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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京茶话

 圆角望 2016-04-20

    上接33版

    民国青年爱去新派茶座

    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除了“来金雨轩”,中山公园里还有几家别具特色的茶座:春明馆、长美轩和柏斯馨。

    这些茶座的所有茶桌,都摆在老柏树荫中。晚上七八点钟是高峰时期,一直忙到晚上十点。这些茶座夏天全是露天营业。等到旧历十月以后,西北风一起,游人稀少,要待来年了。尽管这三家茶座相隔不远,但是它们的装饰风格、目标客户以及经营理念却不尽相同。

    春明馆里古色古香,十足的中式传统风格。来这里的茶客,多半是清朝的遗老遗少,很少有穿西服或皮鞋的客人迈进春明馆。“岭南近代四家”之一的诗人黄节(1873年-1935年)就是春明馆的常客。他常穿马褂、背心,戴瓜皮小帽,步履缓慢地踱进春明馆。

    来长美轩的客人,有穿洋服的,也有穿中式服装的。每天下午4点后,这些知识分子们陆续走进长美轩,慢慢儿走到自己常坐的地方坐下。

    发明速记学的语言学家汪怡,几乎天天都来这里,画家王梦白(1919年至1924年,任北平艺术专科学校中国画系主任)、数学教育家冯祖荀(1911年之后,曾担任北京大学数学系主任)偶尔也会上这里小坐。

    民国二十年(1931年),著名经史学家林公铎邀请藏书家谢兴尧去长美轩喝茶,席间大骂胡适。林公铎为人戆直,恃才傲物,24岁任北京大学、南京中央大学等教授,1931年北大改组,蒋梦麟担任校长,文学院长胡适兼中文系主任,林公铎随之遭到解聘。因为平素与胡适论学不合,林公铎怀疑此举出自胡适之意,遂写信给蒋、胡二氏,加以怒骂。

    当时的茶座,还是一个传播信息的场所,一些不能刊登在报纸上的“秘闻”,在这里成为最好的谈资。

    以撰写掌故而闻名的徐一士那时供职于《国闻周报》,他来喝茶,往往会邀上一帮朋友,给他们说新闻、摆龙门阵。1915年夏,徐一士与茶客们讲起了他驻欧洲时听到的小道消息:法国殖民者想出让安南的部分权益与袁世凯“结交”,袁世凯复电拒绝,后来又发电报解释原因:帝制尚未成功,粤、桂、滇、黔等地区有不少潜伏革命势力,若此时收回,将大大增加革命党的力量,等将来帝制成功(注:1916年1月1日,袁世凯复辟帝制)后再说。在电报里跟列强谈称帝计划,并且还成为老百姓谈资,这种政治传奇后人附会的成分显然更大一些。不过从中可见,谈论时局已是当时北京茶客们热衷之事。

    藏书家谢兴尧也爱在长美轩喝茶,他经常看到钱玄同、傅斯年的身影,他们喝茶时都爱独自一人仰天而坐,也不与别人搭讪。

    柏斯馨茶馆则属于新派作风,客人以年轻人为主,交际花和胡同姑娘喜欢到这里,围着这些姑娘的都是公子哥儿和摩登青年们。据传,诗人林庚白和画家林风眠曾在柏斯馨赏雪斗诗,一共联到120多韵,轰动北京文坛;程砚秋和新艳秋先后在柏斯馨旁边雪地上排演《聂隐娘》戏中一段紫云剑舞。

    周作人爱苦茶 冰心喝香茶

    当然,也有不少知识分子不是常去茶馆喝茶,他们更愿在家喝茶。周作人便是一例。周作人喜欢喝茶,在家乡绍兴,从小就喝茶,渐渐就成了习惯。周作人曾有段时间喜欢苦丁茶,还取了苦茶斋、苦雨斋等斋名。有一次,朋友送他一包特种的茶叶,他感谢朋友的好意,但是由于这个茶太苦了,他后来也没有多吃。

    可见,他将斋名谓之“苦茶斋”,还有其他的意思。沈兼士写过一首诗《又和一自调》:“端透于今变澄彻,鱼模自古读歌麻。眼前一例君须记,荼苦原来即苦茶。”《茶经》也讲:“啜苦咽甘,茶也。”苦茶斋、苦雨斋,以苦为衬。吃尽了苦,则会深刻地体现到甜。

