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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山,桫椤湖,芭蕉沟,时光逆流成河

 aishu396 2016-04-17

  工矿业和绿色的老镇,两个貌似冲突的形象却构成了两三代四川人共同的认同感。时光逆马边河而上,逆流了40年。

  

  

  清明的时候老鱼问我想去哪里,我说乐山。乐山本是工业城市,乐山大佛、峨眉山,甚至郭沫若,都是有关这座城市的N多种解释的一部分。对于四川人来说,乐山是污染颇重的地方,显然不是常见的“洗肺”之地。但我那时已经进入了旅游的倦怠期,换句话说,就是开始抵触旅游了。哪里都一样,看见景区,看不见景区,又有什么关系。看到了无非是打卡,看不到无非是在二次元中被网友围攻。别人的故乡什么时候变成了脆弱的玻璃心,说翻就翻?

  

  

  想去乐山的缘由其实很简单——工业城市?那一定会有矿业小镇吧?旁边是山,一定也会有森林吧?这年头,各大城市都挥舞着旅游的幌子招徕顾客,以另一种路径依赖改变原先的路径依赖,再不济,还可以在市里吃吃串串吧?于是我们就去了嘉阳矿山公园,但是没有按照景区规划出来的小火车+观光车路线,而是从桫椤湖出发,上到芭沟镇,就结束了。喜欢猎奇的人们可能觉得,不坐小火车“就算白去了”,去到一个地方,一定要打到卡,旅行才算完满。但,旅游本身不该是一种放松且自由的,想去哪就去哪的事情么?按部就班地参观,就像工厂批量化生产,生产的产品也是大同小异的旅游体验,在旅行的方式和手段越来越多样化的时代,千篇一律的规划自然难以满足我们这样荒诞的需求咯。

  

  桫椤湖就是马边河水库,旁边绿树成荫。

  

  从芭沟到石溪路上艰难,但古代人口向山区迁移的过程是通过水路的。也就是说,芭沟与石溪之间,如果不是煤矿,原本并不需要沟通。石溪镇位于岷江边,芭沟位于岷江的支流马边河的支流上,分别有自己不同的“入口”,但最后都向着犍为集中。所以我们开车从清溪镇的桫椤湖进,把车停在湖边,然后坐船转景区车到的芭沟。原本芭沟到桫椤湖那段是可以自驾的,但后来有1.7km的路只能步行,再要开车进景区的话就要走塘坝乡,可以直接到达芭沟,然后转芭石公路从石溪那个山口回来。如果不想坐小火车的话,这样走也是一条不错的线路,前半截就是最最传统和古老的进入芭沟之路,一路上满眼的绿色。

  

  

  老鱼是成都人,却喜欢重庆。究其原因,“重庆才有我记忆中的‘四川感’。”所谓“四川感”,就是绿树,潮湿的空气,虽然是高低起伏的乡村和城镇,却也确确实实有工业,有烟囱的。或者这样说,游客口中的四川,与老四川重庆人印象中的四川重庆,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点经常就在于,不明就里的人们总会认为,天府之国是农业大省,那么郁郁葱葱,四下封闭的桃花源,本不该有工业的。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20后30后的记忆里,四川就已经有工业存在了。随着重庆开埠,成都和重庆分别成为了盆地的“帝都”和“魔都”,在民国的“黄金十年”中,便与全球的贸易链接轨了起来。很多形容四川富饶的顺口溜,最早的来源竟然是清末民初,也是件颇有意思的事情。而后是全球金融危机,而后二战开始,很多沿海工业开始向“大后方”转移,这是川渝第二次重大的工业化时期。再有就是三线建设,至今人们还会说三线建设的工人“思想简单,物欲单纯”,但是也不要忘记他们的阶级地位远比当地农民要高,赚钱要多呀。

  

  河谷中的芭沟镇

  

  嘉阳国家矿山公园中的“嘉阳”源于翁文灏、孙越崎于1938年在大后方创办的嘉阳煤矿股份有限公司。1937年抗战爆发,蒋总裁亲批,把位于河南焦作的中福煤矿公司南迁至四川犍为的芭蕉沟,并成立中英合资的嘉阳煤矿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是由中国第一位地质学博士、国民政府行政院院长翁文灏担任,总经理是中国“煤油大王”、国民政府资源委员会委员长、经济部部长孙越崎担任,是地地道道的官企——当然,也比私人企业承担了更多救亡的生产重任。

  公司1946年与重庆全济、天府组建成立“天府煤矿股份有限公司”,1952年公有化后,改为中央部属“406煤矿”,1955年更名为“四川省嘉阳煤矿”。老四川口中“乐山产煤”,很大程度上指的即是嘉阳煤矿。20世纪50年代初期,苏联继续援助扩建煤矿,修建了一批更具规模的,带有鲜明苏式风格的行政办公楼、医院、民居等建筑。这些建筑,在三线建设时期又被披上了浓重的时代风格,边革命边生产,倒也热闹非凡。

  

  

  嘉阳的小火车,即为民国时期所建,现在被浪漫化为“工业革命的活化石”,“比大熊猫还要珍贵的国宝”。这辆蒸汽小火车的轨道距离仅764毫米,比国家标准列车的轨距少了近一半,铁路全线仅19.84公里,往返一次需2个小时,由于铁路沿线的几个乡镇所处地势陡峭的山区,加上改革开放之前一直没有通往山外的公路,所以,自铁路1959年建成通车至今,一直是村民运送生产生活物资的主要交通工具。如果不坐火车,就需要自己买车。因此原先的产业工人,后来人们口中的村民,便逐渐从山上随着各相关企业搬迁下来,村子也渐渐被抛弃。有钱买车的人只是节假日还会上山,而留在山中的则多是老人,对铁路的依赖也更加强烈。

  

  

  90年代初,嘉阳优质煤开采殆尽,唯一高灰份、低发热量的天锡井劣质煤炭资源在市场无竞争力,亏损急剧增加,成为省特困企业。从1994年起,嘉阳煤矿实施转产转制,与四川省投资集团公司合资建成装机容量2×5.5万千瓦的坑口电厂,解决了矿井劣质煤的销路问题,“川投峨铁—嘉阳电厂—嘉阳集团”产业链被誉为西部大开发的成功典范。在2008年前后,借着旅游业的东风,煤矿再次转型为国家矿山公园,正式从二产转变为了三产为主的经营方式。到了最近,“去嘉阳看油菜花”再次成为了成都人春天踏青的重要选择。

  

  

  开放旅游后,这里也在发生悄悄的变化。矿上开始鼓励居民开办家庭旅馆,把当年的苏联专家公寓改造成风情酒店,接待游客。 那时矿工的粮食都按照工种,核定不同的定量,每月发放粮票、油票,因此都有“矿工食堂”——或许这也是学习了台湾的九份那座矿转型的经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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