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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真是一门艺术

 汉青的马甲 2016-04-17

利维坦按:我觉得制作标本的人,一开始的原始动机是和想要使对象“永恒化”脱不开干系的——不变化,能够在相对长久的时间内维持原有的模样和形态。记得小时候一只大虾死了,我的母亲就从学校化学实验室托同事搞到了福尔马林液和存储罐,把虾放在里面作为标本保存。不过,这种童年记忆和今天文章中的主角勒伊斯相比,肯定是小巫见大巫了。


本文依旧出自“妮可的怪科学”(nntech),一个专注科学和科技的订阅号,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关注一下。



编译/袁亚妮


从小爱扒坟的孩子



弗雷德里克·勒伊斯(Frederik Ruysch,1638 -1731)出生于一个官宦家庭,父亲早逝,年幼的他不得不在一家药店当学徒。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学着配制药剂。年幼的勒伊斯就痴迷于解剖学,他曾经恳求掘墓人帮他挖坟,好让他解剖尸体做研究。(这孩子口儿真重啊!)


到了1661年,勒伊斯开了自己的药店。这其间他一直在荷兰莱顿大学(University of Leiden)学习医学,在1664年拿到了医学博士学位。



1683年,勒伊斯(右二)在给学生上解剖课


1665年,他发表的一篇关于淋巴管的文章吸引了阿姆斯特丹市政府的注意,并在第二年的年底任命他为阿姆斯特外科学院解剖学和外科手术讲师。1685年,勒伊斯被聘为Athenaeum Illustre学校(阿姆斯特丹大学的前身)的解剖学教授。

 

从1665年到1717年,勒伊斯亲自制作了2000多个解剖学标本。他把这些泡在防腐剂或者酒精里的人体或动植物标本存放在家中,作为手绘图的重要补充内容。之后,勒伊斯开了自己的标本博物馆。

 

与普通的标本不同,勒伊斯会把各种不同的器官标本摆成奇异的造型:他会让一具具骷髅站成不同的姿势,周围插上树枝和叶子,还会在它们的手中放上各种道具,比如手绢,小婴儿标本;或者是把器官堆在一起,比如一堆头颅或者一堆内脏。



拿着手绢的婴儿骨架


这具骨架两手分别吊着两个胎儿标本,意在表达生命的短暂 



一只孩子的手握着胎盘和睾丸


一个患脑积水的孩子抱着胎盘


天才科学家的“起死回生术”



勒伊斯在标本制作方面有着不一般的天赋。1696年夏天,他宣布在他所做的标本中,即便是死去两年的尸体也仍有血色,因为他有自己独特的标本制作方法。


勒伊斯会把一种神秘的液体注入血管,连最细微的毛细血管都不放过。他还会在其中加入红色染料,让标本看起来有血色,仿佛血液还流淌在血管里。



这种方法不但能够让标本不朽,还会让它们更真实。因为标本的彩色照片视觉冲击力较大,在此不多做展示,请各位自行谷歌。


神秘的配方



勒伊斯制作标本所用的染料,是起到关键作用、可以把尸体起死回生的物质。这其中有朱砂、氧化汞、亚硫酸盐和羊油。 


制作标本时,勒伊斯会在广口瓶里倒入法国南特产的白兰地(这种酒的酒精含量大概有70%),加上黑胡椒,在瓶口放上一片页岩,用松香把它粘牢,最后,用猪的膀胱套住瓶口,确保空气不会进入(这有点像腌咸菜之类……以后看到咸菜你都会想到这个吧,哈哈哈)。



大型哺乳动物(有可能是狮子)的上颚和舌头处理前后对比


用这种方法,勒伊斯存留至今的标本都没有腐败,完好无损,正像他本人当年预言的一样:“我的标本可以留存几百年。”


死都要死得迷人



原图来自Thesaurus animalium primus (1710) 


勒伊斯生活的那个时代,科学与艺术并没有明显的界限,人们习惯把枯燥的科学加以美化或娱乐化,这样才能让自己的研究被更多的人接受。



这些标本里所有的装饰、姿势、摆放的方法和所用的道具都不是随意为之,它们都有各自的内涵:手绢代表悲伤;堆砌的尸骨或者器官用来表达生命的短暂;镰刀代表死亡,因为死神也拿着镰刀;用肠子做成的“蛇”和“虫”表示堕落


图中的手绢是由腹膜制成



勒伊斯还会给一些标本加上注解,让人们更好的理解他要表达的意思,比如“哦,命运,哦,困苦的命运!”(Oh fate, oh bitter fate!) 或是“我曾像夏花一样绚烂,又很快凋零。” (Like a summer flower I lived briefly, quickly I emerged, quickly Idied.)


