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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李纨之人物性格

 三生石畔绛珠草 2016-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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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作为我国古典文学之巅峰之作,自诞生至今的几百年来,无数读者为其倾倒,甚至清朝便出现“开谈不说《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之论。然而书中最为人所熟知的便是年轻的男女主人公宝玉、黛玉和宝钗,以及一众美丽青春性格各异的年轻女孩。因此在大多数读者和学者看来,《红楼梦》整部书都是在歌颂少女式的天真烂漫,最有力的例证莫不出书中最著名的“女儿是水作的骨肉”论和“鱼眼睛”论,这两处阐述了宝玉对于女儿们极力的赞扬,而对已婚妇女则是万分嫌弃。然而这样的一概而论的应用于书中则显然并不合理。李纨虽然处于红楼十二钗正册之中,但历来并不为红学家所重视,只是视之为恪守封建礼法的节妇贤母,是封建社会“守节不嫁”的寡妇主义的典型。清·解盦居士《石头臆说》云:“李纨者,守礼之完人也。”解盦居士利用谐音释义的方法,认为“李纨”之名即“守礼完人”之意。而后世不少学者也认为李纨即是“死守封建礼节之完人”,是谨守封建妇道的典范。如王昆仑先生《红楼梦人物论》中说:她秉承着自己父家的家风和适应着贾府的环境,要有意识地做成一个标准寡妇王意如《红楼纷华话处世》也说:“她实现了她自己所追求的目标,那就是做一个形如(槁木死灰)的典型的寡妇”。究其原因,最主要的是直接采用了第四回作者对李纨作人物小传时的对李纨所做的正面叙述。李纨出身诗宦大家,但其父却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只着李纨“认得几个字,记得这前朝几个贤女”并要求她“只以纺绩井臼为要”,另有对李纨的评价“居处于膏粱锦绣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无见无闻,唯知侍亲养子,外则陪侍小姑等针黹诵读而已”。因此大多数对于李纨的认识便只是如“槁木死灰”。殊不知《红楼梦》中多处对于人物的正面评价其实并不是作者真正想要表现给读者的人物,只不过或用隐笔,或用讽刺,或是欲欲扬先抑。如写宝玉的两首《西江月》所谓“草莽”、“愚顽”、“偏僻”、“乖张”、“无能”、“不肖”以及王夫人口中的“混世魔王”,而大致通读过全书的读者都能看出作者实际上着力描写的宝玉并非如此而是一个不通事务却真心情的绛洞花主,不喜读书却并不纨绔的富贵闲人。因此我们并不能单纯通过作者这两句评判就简单地给李纨贴上“槁木死灰”的标签,而是应该回到文本中通过细读有关李纨的段落来分析李纨的人物特征。

通过对《红楼梦》文本细读之后我发现,虽然小说中对于李纨的描写着墨不多,但却贯穿始终且分量不轻,的确是一个需要我们重新重视的人物。李纨青年丧夫,只一遗腹幼子,十多年来在贾府中只是奉亲教子,众人以为大奶奶木头一样的人早已槁木死灰一般。她身为众人长嫂以慈母般的母性关怀着园中的年轻女子;她作为诗社掌坛品味高雅公正评判使众姐妹享受着精神的陶冶;同时,她更是一位早年丧夫养育幼子的母亲,她的不卑不亢、远见卓识以及合理培养使得贾兰成为贾府末世之时唯一一个不因家族破败而一蹶不振之子孙,更是令这百年大族于呼啦啦倾倒之际仍然死而不灭。

李纨在小说中的表现存在明显的阶段的分化,第一个阶段是在进入大观园之前,第二个阶段则是进入大观园之后。第一阶段中,所有关于李纨的叙述,或直接或间接都不是那么引人注目,她只是遵循着自己在这荣国府中应尽的义务,以她应有的贾府大奶奶的身份不失尺度地拿捏着为人处世的准则。其出场也大多是作为场景中所罗列的一串名字中之一而出现。元妃省亲之时她与尤氏、凤姐一道“捧羹把盏”, 并且和众姑娘一同受命题匾赋诗。元妃娘娘向家人赐礼物, 她与尤氏、凤姐同一等。但我们可以看到,府中各种宴会和公开场合中,李纨虽没有被直接正面描述,然而一直跟随家中长辈左右,地下侍奉。

