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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鸟谱，人们总会想起西方富有理性精神、专注于细致观察和科学分类描述的鸟类图鉴，这也是十九、二十世纪兴盛一时的博物学的缩影。 殊不知在神秘的东方，素来被称作缺乏科学精神的中国学者在西学东渐之风的感染下，也开始了图鉴式创作的探索，其视野也从经世致用的天文舆地转向愉悦人心的花鸟虫鱼，不可不谓千百年来一大进步！ 废话少说，这就来看看珍藏在台北故宫博物院的《故宫鸟谱》吧！ 《故宫鸟谱》是乾隆帝专命画师仿前人鸟谱制作的御览之宝，其收录之全，为前人不逮。就整体风格而言，笔法工整纤细，设色浓郁厚实，尤其重视光影变化之感，显具郎世宁带来的西洋技法影响。体例编排以满汉双语描述鸟类体态特征，记录鸟类生活习性，极具科学眼光与实践精神。 【鸾凤】 第一对鸟儿虽然不一定在春天出现，但毕竟是百鸟之宗，《禽经》云：“凤翥鸾举，百羽从之；鸾凤翔止，百鸟皆从。”我们能听到悦耳鸟鸣可全靠它们呢~ 只是……听说“画鬼神易”，这凤作为一方神鸟，看起来怎么就画得那么难呢？ 【鹤】 古时称鹤，盖即今谓丹顶鹤者。三四月份正值丹顶鹤自越冬地飞回北方繁衍之时，《诗经》写鹤鸣：“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仔细听来，说不定还真能捕捉到充盈天野的鹤声。 【蓝】 蓝即今白鹤，陆玑《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描述其为“鹤或有苍色者”，这也许是其俏丽名称的来源。 【喜鹊】 说起喜鹊，倒也让人不由想起杏坛路两边鸟类种群分布的千古谜团——每当此节，便以“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句安慰自己，但殊不知“乌鹊”还真是隔壁那黑白相间的东北亚种——不过春天也是喜鹊筑巢繁殖的时节，校园里不容易听到伊的鸣叫。 【山鹧】 虽然名“鹧”，但这种小鸟实是山鹊，叫作山鹧是取其顶上有恰似鹧鸪斑之白点。《说文·鸟部》中把它称为“鷽”：“雗[hàn]鷽[xué]，山鹊，知来事鸟也。”民间也有“朝鷽叫晴，暮鷽叫雨”的俗谚，大家还不快听听春声中有没有他的预言？ 【瑞红鸟】 这中大嘴大眼的呆萌小鸟儿也是古今易名的牺牲品之一，彼时瑞红鸟，今日爪哇雀，可谓一落千丈。它们主要栖息在南方，据说还以性格贞烈伉俪闻名，不知其伉俪和声又是怎样一般春趣。 【毛脚鸽】 又称夫人鸽，其脚部有毛羽下生，长者甚至覆盖腿脚。这也使它步态雍容，颇似一位袭长裙及地、婉然生姿的贵妇，是重要的观赏鸟类。
【牙色顶花小白鹦鹉】 即小种金刚鹦鹉，头冠黄毛与全身白羽的对比是其特别优美之处。
【凤凰鹦鹉】 凤凰鹦鹉恰如其名，以颜色华丽的五彩羽毛为最吸引人处。它常以“五色鹦鹉”之名见于古代典籍，也是见于文字最多的鹦鹉，可见古人对它的喜爱。 我们选择的两种鹦鹉都产于热带、亚热带地区，并非一般春日中可以见到的鸟类，更勿论听其鸣叫。但鹦鹉之为鸟也，贵在活泼灵动，且能学人语——而其常被用作情侣象征的特点不也恰是春意萌动中合作外国“代言鸟”的原因吗~
【了哥】 有鹦鹉在前则不能不提了哥，了哥即是八哥，同鹦鹉一样也是能说人话的聪明鸟。且《鸟谱》赞美它说：“能人言，比鹦鹉尤慧。大抵鹦鹉声如儿女，吉了声则如丈夫。”虽然八哥生在河南以南，但其也在四月开始繁殖，处处闻啼鸟也有其一份。
【画眉】 画眉是传统笼鸟，白色眼圈在眼后延长，形成眉纹。由其命名或可管窥中国古代女子画眉的形态，西汉张敞便有为妻画眉的雅趣。《说文》：“黱[dài]（黛的本字），画眉也。”可见林妹妹大概也是一只“似蹙非蹙笼烟眉”的画眉罢。
【金雀】 一名黄鴠[dàn]。《逸周书·时训》：“大雪之日，鴠鸟不鸣。”鴠就是那个夏天边飞边叫“凤凰不如我！”，冬天冷得发抖，哆嗦着“得过且过”的寒号鸟。 清代时金雀于北京郊外的西山分布极多，常引得王孙公子郊游捕猎，三四月间尤爲肥美，啊！好吃好吃！大快朵颐！
