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巴西政治危机的指南

你理解巴西政治危机的指南

海螺社区   T·伊兹格塞拉   2016-04-19 10:25  

【编者按】4月17日，巴西众议院以342票赞成通过了针对现任总统罗塞夫的弹劾案。下一步，弹劾报告将递交参议院作出最后表决。此刻，罗塞夫以及执政的左翼劳工党正面临12年来最严峻的挑战，而巴西这个拉美新兴大国未来的命运也令人堪忧。海螺今天特别邀请王立秋翻译此文，以帮助大家了解巴西今日情势。本文选自APC网站，APC是总部在南非的一家致力于为草根组织和社会运动提供互联网和IT技术支持的NGO组织。

在过去三周里，巴西的状况一落千丈：各种事件展开得如此迅速，以至于下线几分钟就有可能错失最新的爆炸性新闻。

“最近发生了什么？”

巴西前总统卢拉

动荡始于这个月初，当联邦警察闯入巴西2003年至2010年的总统卢拉家中，对他进行质询的时候。接着，现任总统罗塞夫任命卢拉为她的幕僚长，这一举动看起来是要保护他免受起诉。

自2014年起，“洗车行动（Operation Lava Jato）”——针对一桩涉及巴西国营石油公司和几大建筑公司的贪腐案的大规模调查——就已经把十多名政客送入了监狱。目前，控方正在调查的是，卢拉是否从本案涉及的那些公司那里得到好处。在3月4日被捕后，卢拉现已在没有遭到正式起诉的情况下获释。

在卢拉被任命为幕僚长后，负责洗车行动的法官莫罗向公众公布了近五十盘卢拉及其盟友的电话录音带。其中最具爆炸性的，是卢拉与罗塞夫就在录音带被公布几小时前的一通电话。在电话里，总统提议给卢拉一份任命书的副本“以防万一”，一些人把这里的万一解读为：“万一他要躲避抓捕”。另一盘录音带则表明，卢拉试图影响高等法院法官罗莎·韦伯。

在八点的全国新闻播出这些录音带的时候，群众抗议在全国/首都爆发了。法官莫罗成为巴西的核心公众人物，许多人说他是民族英雄。然而，其他人则指责他有党派偏见，质疑他公布录音带的行为越界。

 

对卢拉的任命也引起了一场司法上的战争，高等法院已收到十三个撤销任命的动议。提出动议的法官之一，在网友发现社交账户下发过自己出席反政府聚会、公开反对劳工党（罗塞夫和卢拉所在党）的照片后，也成了舆论的焦点。巴西高等法院的初步裁定已经冻结了对卢拉的任命。可以预期，高等法院将在下周对卢拉的任命做出最终决定。

罗塞夫虽然明面上没有受到洗车行动的牵连，但巴西议会已经开始走弹劾她的程序了——理由是她操纵政府账目，来隐藏日益增长的财政赤字。关于这一理由是否构成弹劾总统的法律基础依然没有共识，许多人也指责议会利用当前国家的政治骚动来达成党派目的。

同时，巴西的选举法庭也将在不久后发布关于罗塞夫在2010年和2014年的竞选中是否违规的裁定。倘若被裁定违规，罗塞夫和她的副总统就都得下台，这样巴西就得进行一轮新的临时选举了。

“什么是洗车行动？ ”

洗车行动是巴西历史上最全面的反腐调查，这一行动始于2009年，最初只是针对巴西南部帕拉诺州地方政客洗钱案的调查。到2014年的时候，这次调查已发现一起发生在巴西国营石油公司内部的大规模贪腐案件，涉案的有来自多个政党的政客，和巴西最大的几个建筑公司。

在这起案件中，巴西国营石油公司的高层和（建筑）公司联盟（卡特尔）合谋，向石油公司榨取高额的建筑和服务费。多收的钱到了这些公司和国营石油公司的领导层手中，而这些人又经常和游说者和政客共享资金（国营石油公司领导层中许多人的工作就是从后者那里来的）。根据联邦警署的估算，这起案件使公司亏损了一百亿美元。迄今为止，调查证明93人有罪，其中就包括一些著名的政客和这些建筑公司的持有者。