然而到第二个阶段,元妃省亲结束她与众姐妹搬入大观园后,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李纨:从来都是清心寡欲,只有在大观园中才开始绽放出应有的年轻与活力。李纨的个人魅力,她身上的人性活力才逐渐开始展露,书中的她虽然依旧是一袭素色衣衫,不着脂粉,但从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间,却渐渐有了一个二十多岁少妇应有的明媚鲜艳。

进入大观园后一众女儿们起诗社,虽然是探春最开始提出,但李纨却是诗社得以成立的一个重要的因素。首先,她自荐做掌坛,并说“前儿春天,我原有这个意思的。我想了想,我又不会作诗,瞎乱些什么,因为也就忘了,就没有说得。既是三妹妹高兴,我就帮你作兴起来。”说明李纨对于起诗社这样的念头是曾经有过的,或许不止一次,却因为自己本身的创作能力并不很强而不好提出。若说李纨“槁如死灰”又怎会有如此烂漫少女的心思,应着满园春色夏光,联句作诗为乐。虽然李纨“不会作诗”,但却是具有相当高的诗歌作品艺术鉴赏的水平,而且能作为诗社之长对所有成员的诗歌给出恰当公正的评判。第三十六回第一次起海棠诗社时,宝玉便道:“稻香老农虽不善作,却善看,又最公道,你评阅优劣,我们都服的。”众人都道:“自然。”可见李纨的鉴赏能力是为众人所公认的。且看李纨究竟如何公道评阅:

众人看了,都道是这首为上。李纨道:“若论风流别致,自是这首。若论含蓄浑厚,终让蘅芜。”(第三十六回)

李纨笑道:“等我从公评来。通篇看来,各人有各人的警句,今日公评:《咏菊》第一,《问菊》第二,《菊梦》第三。题目新,诗也新,立意更新。……”宝玉听说,喜得拍手叫:“极是,极公道。”黛玉道:“我那一首也不好,到底伤于纤巧些。”李纨道:“巧的也好,不露堆砌生硬。”(第三十七回)

从李纨在海棠诗和菊花诗的评价,对于李纨欣赏诗歌的标准我们可见一斑。首先,她所能够做到欣赏多样化风格的作品。既懂得欣赏含蓄浑厚的壮美,又能领略风流别致的优美,亦能品味新巧自然的清新之美。由此我们可以知道,李纨对于不同风格文学作品的欣赏视角是广泛而不狭隘的,其二,对于诗歌评判有自己的独立立场,不为他人左右。海棠诗一节众人都道黛玉的诗为上,独有李纨给出了颇为公正的评价。其三,懂得适度原则。评海棠诗认为黛玉的诗歌风流别致却不及宝钗,而评菊花诗则认为黛玉的三首为首,且题目,诗意,立意都新。并说“巧的也好,不露堆砌生硬”。可见李纨并不像以往学者认为的那样身为封建家族中安分守己的标准寡妇自然不会欣赏黛玉这颗自由轻盈的灵魂所舒发的性灵之词,而是李纨懂得诗歌不论何种风格都需要适度、不露堆砌,新巧过头便是机巧,含蓄过分便是艰涩了。这种适度准则历来就是古代诗歌创作中一个重要的原则,李纨虽然并没有读过太多书,但作为一个从小生活于诗书门第的女性耳濡目染而自然而然地具备这样的基本素质。她并非封建礼教的教化中的贤媳孝孙,而是一个懂得欣赏多元化的文学作品,懂得创作风格需要适度的拥有较高文化修养的女性。而李纨这些文学上的鉴赏才华和品味在进入大观园之前的篇章中我们是无从得知的,


