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说甜

 圆角望 2016-04-21

宛蓝(江门)·人间有味

一向嗜甜,两只牙齿便是因为偏好巧克力而“光荣”了。读《红楼梦》,见薛宝钗为了讨好贾母,故意将其爱吃的甜烂之食当做自己喜欢的食物,虽有些讨厌宝钗这种行为,但甜烂之食还是会引得一笑。我确实喜欢甜食,从不拒绝的,至于炖得焾焾的、软绵绵的食物,也不拒绝。

大舅是点心师。小舅也跟大舅学艺。大舅的技术他有没有全学到手,我不知道,但他确实有大舅的一个特点,准确说是优点:用料充足,绝不偷斤欺两。故而他做出的蛋糕都很结实,也甜腻。乡下人好这一口,认为实在,不花巧。所以小舅在前些年凭着蛋糕,不仅养活了一家六口,还造起了小楼房。可后来我发觉自己有一天不爱吃甜食了,竟然也是因为小舅。大概是读中学的时候,去小舅家玩,他递给我一块蛋糕。往常是几口就吃光,但那天一口咬下去之后,猛然打了一个冷颤,那甜得发腻的糕块哽在咽喉,无法吞咽。自此害怕太甜的东西,亦不吃糖果,即使视为至爱的巧克力,也只是偶尔吃上一块。

这让家人有点吃惊,尤其是母亲。乡下有一种黑蔗糖,有补血之效,净吃很绵香,我也就老是偷吃,这让她生气。然而对于甜食说不吃就不吃了,又让她担忧。我小时候有贫血病,发作起来会晕倒在街头,无人搭理。后来母亲费尽心思才把我的身体打理好,可我再不肯吃甜,她自然恼得很。煮好的红糖鸡蛋只给弟弟吃,结果把弟弟吃得白白胖胖,肌肤泛红,像个小姑娘。有一年,一个算命的经过我家,批我母亲好命,生了一对好看的姐妹花,老了衣食无忧,把她弄得哭笑不得,转过身又引以为傲。我这才发现,原来甜食也有好处,比如对皮肤挺好,当然,要吃这种黑蔗糖才见效。

尽管如此,我还是抗拒太甜的东西。一友人也嗜甜,他说不甜没有一点味道,把一匙匙甜死人的蜂蜜咽进肚,我看得目瞪口呆。岭南人喜欢吃甜食,擅长煮糖水。记得与这友人去香港,在糖朝吃糖水,我快活地试完一种又一种,因为出品精美,甜度控制得好。他却闷闷不乐,喝完一盏杏仁茶,皱眉说不够甜,淡而无味。我先是一怔,而后大笑。突然想起汪曾祺写过有关糖水的事。他说在西南联大时,见着广东同学喝白薯糖水,说这玩意有啥好吃的,广东同学却竖起大拇指。如今看来,广东人也分好甜与不好甜两种,不知汪老后来知道不?

李碧华也喜欢甜食,对日本食物尤为着迷,写了不少关于日本点心的文章。或许与她在京都念过大学有关。有一回,她谈到明治雪糕,说吃到一条栗子红豆批,喜滋滋咬下去,却发现和往时吃的不是一回事,甜得过分。她寻着包装纸一看,原是国内制造。这不仅是李碧华的发现,现实生活里,我们也时常遭遇“淮南为橘,淮北为枳”这样的事情。究竟是我们好甜,还是另有原因,看来,一个甜字里面也大有学问。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