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家好，这是我的第四次微课，这一次微课的主题是教育。我相信今天的大多数听众都是父母，而我是一个没有生过孩子的人，来谈教育，确实有点惭愧。但是，我觉得身为母亲的标准是——你是否让你与孩子生命的责任分得开，让彼此都成为她自己满意的那种人，就这一点而言，我觉得我是有发言权的。 我先介绍一下我的女儿真真，这么多年来，我极少提到她，也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让她出现过，是因为她的顾虑，她不想让她的亲生父母找到她，但是，现在，她已经做好准备迎接她接下来的日子。所以，这一次微课是她主动要求，后面我也会解释其中的原因。 我遇到真真的那一年，她7岁，我20岁，那个时候她是福利院的孩子，其中涉及一些不便公开的历史纠葛我就不详细解释为什么她后来一直跟我一起生活，总之，因为她的叛逆，最终相关部门不得不妥协让她住在寄宿学校，我作为她的监护人。是在一年后，她8岁，我21岁的时候，我们成为母女。 当时我在民政局签字之前，很多人——当然主要是我的家庭和我身边很好的朋友问我，你一个20岁的女孩，你如何承担这个责任？但也许就是因为那时年轻，根本没有想过我是否能把她养育成人，也没有想过如果她有一天病发了，我该这么办？因为只有大人才会想那么多，而我一直都只是一个孩子，我只会想，等问题来了再说，于是就到了今天，问题的确来了，但也没有那么难，最难的我想永远在头脑里的时候。
  真真刚跟着我生活的时候，她真的是一个叛逆，任性，为所欲为的小女孩，那时的她，让很多人都很头疼，不知道是因为缘分还是她在我身上获得了她一直缺失的安全感，她唯独对我言听计从，她恶作剧的时候只要我出现制止，她就会很听话。 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健康的，但是，我也非常理解她。 她一出生就被遗弃了，据她所说，她见到我的时候，她已经被送过4个地方了，所以，她觉得生活就是这样的，她并没有奢望获得什么，在她的世界里，所有人对她都是“任务”，没有情感，所以她也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所以，我理解她现在的样子是由她的成长环境造成的，而且我认为她这样的性格已经非常好了，所以，我从不说，你不要这样，你应该怎样，因为她就是这样，我就允许她这样。 所以，她调皮任性恶作剧无理取闹的时候我就任由她这样。只是在她安静下来的时候我会问她如何理解自己刚才的行为，但是不评判，只是问她。有一次，应该是她九岁的时候吧，她闹完以后，她问我，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 我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不喜欢你是这样的。 她低头想了很久，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她只是问我，你为什么不骂我。 我说，因为我理解你，理解你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理解并意味着你应该用这样的方式一直继续，但是什么时候改变，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是陪着你，我等你。 后来，我能感觉到她尽量的收敛自己，但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歇斯底里。 有的时候她发完脾气也很内疚，坐在地上不开心的样子，我走过去对她说，你已经进步很大了，你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你已经在改了，但是因为你过去有太久的日子没有安全感没有爱，所以这个过程会很长，但是不需要自责，因为你在改变，我看得到，我很欣慰，我也在向你学习，我也有这样的时候，只是我够虚伪，没有让你看到，所以你也不需要向所有人证明，你自己明白就好。 若不是现在要来回忆我们的成长我真的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变得不再暴力，不再歇斯底里，不再动不动就无理取闹了，可能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我允许她发泄，百分百的允许，就是在这份允许中她看到自己的样子，也许她自己也不喜欢，所以我常常看到她生气完就照镜子，后来我问她的时候，她告诉我说，我发作的时候就去镜子面前看看，那个样子真的很丑。 