她与这些天真女儿们共同诗意栖息,联诗她是仲裁,吟咏她在见证,不管秋菊冬梅,还是赏花吟雪,李纨与她们共同体验着前所未有的精神上的舒展和心灵的愉悦。进入大观园后的李纨才开始如同一朵寒冬料峭时的红梅逐渐吐露光华,实现着自己被压抑的人性的复归。大观园作为小说中作者刻意营造出来的一个自由浪漫的女儿王国,上演了众多美好而清新的画面,更是承载着这些年轻女儿们的朝气与活力肆溢的伊甸园。李纨在这里也理所应当的开始实现着自我的一次次绽放,彻底实现了自己作为一个有才情有文化修养的年轻女性自我的价值。

在李纨通过与这些美好又多才情的女孩们的朝夕相处中实现自我价值实现,她的心中亦充满着无限的欢喜与爱护。她积极参与大观园中众女儿的各种活动,她乐在其中陪着烂漫诗意的女孩儿们颂词联诗,她满怀热情与众人一起赏春悲秋,品梅观雪。但更重要的是,她始终怀着一颗纯粹的慈母之心竭尽所能地维护着这一方女儿们最后的乐土,守护着她们心中纯净的伊甸乐园。建诗社之初一句“既是三妹妹高兴,我就帮你作兴起来”更是一腔如母亲般的宠爱,她愿意竭己所能令女孩们高兴,使她们满足。宝玉生辰之日,李纨带领着众姐妹公然“违反”大观园中的制度在怡红院给宝玉祝寿夜宴,令姐妹们喝酒行令,玩笑作乐,而不是死守所谓的规章。或许在李纨心中这些大观园中的女孩就如同年轻时候尚未出嫁的自己,但又似乎和彼时的自己颇为不同,她们天真烂漫,她们活泼动人,她们自由热情,她们才华横溢。李纨以一种补充心理看待这些美好的女子,又一片赤诚的想守护她们在闺中的快乐和纯净,想让她们自由自在地在园中任性生长而无后顾之忧。因此她们诗社经费不足她挺身而出找凤姐做这监舍御史,伶牙俐齿压得凤辣子无力还击。平日木头一样的人儿,此刻却是锋芒毕露,连平日里最尖酸刻薄的凤姐仍旧招架不住。可见,李纨并不是真“拙”,而是“藏拙”,为求安稳日子,她收敛锋芒,隐忍温和。然而在此刻因为慈母之心的触发她偶尔显露了自己身上机敏伶俐的另一面。

李纨身上的母性光辉并不是局限于自己的儿子,也不只是对自己的众小姑和园中的姑娘小姐,甚至对于园中丫头也是抱着一腔慈悲之心。红玉临时被凤姐支去给平儿送东西,回来给凤姐的一番“奶奶”“爷爷”的传话令人精一样的凤姐都赞不绝口,赶着要认个干女儿,却不知红玉原为林之孝家的女儿。“王熙凤吃惊之后埋怨道:‘他饶不挑, 倒把这女孩子送了别处去。难道跟我必定不好?’李氏笑道:‘你可是又多心了。他进来在先, 你说话在后, 怎么怨的他妈’! ”李纨不仅熟知宝玉房中这个低等丫头的来历,甚至连各自的入府时间都记得清楚为下人说公道话。在平儿无缘无故受了凤姐巴掌后,又为平儿真诚的抱不平……李纨虽为寡妇,她却拥有更广阔的胸怀,拥有更智慧的处世哲学,拥有更广泛的对于可爱可怜之人的慈悲和母性的关爱。                       

         大观园中唯一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便是其独子贾兰,她对于贾兰之爱的无比深厚以及对其教育的科学合理,使得贾兰虽然处在那样一个贾府处处芜杂虚伪的男性世界里仍然洁身自好,取得功名成为唯一有能力在大厦倾颓之时有能力力挽狂澜之人。李纨之所以可以在府中发生任何情势的情况下都始终坚持自己的人生准则以及对贾兰毫无松懈的教育,我认为最主要的就是李纨对于时势的清晰认识和理性判断。

