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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丨《老家的柿子树》

 闲行独吟 2016-04-19


老家的柿子树

      ■田雪萍

  我的老家是典型的土家村寨,我们都管它叫“老屋场”。

  老屋场由田、蔡、谭三姓组成。谭家和蔡家的男主人都是田家的女婿,分开过以后,蔡家坎上建成了新房子,谭家在坎下建了房子,三家人互相帮衬着过日子。

  三家人房子之间的空地上种了很多的果树,其中有三棵直径近一米的柿子树。

  每到秋天,柿子树树干周围都会裹上一大摞稻草,稻草是父辈们驾着楼梯摞起来的。而稻草中总会有我们收藏的柿子。要知道,没有成熟的柿子藏在稻草中,过几天就发黄,成熟了,吃在嘴里也就没有了涩味。有大人们放在里面的柿子,也有我们藏在里面的柿子。想吃就去稻草中拿,吃完了,不忘记又往稻草里面放几个。这样的柿子总会到三棵树都掉光了叶子才会结束。

  叶子光了的时候,也到了冬天。转眼到了腊月。


  腊月的柿子树就成了我们的天堂,也成了三家大人们一年劳动以后的休闲场所。我父亲是他们那一辈中最年长的,因此,他总会在这样的闲月里领着蔡、谭两家的几个表叔一起在山上砍一根海碗粗的大杉木,横搁在两棵大柿子树之间,然后砍竹子,割葛藤,缠稻草,把编成的两个竹子圈套在杉木上,圈上用竹子、葛藤、稻草编成的粗绳做秋千吊绳,秋千坐人的地方绑上用两根粗木棍做成的坐垫,这样一个很结实的秋千就成了。

  每当大人们在做秋千的时候,旁边总会围上一圈儿人,嘻嘻哈哈,指指点点:姑姑们、表姑姑们,还有我们这一辈的五个表兄弟姐妹们这时候也都聚拢来了。有时候,连最忙碌的奶奶,姑奶奶也会笑眯眯地在旁边凑热闹。

  秋千做成了,第一个荡秋千的肯定是最调皮的几个小叔叔之一,田、蔡、谭三家的老幺都是十一二岁的男孩子,也是三家最为头疼的人,都很淘气。三个老幺的关系也好得穿一条裤子。上山掏鸟,下河抓鱼,逃学摘别人家的水果都有他们仨儿的影子。可是,在我们这一辈中,他们三人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且不说他们爬树,抓鸟,钓鱼,潜水的一身本领,光是藏在我小叔床下的那一箱小人书就让我们眼馋不已。

  那时候,能偷偷地溜进小叔屋里,偷看小人书是最为惊险的事了。不过,偶尔也有正大光明拿书看的时候。那就是他们做坏事被我们发现了,要封我们口的时候,我们几个小不点的地位就会突然提高,本着互惠互利,双赢发财的目的,开口借几本小人书还是很有可能的。可是我小叔通常都很吝啬,再大的错误封口费,也只能抵上一本小人书。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总会在他不在家的时候,我们几个小不点放风的放风,借书的借书,正大光明地爬到他的床下,推出木箱,把没有看过的小人书带出去轮着看,看完了又原路还回去。也因此从小我就读过什么《铁道游击队》、《小兵张嘎》、《大闹天宫》。现在想想,古人诚不欺我“书非借不能读也”。

  而我们这一辈中,女孩最多,我是最大的。两个弟弟通常都只是我们几个女孩的跟班儿。我的岁数是个位数,正是无法无天的年纪。但是,却是没有资格第一个上秋千的。再说大人们总是一再强调:这么高,这么远的秋千,女孩子家不能玩儿。而我们总会把大人们的话当作耳旁风,等大人们都走了以后,偷偷地玩一把。

  不过,快乐总是和风险同在。

  有一次,我们几个小不点在玩秋千的时候,用力过猛,把谭家只有六岁的小妹妹从秋千上给摔下来了,她疼得哇哇大哭,我们吓坏了。但是我们一致通过要隐瞒这事,千万不能让大人们知道,否则今后在秋千边站一站的资格都可能被剥夺啊。于是我们用“你再哭,就不带你玩儿了”的要挟,硬是把她制住了。

  转眼就到了除夕,我们土家族总会比着看谁家团年饭早,谁家的团年饭早,谁家一年的农活就最早,谁家的收成就最好。家家都想争第一。

  我母亲也特别在意这个“第一”,把年肉和其他的各种菜摆上了桌子,父亲燃放鞭炮,给过世的祖宗们烧了纸钱,祭了饭菜以后,我们几个小不点就呼啦啦地围坐在桌子边团早年了。因为人多(曾祖父,爷爷奶奶,三个姑姑,两个叔叔)八仙桌旁边紧挨着一张小方桌,大人们坐大桌子那边,小孩子坐小桌子这边。一般吃完年饭以后,天都还没有大亮。

  吃完饭,老老少少就聚在火坑边聊家常等着天亮,我们的心里像长满草一样,盼着天亮了,好去荡秋千。

  一年最轻松惬意的日子就这样快速地溜走了,秋千到了正月十五以后,就会被我父亲挥刀砍断,烧掉,说“不能耽误事儿”。而我们也因为上学的上学而淡忘了秋千和秋千上的故事。


作者简介:田雪萍,女,宣恩县作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宣恩县民族实验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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