我也试图分析过她那个时候的样子，我想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独一的爱，加上福利院那个特殊的环境，让她觉得只有懂事的孩子才会得到爱，于是她假装自己是懂事的孩子，把自己的不开心，情绪全部压抑起来，但是到了一定的时候，它爆发了。爆发以后，她得到了她没有想到的关注和谦让，于是，她把这份关注和谦让看作是好处，于是以后的每一次她都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到达一个舒适区，也借此保护自己。 所以我觉得所有的人，并不局限于孩子，当他有情绪爆发的时候，首先是不去评判，因为这是由历史造成的，孩子有的时候真的很无辜，他这样的情绪和行为是由很多种原因造成的，可能其中很大的原因是父母自己的行为。所以，后来我也明白为什么大人总爱说小孩爱挑食，人人都挑食，只不过父母你们在做饭的时候你们是不会买自己不喜欢吃的菜，所以你做的菜都是你喜欢的，但不一定是孩子喜欢的，所以显得孩子爱挑食。是不是我们对孩子要求太高了？ 所以，所有的情绪都是正常的，但正常并不代表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个问题是她自己认为，而不是母亲认为，所以，我总是问她的感受，只有当她想要改变的时候，这个情绪才成为问题。
真真小学的时候的学习成绩并不好，我第一次见她的老师以后，我们回家的路上，她一直盯着我看，我说，你看我干什么。她说，不是一般见完老师家长都要发怒的嘛。 我问她，你觉得我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她对我一通赞扬，我说，我告诉你啊，我小时候可是全班学习最不好的，但是我却读了很多书，我觉得我比他们有文化，所以后来我觉得我只是不善于考试，但是我学习很好。 真真乐了一路，像是找到知己抱怨她的学习。 于是我问她，你为什么学习不好啊？ 她说，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好好学习啊？老师说是为了考上好大学？可是考上好大学是为了什么呢？ 我说，据他们所说考上好大学就可以找到好工作，找到好工作人生就美满了。 真真说，民政局的那些叔叔阿姨，他们的工作算是好工作嘛？ 我说，当然算，那可是公务员啊。 她说，那我经常看到他们不高兴啊。 我当时听她这么说我都快吐血了，但也因此让我开始反思，我们那么努力追寻的一切——学生时代为了好好学习，工作的时候想办法升职，究竟是为了啥？ 现在大家都知道真真的学习成绩很好，是源于她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好好学习。 我问她，你理想的生活是什么？她说就像我一样，可以不用害怕任何人，还可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于是我告诉她，不害怕任何人是需要有资本的，我给她讲了我的过去——她过去并不知道，我告诉她我是如何从黑暗深渊走出来的，因为我知道唯有走出来才能看到光明，才能获得自由，才能不惧怕任何人。这当然和学习好不好没有关系，但是，想要不受他人的控制，就要让自己的内心充满力量，所以，学习好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怎么可以到达你希望的那条路上。 后来她告诉我我真正打动她的，让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好好学习的是我说，“如果我是一个软弱没有自我的人，我如何撑起像你一样的孩子的天？所以只有我自己是有力量的，我才能够带给别人快乐，我觉得带给别人快乐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在她成长的路上，我很少管她的学习，是因为我真的不认为学习好能怎么样，我告诉她我希望你成为一个善良的，美好的，心中有爱的孩子。如果学习成绩优秀意味着成为一个世故的腐朽的人，我还真不主张真真好好学习，与其这样不如带她一起去流浪，看更多的世界。我不信一个眼界开阔的人，内心有力量有想法的人会养活不了自己。
甚至可以说，我从来没有像其他母亲一样教育她——你要做个好人，做个诚实的人，做个真诚的人。 我都没有做到，我凭什么要求她？ 我没有用任何语言“教育”过她，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她是一个怎样的孩子，直到前段时间她离家出走。
