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宋神宗元丰八年 六十七岁的司马光重新拜相 等了十七年 他终于能够亲自了结一件 在世人眼中已经了结的案件: 登州阿云案 十七年前 十三岁的阿云被逼嫁给一个老光棍 后来阿云不堪受辱 举起柴刀砍向熟睡中的丈夫 幸而丈夫惊醒抵抗,只受了点轻伤 这桩简单的案件惊动了当时还是翰林学士的司马光 他主张按照大宋律例判处小女孩阿云死罪 但同是翰林学士的王安石反对 主张按照神宗诏令判处能够主动认罪的阿云有期徒刑 最终宋神宗认可了王安石 将阿云判为有期徒刑 与其说这是一场司法之战 不如说这是司马光和王安石的政见之争 对于激进如王安石的改革派 保守派主将司马光只能徒叹奈何: 你们,怎么都不读历史呢? 于是 撰写一部既系统又简明扼要的中国通史的想法 在司马光心中越来越坚定 二 其实撰写通史的想法起意甚早 早在仁宗年间 司马光就想怎样能够简明扼要地将古人智慧叙述出来 可是 虽然司马光早早编写好了通史的一部分 还被宋神宗正式赐名为《资治通鉴》 但神宗明显没有深刻理解司马光以史为鉴的本意 或者说 道理他都懂,就是做不到 宋神宗选择了王安石 推出了中国历史上震撼古今的王安石改革 改革之所以惹起司马光的反感 是王安石的那句作死口号: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改革的主要目标,就是富国强兵 神宗皇帝如此奋发,王安石又如此强悍 司马光胳膊扭不过大腿 只好主动出京 到洛阳为官 还在当地买下一个园林 稍加改造后 将园林命名为“独乐园” 在洛阳独乐园的日子里 司马光终于有时间坐下来 将他的梦想——《资治通鉴》完成 而这一坐就是十五年 三 《资治通鉴》前后用时十九年才完成 耗费了司马光一生的精力 司马光之前 中国述史第一人毫无疑问是司马迁 司马迁的《史记》名为写史,实为写人 有浪漫主义倾向 而司马光名为写史,实为总结规律 因此直击人性,显得踏实稳重 比如司马迁描写过这样一个故事: 刘邦意欲废太子刘盈而另立 于是吕后请来商山四皓为儿子助威 刘邦觉得太子羽翼已丰 遂打消了废太子的念头 但司马光却认为传说不可信 太子废立的大事不可能是四个老人就可以左右得了的 刘邦之所以不废太子 是因为吕氏集团势力太大 太子之位根本不可能不是吕后的儿子 司马迁的历史,是文学家的历史 而司马光的历史,才是踏实政治家的历史 四 王安石改革之败 就在于太过理想主义 无视历史上重大改革失败都在于操之过急 而司马光 在隐没洛阳十五年后 终于重新回到了朝堂中央 在太后的支持下废除王安石的所有新政 那个十七年前因为王安石而躲过死刑的登州阿云 终于还是死在了司马光等人的重审之下 司马光当然不是为了要杀一个女人 而是要告诫王安石之流: 漠视历史、挑战规律 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 那是他用了三百万字论述的历史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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