15日就要上映,为此他写了一篇文章,谈及自己的感想。字里行间,能够感受,他那种温柔,植入人心。
最近,在网上看到有人把《纽约纽约》和《蓝宇》的一段台词截图对比。 时隔多年再相见,蓝宇对捍东说,“你胖了”; 《纽约纽约》里苗侨伟对阮经天说,“你瘦了”。 底下网友评论,今年是《蓝宇》的15周年。 说实话,都过去十几年了,我很高兴还有人记得《蓝宇》这部电影。 对我来说,《蓝宇》其实是个很纯粹的爱情故事。 两个身份地位有着巨大差距的人相遇,一个玩世不恭,一个忠诚痴情,最后忠诚者牺牲,玩世不恭者醒悟。 它最可贵的地方,在于这份刻骨的真挚感情获得了大家的共鸣。 在拍摄《蓝宇》期间,我认识了《纽约纽约》的导演罗冬。 他那时候是《蓝宇》的剧照师,拍摄的画面细节、构图都很贴近我的电影风格。 罗冬很聪明,美感非常好,我当时就开始注意这个年轻人了。 从平面剧照师到慢慢接触广告,再到电影的摄影师,他一直不断地努力。冲着他对电影这种执着的热情,我觉得罗冬可以是一个很好的年轻导演。 《蓝宇》与《纽约纽约》,两者虽然不是前世今生,但罗冬在创作角色的时候,可能也看到了我一路的情感历程,受到我的一些影响。 过去的电影里面,苗侨伟演的基本都是硬汉,他第一次接触这样的角色。但是,我觉得他是个很开放的演员,心里面其实有很多柔软的东西。 不过,《纽约纽约》的重点不在于此,它讲的是在大时代背景下,一个很现实的、身在异乡为异客的故事。 1990s的特别预告 《纽约纽约》不仅是一个电影片名,也是戏中上海一家酒吧的名字:New York New York disco。 在那个时候,真的存在这么一个地方,它经常聚集着一群托马斯、乔治唐,这些符号化的名字,就是当时的上海年轻人的真实写照。 对于上海的印象,我大部分都是收集资料得来的。 我从小生长在香港,身边不曾围绕着一堆讲上海话的人、打麻将的声音和旗袍这种东西。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上海氛围的迷恋,我的很多作品都萦绕着对旧上海的情怀。 所以,当罗冬和我说起要拍摄90年代的上海,我的感触很深。 刚好90年代我在上海找资料筹备《阮玲玉》,94年我也在上海拍《红玫瑰白玫瑰》,那几年是上海经济极速爆炸的重要时期,我能很明显得感受到它的变化。 在改革浪潮的影响下,经济起飞,信息发达,大家都生活在一个急于求成的浮躁环境里,他们不甘于只看到电影里拍出来的歌舞升平。为了不变成被淘汰的碎片,他们向往大都市与走出去。 而我就是伴着这个氛围里走过来的,彼时身边的很多朋友,的确都想往外面闯,不光是美国,包括香港、巴黎等,世界各地都对他们充满了巨大的诱惑力。 说白了,就是欲望这个东西在背后作祟。 很多人都说,我的戏不论是《胭脂扣》《红玫瑰白玫瑰》,还是《长恨歌》,对女性的刻画都特别精准到位。 实际上,《纽约纽约》的女性角色也是很有冲击力。 我跟罗冬常常聊到欧洲电影很多女性角色,有一个专门的法语词来形容她们:Femme Fatale,指那种既有才智,又有独立野心,极具魅力的女性。她有城府,但她没有想要害人,是命运推着她一直走一直走,充满了欲望,充满了狠劲。 影片里杜鹃演的这个阿鹃,正是冲着外面的世界跑的女性角色,她渴望“混出个样子来”,想换个新的、体面的身份生存扎根。 相反的,她的男朋友路途却很不想去美国,因为上一代父母的关系,让他觉得纽约是个很不好的地方,从小就排斥。 可以说,这两个主人公都有他们的心结,这段感情发生于错位,结束也将是因为错位。就算他们先天相互吸引,但情感上两个角色都充满了对立和矛盾。这个很有意思,也很伤感。 “纽约纽约”是90年代每个人心中的一个期望和希冀。我的“纽约纽约”可以理解成电影梦吧。 我在拍《阮玲玉》的时候,被张曼玉问过心中的次序,那时候我回答第一位是电影。 因为少年时最爱的就是电影,不能跟母亲讨钱,我就自己把早餐费或交通费存起来买票去看。都是些60年代的粤语武侠片,也有时装片,陈宝珠、萧芳芳演的。 我拍电影到现在,过程中也失去了很多应该要珍惜的,包括我母亲的健康。说到底,每个人的“纽约纽约”都没有回头路。 现在如果要我选,我还是会选择拍电影吧,但我也会花更多时间关心身边值得珍惜的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