在十二钗正册中,与李纨处于同等地位即就是同为贾府媳妇的还有两人,就是王熙凤和秦可卿。当然由于秦可卿去世太早出场次数太少所以很难就文本情节上突显的人物性格作比较。而王熙凤则与李纨都是贯穿小说始终的人物,因此具有比较的必要。此二人同为贾府孙媳,亦同样是年轻少妇,理当应该是处于平等的地位,然而纵观小说对比二人,不管是小说所描述的篇幅,还是贾府中两人的实际地位,凤姐都是绝对的主角,并且在荣国府中拥有着绝对的执行权。然而从分析二人第五回判词可以看出她们最终的结局可谓大相径庭,凤姐“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而李纨却得个“气昂昂头带簪缨,光灿灿腰悬金印”,当然由于后四十回的失轶,我们无法得知判词中所谓的“无常性命”为何,亦不能得知因何“昏惨惨黄泉路近”,但可以肯定的是,最起码李纨在家族败落之后是有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安稳生活,并且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贾兰考取的功名博来。凤姐在管理荣国府之时,借机算尽机关收敛钱财,置他人性命不管不顾,平日放钱得利,铁槛寺内弄权;而李纨则清心寡欲,为人和善只是一心教养幼子。将李纨与凤姐进行对比,更能体现出来李纨在面对着这摇摇欲坠却仍旧钟鸣鼎食的大家族中时刻保持着清醒的认识:她之所以在贾府中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不光是因为她是已故贾珠的遗孀,也不只是贾母体恤他们“寡妇失业”的,最重要的是她生养了贾府的第四代嫡孙贾兰。如今的贾府不再是以往,她深刻的明白如果贾府破败,自己唯一的依靠只有儿子贾兰,而她母子二人只能依靠贾兰读书考取功名来获得相对安稳长久的生活。这样的想法也曾经有人提醒过王熙凤,第十三回秦可卿梦中告诫王熙凤两件未妥之事若妥当安置,则至少可保日后永全。第一件是祭祀,第二件则是家塾。并言:“便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祭祀又可永继。”可惜当时的熙凤并未领略此话的玄机,或者说她的眼界还到达不了如此可关照全局,心系家族命运的高度。她是所谓“脂粉队中的英雄”,然而她的聪明机敏只是局限于两府治理、个人得失的小天地间,其眼光远不能达到如此长远以至于计算家族若破败如何维继子孙周全。


相反李纨虽然正青春就失去丈夫,一人养育贾兰,但对于贾兰的教育却从未松懈,对于家族命运她看的清楚,极盛之后必是极衰,“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终究只是瞬息的繁华,一时的欢乐。因此她从一开始就培养贾兰高尚情操,教导贾兰勤奋读书,贾兰在书中正式出场次数并不很多,但仅有的几次出场却充分体现了这个尚年幼的孩童不同于整个大家族靡靡之风的儒雅气质。

第二十二回元妃送灯谜到荣国府,众人制谜猜谜赏灯取乐之时,“贾政因不见贾兰,因问:‘怎么不见兰哥?’地下婆娘忙进里间问李氏,李氏起身笑着回道:‘他说方才老爷并没去叫他,他不肯来。’婆娘回复了贾政,众人都笑说:‘天生的牛心拐孤!’贾政忙遣贾环与两个婆娘将贾兰唤来,贾母命他在身傍坐了,抓果子与他吃,大家说笑取乐。”此处脂砚斋评论:看他透出贾政极爱贾兰。在贾环的低劣灯谜令众人轰然一笑的闹剧后突然插入如此贾兰的“不叫所以不来”,更是形成鲜明对比:年仅十多岁的贾兰竟能在如此众人欢聚之时保持自己一身清净,不“凑”热闹,反而“避”热闹,虽是年幼高洁志趣也可见一斑,他既不同于贾政的迂腐学究气,也不同于宝玉一般痴肠情种,更不同于贾珍贾琏一流的纨绔败家,他更像一个纯粹的读书人。既有高雅志趣不与众人同流合污,亦勤学好问,只读圣贤书。另外贾政其人平日从不过问府中事宜,却能在如此人多事杂的境况下独独想起贾兰,充分说明了脂评中所说的对于贾兰之“极爱”,或也是贾兰平日的勤学好问,高雅情趣使得这样一个学究式的老爷对他也是爱之切切。             