在一句骷髅下面,勒伊斯这样写道:“我死都死得这么迷人。”这些都让冷酷又可怕的死亡变得有了感情,甚至还有了几分幽默感。


“我的标本绝不是畸形秀!”



也许你会认为勒伊斯的标本特迷幻,特艺术,特另类,但在科学家和历史学家的眼里,它们和这些词汇都不沾边,唯一能形容这些标本的词就是“科学”。事实上,这些装饰过的标本只占勒伊斯作品的十分之一多一点,其余更多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器官标本,而畸形的标本就更是少之又少。



他曾在书中展示过一个比手指头大不了多少的人体标本,有严重的唇腭裂。这种展示只根据特定的要求提供,不会轻易出现。


其实,勒伊斯本人非常鄙视那些用畸形标本来吸引眼球的做法。他曾严厉地指责说:“那些(畸形)标本都该被掩埋,不该展示出来。”他形容自己的标本可以给人带来感官的愉悦,绝不同于那些解剖剧院里展示的畸形标本,令人作呕。


与那些靠解剖和标本来吸引目光敛财的人不同,勒伊斯一直无私地分享他的研究成果。为了向人们展示他的标本制作方法,他不遗余力地在阿姆斯特丹各处免费授课,吸引了无数的参观者。在他博物馆来访者手册的第30页是俄国沙皇彼得一世,也正是他的到来,才让勒伊斯 的标本得以保留至今。


哦,那些美丽的作品!



这些诡异又奇幻的标本在当时并未引起人们的反感,相反的是,他的标本为他赢得了无数赞誉,人们认为这些标本是美丽的,这种赞誉一直持续到18世纪。

在法国著名作家巴尔扎克的《驴皮记》(La Peau de Chagrin)中有这么一段描述:年轻的主人公正在巴黎大街上徘徊,想要寻短见,这时他碰巧路过一家古玩店。


《驴皮记》 


在这里,主人公看到了一件“迷人的物件”(enchanting creature)——一个小孩的尸体标本。书中描述说这个标本让主人公回想起了自己快乐的童年。(这也行?)这个标本就是勒伊斯制作的,当时距他去世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世纪。



1717年,勒伊斯的标本作品得到了沙皇彼得一世的青睐,以3万荷兰盾的高价全部卖给了对方。 


沙皇彼得一世


为了保存这些珍贵又美丽的标本,彼得一世特意建造了一座人类学博物馆,这座博物馆后来成为了圣彼得堡皇家科学院。


俄国人类学博物馆


这是彼得一世第一次将欧洲启蒙运动和现代科学引入俄国。至今,仍有915件标本被完好地保留在博物馆里。


死亡也可以是美丽的


在意大利作家贾科莫·莱奥帕尔迪的《弗雷德里克·勒伊斯与木乃伊的对话》一书中曾描述过这样一个场景:一天晚上,勒伊斯房间中的僵尸们突然活了,还唱起了歌。其中一个僵尸给了勒伊斯一刻钟的时间回答他的问题。 这位科学家问道:“当你踏入死亡大门那一刻是什么感觉?” 僵尸回答说,死亡就像睡着了,意识逐渐消散,一点也不痛苦。死亡带给他们平静,不再有痛苦和恐惧。



大概在勒伊斯的眼中,死亡真的不可怕,真的很美。


在他的陈列室里,解剖知识、宗教思想和各种奇幻美丽的景象自然地融合在一起。这些不朽的躯体真的算得上是死亡的艺术,生命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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