3月份的时候真真的心脏病复发了，需要做一个大型的手术，手术费用需要我来支付，那笔钱在她看来是一笔“巨款”，所以，她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留书出走。她走之前给我最后一条信息是，她很舍不得我，但是她不能再留在我身边，让她自生自灭吧。 我一开始非常愤怒，但是当我意识到要想找到她必须先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开始站在她的立场上来想她的选择，也突然发现她和我变成一样的人。我也是一个不喜欢给别人造成负担的人，真真也一直都是，我一直以为是她觉得我一个人养育她很不容易，她尽量避免给我带来更多的困扰和麻烦，但那一刻，我或多或少的明白，其实就是因为我是这样，所以她也是这样。 她出走了一个星期，真是煎熬的一周，但是我内心是一直相信她的，我只是担心她的身体状况，我相信她跟我这么多年在我身上学会了自救，我相信她，于是我就没有那么焦虑了，我只是在调整自己，她如果回来了，我该如何面对她，如何用一种让她可以接受的方式来对她负责。 后来她因为药吃完了回医院开药被护士拦了下来，我见到她的时候，她低着头不敢看我，我也没有说她，我只是问她身体怎么样，她就开始哭，她说，我真的不想给你带来负担。 我很平静地对她说，如果你再也不回来了，我是没有了经济负担，但是你认为我今后的人生会怎样？ 她哭了很久，我想，话到这里，就没有必要在说什么了，她都懂，我也明白她的立场和苦衷。很多时候，是不需要用语言来解决问题的。 后来我们出院回家以后，我们才真正对于这一次出走进行了一次深谈，也是很无意进入的话题，她给我讲了她出走的决定，出走的这些天是怎样过的，以及她也想过回来，和她今后的计划，所有的一切都觉得她就是第二个我，我就是这样思考问题的，她睡觉以后，我看着她，突然明白，真正的教育不在于你说了什么，而在于你做了什么，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看到我是这样的。 她后来好好学习是因为她明白为什么要好好学习，因为她想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也为了早日成为我的依靠，她在作文里这样写过，“小时候，我想赶快长大，这样，就可以照顾妈妈了，后来我明白，不是光长大就可以照顾妈妈，所以，我要成为一个有力量的人，只有这样，才能成为妈妈的依靠。” 真真很懂事，无论是对我，对同学，对邻居，她很照顾他们，过去我以为是因为她特殊的身世，后来她告诉我是她从小在看我如何照顾其他的小朋友，那些小朋友也跟我非亲非故，她觉得能够帮助别人的时候就必须要帮助别人。 所以，要我说什么是教育，就是母亲，你做好你自己，她全部看在眼里，如果你做的和你说的不一样，我想，这才是她为什么走偏的根本原因。 真真很真实，她非常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我想是源于我总是自我调侃我自己的黑暗，她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的孩子是那么相信我们，我们不要让她失望。 很多人在面对真真的时候会刻意回避谈到亲生父母啊，收养啊之类的问题，我都给他们说无所谓，因为在她小时候我就把她的心病解除了。 她10岁的时候，我有跟她谈过关于她的亲生父母，那个时候，她的生母找她，让我觉得我必须要和她谈这个问题了。 我问她，你对于你父母放弃你是如何看的？她说，她一开始很恨他们，但是跟你生活以后我觉得我恨不起来，我只想做和你一样爱别人的人，你可以对我视如己出，我又何必耿耿于怀。 当时我很感动，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她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她懂得平衡，懂得感恩，懂得放过自己。 我说，那你现在愿意和他们回去吗？ 她摇摇头。 我说，我很理解他们，真的，我相信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没有人想扔掉自己的孩子。所以，你不需要顾虑我，你可以选择，我只是希望你心中没有恨。 她说我很坚定我不会和他们回去，但是并不是恨，而是我真的不关心，她要不要我，我真的不在乎。 后来真真独自去见过她的母亲，她对她的母亲说，你的道歉和忏悔我都收到了，也都接受，但是我现在过得很好，请不要来打扰我。 