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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我开了个替人寻找初恋情人的公司，一分钱没赚到，唯一的成绩是跟客人上了床。 这样的公司其实很荒唐，整整三个月，我只接到一单生意，那个开着鲜红小宝马的女人，说要寻找十年前的初恋情人，并郑重要求保密。 这样的女人我见识过许多，她们坚信自己一定是某个男人最不能释怀的一个，有机会便要重温旧情。其实不过是养尊处优久了，于是兴风作浪。 开宝马的女人叫段小影，她在十年前与他邂逅了一面，后来经历了嫁人，生子，大富大贵之后，却非要找到他不可。 我在一个深夜打电话给她，我说我查到了那个男人一点情况，你能过来确认一下吗？ 然后段小影就来了，那个冬夜很冷，她进门来我忽然感觉春天来了，因为她穿得很少，大衣一脱，里面便只有短袖毛衣和及膝裙。 我在电脑里左找右找，就是找不到我声称的关于那个男人的讯息，段小影站在我身后，因为近视，她不得不一次次俯下身来凑近电脑屏幕，呼吸喷到了我的耳朵上。 我就在这时揽住了段小影的腰，将她轻轻一带，就带进了怀里。她大概受了惊吓，有一点小挣扎，但她的挣扎似乎并不坚定。 很荒唐是不是？女人一边寻找着初恋情人，一边和我上床，这是个疯狂的世界，人们的坚贞都喂了狗。 当段小影催问我她初恋情人的下落时，我火冒三丈。 就有这么一种女人，她们什么都想要。她们可以一边和你上床，一边保留对另一个男人的向往。 其实我根本就找不到，我也不想找。我承认，我贪恋她的身体，不想那么快被另一个男人替代。 我拿着段小影给的五千块钱，去她所说的那个城市转了一圈，在一家四星级酒店看了几天电视后，回来告诉她，那个男人早在五年前就因心脏病突发死了。 段小影不信，睁圆了眼睛看我，我被她看得发虚，只好强硬地说，如果你怀疑我的专业素质，可以亲自去调查。我动用了许多关系，才在派出所的联网电脑里查到的信息。 然后段小影就哭了，哭得惊天动地。她说过，他们只见过一面，所以我无法理解她的崩溃，而且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和漠视。 段小影在第二天就消失了，我打电话不接，留言也不回。我在处心积虑之后，仍然被抛弃了。见不得光的男女，实质关系就是这么不堪一击。 两周后，我离开了那个城市，因为有个朋友要去南方创业，想拉我入伙。自始至终，我都没有为自己的谎言不安过，我想她不过是寻找激情，不是这一段，就是那一段。 后来我慢慢混出了一点模样，成为一个正正经经的生意人，有着良好的信誉和前途，我并没有完全忘掉段小影，在两年后的一个行业展销会上，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段小影落了难，她的丈夫生病去世了，儿子也生病去世了，家道败落，就连那辆红色小宝马都变卖了，除了美丽，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真的很美丽，这个女人有三十了吧，却扎了少女式的马尾，整个人如月亮般柔润。 段小影在当天就跟我回了家。鸳梦重温对很多人来说是件比较沉重的事，因为总是拖着回忆，可是我和段小影居然没有这种困扰，我们谁都不提过去，就像我们没有过去。 我不想说我遭遇了爱情，这个女人抛弃过我，而我欺骗过她，我们的关系一度黑暗。然而此刻，我们仿佛彼此都获得了新生。 我让段小影在我的公司担任会计。我不知道段小影原来拥有那么多专业资质证，她在嫁人之前是学财会的，嫁了人后迅速变成阔太太，却并没有丢掉自己的专业，做起帐来，清楚明白。 她还做得一手好菜，烫的衣服裤子棱角分明，永远不会错过电话费煤气费和汽车保险的交费日期。 段小影担任会计的第六个月，税务局忽然派人来查帐，说是经人举报，我们公司的帐有问题。然后果然查出了巨大的问题：公司通过做假帐，半年来偷税达十五万。 我本来不怕查，可是我一看段小影的脸色就知道完了。 偷税十五万是什么下场？对于一个中小型公司来说，会被罚得倾家荡产，后果足以致命。 我能怨段小影吗？她不过是想让我增加更多的财富，她只是用错了方法，就算害了我，也是无心的。 我用了两年的时间奋斗，几乎以为自己寻找到了人生的真谛，成功的事业，和温暖的女人。然而一夜之间，我温暖的女人扼杀了我成功的事业，生活就是这么的具有幽默感。 那段时间家里的空气仿佛冻住了。段小影默默地做饭，洗衣服，我任她做任何事，不说一句话。我以为她会请我原谅，至少抱着我哭一场，可是她没有。 直到这天段小影告诉我，她要走了，已经买好了机票。 她临走的最后一个夜里，我们默默地躺在床上，我突然说，你故意做了假帐，然后向税务局匿名举报，对不对？ 我说，为什么要害我？ 段小影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我在黑暗中逼近她的眼睛，却发现她哭了，滚烫的眼泪，像决堤一般，濡湿了她的脸。 我曾经骗了段小影，告诉她，她要寻找的初恋情人已经死了，如果我知道段小影找他的真正目的，我就会明白，我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段小影只见过那个男人一次，那一年段小影十九岁，去同学家串门，同学不在，段小影被同学的邻居——那个男人邀请去他家看碟。这一看就出了事，男人首先猝不及防地拥抱了段小影，然后亲了她，最后是脱掉了她的衣服。 十九岁的段小影就这么糊里糊涂地交出了自己，后来段小影越过了长长的自责和羞耻的思念，再次鼓足勇气去找男人时，却发现男人搬了家，不知所踪。而这时，段小影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唯一的选择就是赶快找个人嫁掉。她找的男人条件很好，整个家族经营着一个大企业，只是男人身体状况非常糟糕，而儿子的身世，是段小影一个人的秘密，除了她，谁也不知道这个家族将来的财富继承人，其实是他人的骨血。 然而儿子却生了病，严重到需要移植肝脏，这种移植只有血亲的把握最大。段小影本人的不匹配，而只有她才知道，世上还有一个人有望挽救儿子的生命。她开始寻找那个失踪的男人。为了怕这件事暴露出去，导致儿子失去财产继承权，她不能向任何人吐露寻找那个男人的目的。于是在我的眼里，她不过是个无聊的女人，激情邂逅了一段还要一段。我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因为一个近乎恶作剧的谎言，害她的儿子失去救治机会。在儿子死后一个月，她的丈夫也去世了，而段小影却在半年后，戏剧性地邂逅了儿子的亲生父亲。 段小影在第二天走了，我欠了她的，今生也还不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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