另一处关于贾兰和宝玉的一段叙述,则更是体现出贾兰虽是少年而胸中竟有一番大天地。“(宝玉)正自纳闷,只见贾兰在后面拿着一张小弓追了下来。一见宝玉在前面,便站住了,笑道:‘二叔叔在家里呢,我只当出门去了。’宝玉道:‘你又淘气了。好好的射他作什么?’贾兰笑道:‘这会子不念书,闲着作什么?所以演习演习骑射。’”再看脂砚斋此处评语:奇文奇语,默思之方意会。为玉兄之毫无一正事,只知安富尊荣而写。脂另一评论:答得何其堂皇正大,何其坦然之至!脂评此处对于贾兰的评价可说是甚高,对一个生长在书香门第或是寒门陋室的勤奋的读书人而言,“不念书需要演习骑射,不能空负光阴”这样的回答再平常不过,因此贾兰答得堂皇也坦然,然而在这世家大族,在这除了“一对门口石狮子干净”的宁荣两府里,这样的话可不就是奇语,这族中子弟只知安富尊荣,甚至于偷鸡摸狗,肮脏难言之事亦是不少。从中更是可以显著地体现出贾兰身为这钟鸣鼎食之家的子孙却并没有沾染上纨绔习气,而具有罕见的读书人的勤奋好学和儒雅高洁的气质。

从李纨的判词“一盆茂兰”中也可隐约看到或许这百年世家也就只有贾兰一支独茂。这一切不可不归功于李纨,她在这末世当中承担起使家族死而不灭的重任,她及早地认识到耕读传家对于贾府这样的世家大族在覆灭后的重要性,出而可仕, 退可耕读终身,秦可卿提醒王熙凤的这个“常保永全”的法子被李纨充分地认识并实践。李纨的远见卓识以及对于贾兰科学合理的培养,使贾兰成为“这个摇摇欲坠的封建大家庭中最后的希望之光。”李纨赋予贾兰生命,养育并教习贾兰,以言传身教感染贾兰,在李纨素日里藏愚守拙,与世无争的性情之影响下,贾兰成长为与族中子弟性格皆不同的低调内敛。另一方面贾珠因病早夭,李纨不仅身体力行在德行方面影响贾兰,更是充当一个父亲的角色教导督促贾兰年幼之时就形成了良好的学习习惯,珍惜光阴,勤奋好学,最终贾兰不负母望,金榜题名,“气昂昂头戴簪缨,光灿灿胸悬金印,威赫赫爵禄高登”,使他的母亲“凤冠霞帔”,李纨最终成为贾府唯一一个结局不是那么悲惨的人,从这层意义上,李纨颇具预见性的教育和她对时事准确的判断得到了回报和确认。

从以上基于文本的分析中,我们基本可以勾勒出这贾府中这个独特女性的轮廓:李纨作为一个失去丈夫的年轻女性,并不是那个封建大家族中的备守妇德“槁木死灰”的节妇,一方面她是一个拥有少女般鲜活跳动的纯净诗意亦有高级的审美情趣和宽容的审美态度的美好善良的女性;另一方面,她亦是一个既有对园中众人母性的真切关怀又有对现实清醒的理性认识的聪敏识大体的妇人;最重要的是她作为一个年轻的母亲,能凭借着自己智慧的处世方式以及在膏粱锦绣之中保持着安心如素,不与世争,在山雨欲来之时仍然坚守着自己的生存哲学,竭尽心力抚养教育自己的独子,试图为他们母子二人在树倒猢狲散之际谋得一条退路。李纨便如同那夜怡红院中掣得的梅花,于寒冬腊月霜晓寒姿,身处贵胄世家,居于竹篱茅舍,藏愚守拙亦处乱不惊,心怀慈悲护万紫千红,末世之中,千红万艳俱往矣,独余寒梅一支独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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