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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文摘》卷首语 六十年前我们在想什么 文/ 余心言 今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六十周年。 六十年前，我还是个十九岁的少年。在这以前，一个少年头脑中会想些什么呢？ 我家在长江边上一个小城市。我六岁入学，七岁时日本人打进来，我们家庭就逃难到巢湖边上的一个小山村。村子里没有学校，小伙伴们也不上学，我就随着他们到地里挖红薯，只觉得很开心。 没多久，我们又接着向武汉方向逃难。一路上看到不少日本飞机丢炸弹的弹坑。到了武汉，天天躲警报。日本飞机不断轰炸，人人都痛恨小日本。我心里想，日本那么小，中国这么大，人这么多，为什么日本人能欺负我们，我们就打不过他们呢？ 后来，在防空洞里捡到一本破旧的《三国演义。我囫囵吞枣地读下去，十分佩服诸葛亮，心想现在中国要有几个诸葛亮就好了。诸葛亮能造木牛流马，也一定能造飞机。我想到山村里没有书念的小伙伴，就想长大以后去当山村的小学教师。让这样的小伙伴也能上学，学好了造飞机，让人家不能欺负我们。 后来又接着逃难，辗转来到上海的租界里接着读书，在小学里我最崇拜一位语文老师。可是，后来才知道这位女老师只有一件蓝布旗袍，如果星期六洗了不能干，她就不能穿着来上课。这时候我才想到，当教师怎么这么苦。 我的小学同学当中有一位门门功课永远考第一名，又会主持公道，保护弱小的男生。可是这位出色的同学却不能上中学，因为他父亲死了，母亲给别人帮佣，他只好去做学徒。我想，读书读得好又有什么用呢？ 我自己上了中学就得为学费发愁。社会上有慈善机构办奖学金，得自己去申请。暑假里我走很远的路去报名，去考试。回家的路上烈日炎炎，汗如雨下。我心里想，要是能吃一根冰棍多好呀。但是不可能，因为我连坐电车的钱都没有。 我到四年级还没有钢笔（那时没有圆珠笔）。五年级时父亲给了我一支断了杆的钢笔，我用白铁皮包着把断杆接上，这是我最珍惜的宝贝，一直用到初中，还是不小心丢了。四处寻找不到，就不断地做梦，梦里捡着了钢笔，醒来又在枕头下找。后来再做这样的梦时已经知道是做梦了，心想我紧紧抓住钢笔，醒来就不会丢了。当然还是无效。 我们周围还有更穷的人。棚户区里民工、摊贩的子女上不了学，我们这些十几岁的中学生就来帮他们办个不收费的夜校。我们的学校的校长答应把教室免费给我们晚上使用，不收水电费。我们自己写招生布告，到棚户区张贴。夜校办起来，考试很红火，可是学说愈来愈少。我们以为是自己没有经验，讲得不好。努力研究改过，也无效。区学生家里家访，才知道人家不断没钱念书，更没钱吃饭，每天晚上要帮父母糊火柴盒子、整理蔬菜、磨豆腐。 这时才慢慢想到还是要参加革命。但开始时的理想也只是人人有工做，有饭吃，青年人有书念，并没有想到要过怎样好的日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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