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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今年离开我们已经整整20年了。关于他老人家所受的凄苦和辛酸，我曾在多次回忆和思念中给予了追忆。 父亲生在旧社会，童年、少年往事在我的记忆中他表述不多，只知道我的祖父辈们的家境不算太差，生活比较殷实，他们堂弟兄们都读过小学，略算识文断字。在我记事当中，他是一个很有号召力的人，曾经担任过生产队长，领着乡亲们修梯田、炼钢铁、修水坝、割麦子、收秋田、干农活，可算得上行家里手；开会、赶集、赴庙会，似乎哪里都有他的身影。文革后期，社会相对稳定。那时农村的文化活动除了到十几里地远的地方看电影，就是盼着农闲时分大队组织排演革命样板戏。父亲热爱秦腔，也识字，就自然而然地被叫去排戏。但他由于自身条件所限也没有演过主角，都是些龙套之类的小角色，而父亲却很认真，每天去得很早，帮着挂汽灯、打开场锣鼓、拉大幕，乐此不疲。 1976年后传统剧目解禁重见舞台，父亲也像重见天日一样非常高兴。那年不知道去县城干什么，父亲被一位亲戚请到县剧团剧院看了一次戏，我因为免票也跟着去了，买的是站票，父亲把我让到前面看，他和亲戚们在后面边看边聊。演的好像是《逼上梁山》，我当时只感到新奇和兴奋，演员们全部穿戴的是官衣古装，我才理解了为什么当时叫“老戏”。而父亲却看得很投入，演员的唱腔、做工他都时不时地能评价几句，亲戚们很赞赏，引来旁边其他观众的颔首默许，父亲那时因为自己懂戏而感到很是自豪！ 自那时起，父亲就经常光顾公社和大队组织的演出场合，几乎是逢戏必看！我在学习之余，凡是星期天和寒暑假，都要跟着父亲去看戏，特别是80年代以后，每个乡镇都开始举办物资交流会，会上必然会请很像样的秦腔剧团助兴，我们父子便经常结伴到周围的乡镇去看戏，有时舅家、姑家、姨家等主要亲戚家的乡上或村上演戏我们也被邀请连着看几天，回来父亲也经常给家里人讲戏演得怎样好，哪个演员是把式，他都能讲评得很中肯。 我参加工作以后因工作关系，和父亲离得比较远，我们一起看戏的机会就越来越少。我就和我的同事们在工作驻地看戏，父亲仍然在家乡周围看戏，只有假期才能陪父亲看戏。那时我的欣赏水平和历史知识已经高过了父亲，但我总是爱听他老人家对剧情的宣讲、理解，对舞台人物的评价，对演员演技的评判。慢慢地我感到越来越离不开秦腔了。工作第一个月的工资就买了一个牡丹牌半导体收音机，在每天中午准时收听陕西广播电台秦腔专场节目，雷打不动。在听过一段以后，我对秦腔的板路非常感兴趣，刚好单位宣传队上有板鼓和牙子等器具，我就借来自己揣摩着跟着收音机里的演员唱腔敲打，坚持了一个月后居然有时能与收音机里的板鼓鼓点十分吻合，那时我就对秦腔更加着迷了。 再后来，我的工作调到县上，在县政府上班。父亲也被我接到县城一起生活了一年多。由于工作之便，哪里一有演出，或者是县上有大的节会活动，我都设法弄票让父亲去看戏，特别是县城物资交流会我自己也在闲暇时间陪他老人家去看。那时我们没有住房，单位安排了一间小平房做宿舍，我和妻子住在一起，没有地方做饭，我又给父亲和孩子租了一间房子，既当伙房又作父亲和孩子的住房，生活过得很紧巴。我工资低，妻子当临时工，孩子很小，家庭消费捉襟见肘，家里连一台电视机也没有。父亲想看陕西电视台开播的《秦之声》节目，我只能在下班后晚上带他到单位去看。谁知一年后，我的父亲却检查出身患胃癌，那真是晴天霹雳！我上地区医院、卫校请教专家，在县医院找最好的内科大夫做检查确诊，寻最好的外科大夫进行手术，尽力想法医治，但最终还是没有救下他老人家的性命。父亲病重弥留之际我问及他病故后安葬在哪里时，他居然断断续续地说“到县政府楼上”这样的话。我当时不理解，后来想是不是他老人家眷恋那里的电视和电视里的秦腔戏！可怜的父亲，到去世也没有看上自己家里的电视节目，想到这里，我很是惭愧和不安，父亲真是太不幸了，我时常和妻子、姐姐回忆父亲时只能埋怨他老人家命运不济！父亲的突然离世，使我曾在一段时间里十分悲伤，但秦腔戏我还是坚持看，只是看到像《祭灵》、《安安送米》、《庵堂认母》这样一些苦戏剧目时总掩不住要掉眼泪，妻子常常以为我多感，实际我是想起了父亲，想起了早走的老人了！ 父亲离世后，我因工作调动，又来到市上工作近15个年头了。这些年尽管电视节目非常丰富，但我一直对《秦之声》情有独钟，每到那个时刻心里好像惦记着什么，只要看到那节目开始，那铿锵有力的板鼓与悠扬悦耳的琴音我才如痴如醉，心里舒坦极了！有时恰逢播出时间出差，我总要在异地他乡搜索陕西电视台，调大音量看《秦之声》节目，哪管他别人的感受，我就是要听秦音看秦腔！ 我与秦腔的结缘就是我与父亲的情结，秦腔永远使我回忆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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