其实我们常常谈论这件事，她都很坦诚的说出她的想法，她也一直在改变，她现在对于她的亲生父母是真诚的祝福，她说，大概缘分到此，我和他们没有这样的缘分，就各自安好吧。 所以，她没有怨恨。 我一直觉得有时候我们难以和他人去谈一些难以启齿的话题，我们总担心他们会受伤，其实更多时候是我们还在介意。 而对于孩子来说，越小谈论越好，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完全的认知，不如就告诉她真话，如果有一天她发现你骗她，她的伤害可就不是一点点了。 所以，我和真真什么都可以说，我有什么问题我都承认，我都坦白，我并不觉得隐藏自己不在孩子面前发脾气是一件多伟大的事，这就是你，人会发脾气，会吵架太正常不过了，只是我要想她解释我为什么会这样，你在孩子面前暴露你还有机会告诉她原因，如果她在家里看到一切都是美满的，出去以后呢，她还是会看到那些丑陋，而那个时候没有人可以跟她解释。我觉得父母伪装自己孩子是可以察觉出来的，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是父母在教孩子如何做一个虚伪的人。 负面情绪和正面情绪一样，都是一种情绪，没有高低贵贱，如果我们刻意隐瞒自己的负面情绪无形中在加重负面情绪，让孩子认为我也不可以有，会对她的未来造成很严重的影响，我会告诉我的女儿你不高兴就不高兴，我为什么不可以不高兴，你怎么都是可以的，只是我们还可以更好，让我自己更好，同时也让别人更好。我们不要给任何事情贴上标签，那是我们以为，我们的以为是会变的，所以不要像答案一样的告诉孩子。
这次真真离家出走以后回来我告诉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都要承担自己的责任，你因为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心脏病复发你承担你要承担的身体的痛苦，我因为当初要带走你，我现在也心甘情愿地要挣钱给你做手术，我们各自承担我们各自的责任。 她也问到了手术费，她说其实你可以说我是孤儿然后大家就会捐款，这样你的负担会小。我和她说，你从小很讨厌别人的施舍，但你现在这样的想法就是在享受施舍。我说，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的病情，如果到了要手术的时候我还没有凑到钱，我一定会接受捐款，这叫做帮助，但是现在我还有能力就要接受捐款，这就叫施舍。我是一个公益人，但是我不能利用我是一个公益人，我要对得起外界对我的赞扬，我相信现在有很多人比我们更需要捐款，我会尽我所能去挣钱，你距离手术还有一年应该差不多，如果到了真的需要的时候，我会接受，但绝不是现在。 并不是自视清高，是我真的不认可这样的方式，其实是惭愧吧，过去我一直希望福利院承担对真真的经济问题，我其实一直是由他人买单，我在轻轻松松没有负担的做一个妈妈，我愧对，所以，这一次，我想真正承担起对真真的责任，我也想给她树立一个榜样，因为她是孤儿，所以小的时候她享受了太多不劳而获的东西，所以我是不支持纯粹给予式的帮助，因为过多的关注与帮助让他们得到的东西太容易了，久而久之让他们觉得反正有人会给我们的。人任何时候都得靠自己，我们可以依靠别人，但是在我们无能为力的时候。 我相信这件事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份功课，我希望通过我自己的努力在一年后给真真治好了病，那时，我才对自己满意，我相信真真也会对自己满意。 我前几天有问她，你喜欢你自己吗？她很激动地说，当然喜欢了。我和晓雪从小一起长大，但我和她不一样，她说的晓雪也是一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她就很自卑，她因为没有父母，自己有病很自卑，可我不是，我亲妈亲爹不要我了，这是我的错吗？没有就没有，我有更好的妈妈，我有病也不是我说了算吧，可是我可以带着破碎的心脏比他们活得好，我哪里需要自卑了，我可喜欢我自己了，靠着爹妈成功算什么本事。 我听她这么说，我真的非常非常满足，我们常常说成功，但我觉得天底下没有任何一种成功抵得过教育孩子得失败，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成功，但是看到真真今天的样子，我暂且认为我身为母亲，我是成功的吧。 真真一直都很健康，她的内心很透彻很干净，她曾经怨恨过她的亲生父母，但是怨恨有什么错，被抛弃怨恨怨恨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她在改变，她有从恨到放下到理解到祝福，虽然结果没有什么变化，但在她心里，她是一个干净的孩子。