【侣凤逑】 侣凤逑之名盖取“良侣好逑”之意。相传此鸟雄雌相爱，睡觉时将头埋在彼此羽翼中依偎入眠，亲密无间，堪称伉俪，故一名相思鸟。 相思鸟好飞善斗，清时安徽人常养以令搏斗为戏，便如天津人斗蛐蛐、河南人斗鹌鹑一般。
【南相思鸟】 南相思鸟即如今鸟市上常见的红嘴相思鸟，羽色绚丽，啼声宛转。相传倘若将雌鸟关进笼子，到城外放飞雄鸟，雄鸟不久就会寻路飞到雌鸟身旁。真是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槐串】 槐串性喜槐树浓荫，羽色体型又与槐叶相仿，故有是名。音色清转如铜铃，故一名铜铃。那么问题来了，崇祯吊死的那棵大槐树上，不知安居着多少小槐串呢？
【南百舌】 虽然我通体纯黑，但很遗憾我并不是乌鸦，你们可以叫我南小鸟。《礼记·月令》说“反舌无声”，指的就是我了，二三月时报春而鸣，五月入夏则息，正所谓春啭夏止，是包括我在内一类巧舌之鸟的共性。
【蓝靛颏[kē]】 靛颏大抵是满清最流行的宫廷鸟类，养之费我金钱，颓我精神，败我时间，能养成一笼上好靛颏者非富且贵。 颏就是下巴，靛颏根据颏毛颜色的差别分为蓝红黑白四种，叫口各异，红靛颏学喜鹊、百灵，蓝靛颏学伏天（蟋蟀）。时维九月，秋风落叶间听一声蓝靛颏的“伏天儿”，实在能生发出无穷的悲秋之感。
【靠山红】 靠山红，鸟如其名，红顶红颌红胸臆，脊背红质并黑章，近尾处一点红色最鲜明。
【黄鹂】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托老杜的福诸位读者大概对我不陌生。我还曾有极雅致的别称，《豳[bīn]风·七月》：“春日载阳，有鸣仓庚。”说的是我知春而鸣，应节趋时，可谓一只遵礼守法、体态中和的三好小小鸟。
【蛇头鸟】 谁能想到，这只比鸾凤更丑、拉低全文萌值和颜值水平的鸟，竟是罕见的江湖高手。潜行川泽苇荡之中，神出鬼没间视愚蠢的人类为无物。横亘湿地食物链，面对鹰鹞的猛袭毫无惧色！扭过如蛇般细长灵活的颈脖，伸出尖锐如利钩的舌头直刺鹰眼，其凛凛神威令人想起下圈刺豕的辕固生的英姿。真可谓输了美貌，赢了人生。
【鹌鹑】 说起肥肥胖胖的鹌鹑，你会想起什么？新乐群四楼麻辣烫里的鹌鹑蛋？物美货架上真空包装的酱香鹌鹑？还是河南人好玩的斗鹌鹑？其实鹌鹑之为鸟也，实在是禀性淳介，人畜无害。 《鄘风·鹑之奔奔》：“鹑之奔奔，鹊之强强。人之无良，我以为兄。鹊之强强，鹑之奔奔。人之无良，我以为君。”用清新正直的鹌鹑反讽淫乱的宣姜，算是为这种可怜的小玩意儿正了名。
【白翎】 谐音即为百灵鸟。老北京人有言“文百灵，武画眉”，画眉体型庞大，鸟笼沉重，非虎背熊腰者不能一提一个上午，百灵则不用天天遛，且尤善鸣，讲究“十三套”，百灵，百灵，学百鸟最灵，让它学十三种声音，这叫十三套。 ----------------------------------------- 栏目主持人
孟琢，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讲师，文学博士，从事训诂学、《说文》学研究，章黄国学主编。 ----------------------------------------- 特别鸣谢 书院中国文化发展基金会 敦和慈善基金会 ----------------------------------------- 公众号主编：孟琢 谢琰 董京尘 文案撰稿：陈子昊 张祎昀 责任编辑：蔡若葵 孙雯 美术编辑：张臻 孙雯 专栏画家：黄亭颖 图片来源：台北故宫博物院，《故宫鸟谱》 ----------------------------------------- 章黄国学 有深度的大众国学 有趣味的青春国学 有担当的时代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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