“卢拉受到的指控是什么？  ”

涉及国营石油公司贪腐案的建筑公司翻修过两处据说是卢拉所有的房产：一个海滩公寓和一个乡间小屋。这两块地都注册在卢拉的私人朋友名下，但调查者发现有证据表明，卢拉及其家人是这些房产的实际所有者。这些公司也给卢拉的基金捐过款，还赞助过他的演说。卢拉极力否认一切不法行为。控方还没有证明他得到的好处和与国营石油公司的合同之间是否存在确定的交换关系。

“莫罗法官越界了么？ ”

莫罗说，他决定公开录音带的动机是公共利益，他说，“自由社会中的民主要求被统治的人要对统治者的作为有所意识，即便后者力图用阴影的面纱来保护自己。”然而，一些法律专家则说，窃听手段应该只服务于司法程序，它们本身不构成目的。最高法院法官查瓦斯基支持莫罗的批评者，认为针对卢拉的调查应受最高法院的管辖。

莫罗是否有权公布有巴西总统参与的电话尚不明确，考虑到只有高等法院才有权威来审判国家首脑及其内阁成员——即所谓的“议会特权”。

使情况更加复杂的是，卢拉和罗塞夫之间的通话，是在窃听已被正式叫停数小时后才被截取的。一些IT专家说，由于监听和录音都是通过电信运营商来进行的，在法庭的裁定和实际的叫停之间总会有延迟。但现在很多人也怀疑，在高等法院的审判中，这些录音是否可被当作合法的证据来使用。

“罗塞夫会被弹劾么？ ”

巴西现任总统罗塞夫

巴西现任总统罗塞夫在过去一年里，巴西众议院已经收到三十多个弹劾总统的动议，但直到上周——就在围绕卢拉被任命为幕僚长这件事情的混乱中——议会的一次全体会议才最终批准了一个弹劾动议。

该动议指控罗塞夫在财务上不诚实，把日益增长的赤字藏进公共预算。罗塞夫否认一切不法行为，律师们也说这一指控不足以弹劾现任总统。罗塞夫自己则说议会此举是在试图发动政变。

弹劾可能会在四月中旬进入投票阶段。如果众议院三分之二的成员投赞成票的话，那么，这一动议就会进一步被移交参议院。罗塞夫是否能够在这次弹劾案后幸存下来尚不明确。（当前事态的）另一重要发展是两院的最大党，巴西民主运动党(PMBD)是否会与罗塞夫总统的党决裂。（巴西民主运动党是巴西副总统特梅尔的党，如果罗塞夫被弹劾的话，他将继任总统。）

一群人数稍逊的议员也在推动另一提议：要求对罗塞夫进行罢免投票。要进行这样的投票首先需要修订巴西宪法（一个冗长的过程），因为当前的法律框架并不允许人民通过投票来罢免总统。这一所谓“中间道路”的支持者们认为，弹劾缺乏法律基础，而议会又不能因为总统不受欢迎而把她赶走——但公众可以有那样的特权，他们说。

“谁支持现任政府？谁不支持？ ”

 

现任政府的支持者倾向于说罗塞夫的政党即劳工党的批评者属于更富裕的白人上层中产阶级。这一观点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一些研究的支持，但有充分的证据表明，反政府和亲政府群体只有轻微的差异。

根据圣保罗页报调查机构在新近圣保罗的两次抗议（一次亲政府，一次反政府）中的调查，反政府的示威者年收入高于两万七千六百美元的可能性比亲政府的示威者高百分之十三。反政府示威者也更不可能是公务员，而更可能有自己的生意。

但在那两次机会中，近百分之八十的示威者都是大学毕业生（在一个只有百分之二十人口完成大学学业的城市里），一半以上的示威者年收入超过壹万伍仟陆佰美元（圣保罗只有百分之二十三的人能赚那么多）。

总而言之，这表明，大多数上街的人是中产阶级。但国家的危机还在进行，这两个群体看起来也越来越分化。这也许才是最令人担忧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