她当过差等生，也当过好学生，当过问题少年，也当过好姑娘，但是不管她是怎样的，在哪个阶段，她都很清楚自己为什么是这样。她过去有很严重的情绪病，但是她现在没有了，没有借助什么，这就是她优于别人的地方。 我不敢说我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也许就是因为我不干涉，不比较，不要求，就是陪着她一起度过她应该度过的每一个砍，所以我觉得教育是很简单的事情，就是你做好自己，让你自己是一个精神上的勇士，你的孩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有很多咨询者问我，我的父母遇到这样的情况，我该怎么做？（我指的是父母还有能力做选择的状况下，并不包括他们已经神智不清的时候。） 你的父母遇到这样的事，干你何事？ 我们犯了一个错误，我们以为她是我的母亲，她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伴侣，我们就可以替他们去选择，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要替孩子做决定，又要替我们的父母做决定，其实我们就是我自己，我们谁都替不了。 我其实是个很现实的人，过年的时候家里来很多七大姑八大姨，用世俗的标准来“指责”我的生活方式，我会反驳，我妈说，你就装着接受就好了，他们走了你该干嘛干嘛，我说，装出病来，算谁的？ 这难道不现实吗？你告诉我这样是对的，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了，有一天我发现错了，你可以为此而买单吗？还不是要自己来承担这个责任。我只想错也错的心甘情愿。
我会告诉我的孩子，不要听任何人的，如果他们告诉你“对的人生”是什么你还活个什么劲啊？如果你注定要听父母的，你还接受教育干什么？
我妹妹就是那种非常听妈话的人，她也说过一句非常现实的话，她说，我从小什么事都听我妈的，你让我现在不听她的也不可能，而且，她说的我都照做，好像也是对的。
没有一个做父母的会告诉你你去杀人放火坑蒙拐骗吧，除此之外，似乎所有人说的都没有错，我们是无法改变别人的，你说的，任何人说的好像都是“对的”，他们的成长，他们的家庭，他们的教育决定了他们的选择和价值观。 过去的很多年，我的演讲和分享犯了一个错误一一就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活的有价值”很重要，不是所有人都觉得“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必要。
当然，这也没什么，但一定不要抱怨，当有一天你发现你错听了他人的话，现在的生活不是你自己选择的，你一点也不高兴，不要责备任何人，不要对你的父母说，是你们让我这样选择的，也许选择是父母的意愿，但是选择父母的选择是你的意愿，你要为它承担起不可推卸的责任。  母亲是谁？这是需要我们思考的问题。 我觉得是一个自动拐杖。她在孩子没有能力在这个世界行走之前担当拐杖的职责，扶持他们走这段路，但并不是代替他们走路，他们终究是要自己走的，然后在他们成年后，收回拐杖，祝福他们自己走以后的路。我钦佩一种母亲，她们在孩子年幼的时候给予孩子足够的爱与亲密，告诉他们，你大胆的去走，无论怎样，妈妈总在，然后在孩子成年以后得体地退出，告诉自己，我养育他并不是为了占有，不是为了他始终陪伴我，他只是借助我的身体来到这个世界上，他并不是我的，他不属于任何人，爱与分离都是母爱在孩子身上的美好，我们既不能让孩子的童年感到贫瘠，也不能让他们的成年感到窒息。 我觉得母亲只有两个职责，一是在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将自己的所有问题解决——原生家庭带给我们的问题，我们的愤怒，我们的邪恶，因为母亲身上所有的问题都有可能传到孩子那里；二是做一个人格健全的人，因为孩子成为怎样的人完全取决于父母是怎么做的。 当一个孩子享受到干净的透彻的完整的爱时，他不需要教育，不需要靠外面的世界活着，他的内在已经成为一个丰盈的人，他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将会无比的广阔，他拥有了完整的自由，那即时他的全部，而父母，你已不会担忧他自己的飞翔是否安全，有没有你在，已不那么重要，他拥有了生存的能力和爱的能力。 我曾经接过一起个案，孩子11岁时出过一场车祸，至此以后就再也不敢一个人出门，不敢过马路，她的妈妈来找我，希望我可以治疗她的孩子，我答应了。 