    作家冰心是福建人,福建特产茉莉香片(又名香片茶)。小时候冰心的父亲爱喝茉莉香片,但他喜欢放很多茶叶在里面,泡出的茶水发苦。因此,小时候,冰心从不喝茶。1929年冰心与吴文藻结婚,苦茶斋老人周作人送来一副日本茶具,竹柄造型的茶壶,配4个带着盖的白底青花的茶杯,素雅可爱。冰心与吴文藻都不喝茶,茶具始终只起到水壶的作用。有一天,闻一多与梁实秋来家里做客,见到这套茶具都说好,对他们端上来的白开水,自然不满意。他们就说有这样素雅的茶具,为什么不泡茶呢?多浪费。此后,冰心和吴文藻开始在茶具里放入茶叶,喝起茶来。喝的什么茶?自然是冰心家乡福建产的茉莉香片。

    便宜又解渴的大碗茶

    除了在茶馆里品茶,最能体现老北京茶文化的,大概要数路边街头的大碗茶。民国时期的北京,在大街小巷常见卖大碗茶的摊子,一张矮脚旧桌子,几把长凳子或矮凳子,几个大碗,上面是一小块方形的玻璃片,权当杯盖。煮一锅开水,倒入茶壶,茶壶里一把粗茶叶,经过时间的沉淀,茶水已经凉下来了,大碗茶就开张了。真正的大碗茶,是用大锅来煮水,茶具也很粗糙的,就是过去农家常用的粗瓷茶壶,茶杯就是吃饭用的蓝边碗、大盖碗。茶叶是粗茶,或者茶叶末子。

    民国时期,西直门外万牲园东墙,有一片荷塘,是当年慈禧太后游玩颐和园登船处,那里环境幽静,颇有野趣。柳荫下搭起了一个棚子,有一口土灶,几张芦席铺在地上,就卖起了茶,茶馆的名字很有意思:雨来散茶馆。夏天,客人较多,他们来到这里,席地而坐,品茗休息。可是天公不作美,忽降阵雨,茶客们无处避雨,就一呼而散,由此得名“雨来散”。生于旧时北京的白铁铮老人,在2010年出版的《老北平的故古典儿》一书中,还曾提到过这家“雨来散”茶馆。

    唐鲁孙先生在《喝茶》中记述:北平宣武门外,有家天兴居大茶馆,茶馆里有一种茶叶“高末儿”,也就是茶叶末,都是好茶叶破碎之后留下来的精华,样子难看,但泡的茶口感还可以。当时点这茶叶末的茶客还不少,原因是价廉物美。不过,不是每个茶客都能喝到这种茶的。每天“高末子”数量有限,茶馆主要提供每天固定去天兴居喝早茶的老茶客,那些老茶客谁都不带茶叶,到茶馆就换上了“高末儿”,新茶客不知道这个秘密。也有茶客,在天兴居买上几两“高末儿”,回家喝茶。但是口感觉得不如在茶馆里的好,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茶叶确实不太好,就不得而知了。  

    补白

    茶馆常配焖炉烧饼

    大江南北的茶馆,虽然喝茶的风俗不同,但是都供应茶食(茶点或点心),只是茶食的品种不同而已,有烧饼、干丝、肉饺、酒酿饼、甜点等。南京、扬州的江南茶馆,干丝是必不可少的;广东人喝茶,茶食有虾饺、蛋挞、擘酥、马蹄糕等;北方没有干丝,烧饼却是必不可少。

    按照北京史专家金受申先生的分类,北京的茶馆分为大茶馆、茶酒馆(卖茶又卖酒)、书茶馆(有说书表演)、清茶馆(专门服务生意人)、野茶馆(在荒郊野外地方),大茶馆又分为红炉馆、窝窝馆、搬茶馆和二荤铺四种。

    焖炉烧饼是各家茶馆都有的茶食,红炉馆供应的茶食有大饽饽、中饽饽,其中杠子饽饽分为甜咸两种;窝窝馆供应的茶食有炸排叉、糖耳朵、密麻花、黄白蜂糕、盆糕、喇叭糕等;搬茶馆供应茶食有焦焖炉烧饼、炸排叉、肉丁馒头等;曾有一家二荤铺做的烂肉面最有特色,形如卤面,卤汁较淡而不用肉片,风味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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