我制定的治疗方案父母也都非常认可，但是每当我让孩子独自过马路时，她的妈妈就会出现扶着她过马路，我当时很气愤地对她说，如果你狠不了这个心，你的孩子一辈子都无法独自出门。她也明白，可就是做不到。我对她说，你溺爱她，除非你可以做到两点，一，要么你可以保证你的孩子以后绝对不会遇到困难，二，就是她遇到困难你任何时候都可以帮她解决，这就有一个前提，你一定得在她死了以后再死。 现在这个孩子已经15岁了，她还是不敢一个人出门，不敢过马路。 很多时候我觉得是父母的问题，不是孩子，就像我见过的很多临终老人的家属，很多时候不是老人不能接受自己即将要死这个事实，是家属不能接受。我不相信哪个七八十岁的老人没有想过自己会死，没有想过的那是脑子有病，老人比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了那么多年，怎么会比我们脆弱？是我们自己的问题，但更多的时候，我们借用了“爱”这个字，做了很多荒唐的事。 我现在想提问，在你的一个念头产生的时候，请问一问自己，是你的需求还是你以为孩子的需求还是孩子的需求？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我不主张骗孩子，无论你的“骗”看上去多么天衣无缝，无论你有着多么高尚的理由，终有现实浮出水面的一天。 在探访已经被收养的中国孤儿的现状时，有两个案例很值得我们思考，一对意大利夫妇，他们是在孩子2岁的时候收养的她，在她四岁的时候就告诉她，“我们是收养你的爸爸妈妈，你亲生的爸爸妈妈因为没有钱给你治病才不得已放弃你，他们爱你，只是他们没有能力养活你，对于父母来说，无论孩子在哪里，他们都希望你活着，好好的活着。”于是，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在她还不知道遗弃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的时候就知道真相，也许会有缺失，但是没有怨恨。 而另外一对父母，从小告诉孩子你的爸爸妈妈死了，但是有一天，亲生父母突然出现了，向孩子忏悔，请求他原谅自己的遗弃。 这时，孩子已经20多岁了，他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因为他20多年的生命已经有了太多的认知，他无法接受自己被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所欺骗，后来吸毒，现在在戒毒所戒毒。 我们以为给孩子营造一个美好的世界是对他最好的，可是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我们建造的，小的时候孩子还是一张白纸，没有任何认知，他并不知道快乐是幸福的，痛苦是悲伤的，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果有些事情无可避免的要带来创伤，那么选择那个轻的，即在孩子小的时候告诉他一个真实的世界，一个身为父母你无法隐瞒的世界。 父母给孩子最好的礼物，即让他过他自己的人生，你带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你就无法主宰了，他的路究竟要怎么走，那是他自己的人生，我们不能告诉他们什么是对的，因为事实上，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今天你认为是对的，过几年也许未必这么认为，那你又怎么能把你不确定的世界像一个答案一样的告诉孩子呢？让孩子自己去认识世界吧，他们眼中的世界要比我们眼中的世界更美丽。 对母亲最大的感谢就是承认她是个普通的女人，她也有她的局限，从不谙世故的小女孩到生儿育女成为妇人，她做的，也许并不尽人意，却已经尽力，感恩足矣。没必要再用伟大和无私来要求母亲，因为很多话听起来像是赞扬，其实，要么是期待，要么是控制。而母亲，也不要借由“爱”让孩子失去自由和尊严，或许，不让孩子承担你的理想，是母亲能做的最伟大的事。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第二件事 生命的意义就在探索“死亡”的答案里。 体验死亡 让我们清清楚楚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们在做着这样一件事： 好好的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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