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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锋诗人近作:北回归线诗群|南野·王自亮·张典·白地

 ymz天涯明月 2016-04-23



-北回归线-

中国当代

先锋诗人

No.2016-002/C


注:排名不分先后。按照年代顺序编辑。


南野·王自亮·张典·白地

当代先锋诗人近作


南野的诗


南/ ,出版有诗选集《纯粹与宁静》《时代幻象》《在时间的前方》,著作《结构精神分析学的电影哲学话语》《西方影视美学》,合作《中国先锋诗歌档案》等。2014年秋开始写作诗卷《老虎的残骸》。


老虎的残骸(3首)



「锁链与耳环」


像一只老虎般哀伤的时代为我遭遇

一辆辆汽车行驶着哭泣,它们穿越过尘雾

老虎与天使。锁链与耳环。下水道与豪华客厅

词语的紧密关系取代了事物的疏离


这个城市熙熙攘攘

我能够感觉到。许多人抱着与我不一的见解

我像一只乌鸦那样躲藏在发射的枪弹与言语的缝隙

而虚构的杀手走过大街,走进卧室睡眠

把手枪种植在花盆里,呼吸如捕蝇的花朵



「猫的翅膀」


贴紧身体的翅膀紧张颤抖,仿佛咽喉被扼住

幻念中它沿着直立的墙壁奋飞上去

叛离这个所在,美不胜收

这痛苦太剧烈,我已经停止。宁肯在悲鸣的梦境前行


我凝视这些零乱枝叶,烁闪而过的灰黑色鸟雀

就像这只猫莫名快乐起来。而后愈加失落

所有的自由都哪里去了。或者所有的妓女

唯一可见的是无知的狗尾草在沉滞的场景中摆动

浓雾在楼宇间下沉

像一架飞机下滑。像某些时间急速奔逃

像另外一些人在起劲地打理他们的房屋与花园

像发热的风窥视着地下室



「颜色如墨」


这个有些奇怪的秋天,我闻到浑浊泥尘的气息

而后大雨将清洗此处

须服用药片:红色蓝色与白色的。不许呕吐

随后精神抖擞穿越人流。内部无精打采。差不多如此

本质上是落荒而逃

如性压抑的莫名野兽惊讶于繁华,呼吸窒闷的空气

遥远地观望树林。或回忆起繁华街道旁边幽暗河流

生存转瞬即逝,却未能如闪电


恶梦尽是事实。我在此迷路

朝黑暗中望去,那些身影显现出虚幻的惊恐之美

我心跳加速。一时间沉迷于这种错误

我渴望那蓝鲸群集的海湾,海水颜色如墨,冰彻入骨

那些巨大的身体在海面起伏。给出了亲切之意

那是像死亡一样的辽阔开端

忧伤即将呈示



王自亮的诗


王/自亮, 生于浙江台州,现为浙江工商大学教授。著有诗集、随笔和学术著作多部。著有诗集《三棱镜》(合集)《独翔之船》《狂暴的边界》《将骰子掷向大海》。



对仗


初夏。国家湿地公园。


远近大片绿树疯长,

带着毒素之魅和重金属尖叫,

还有雾霾的沉默,

对应着王维湿了衣裳的空翠,

和孟浩然的墟里轻烟。


它们相隔千年,

却像时间杰作中

一个对仗工整的句子,彼此呼应。


登高


你喜欢登高,尤其想走上那座悬崖般高楼的顶层,

去俯瞰整个城市:屋顶相接,如同蝶翅。

你爱登高,深怀恐惧。


诗人沃伦看到的是,

“一只雄雉奋力飞入那落日余晖中去”。

你,却证实了眼前的真理——

一片玻璃跌落,如同树叶飘向不可知论。


你感到自己也在跌落。你爱上了

这种跌落感,就如一部电影中令人惊悚的台词——

“走过去,慢慢走到那边沿,

走啊,继续朝前走,你将与蓝天融为一体。”


你跳下去了。空气托不住身体。

可你没有移动过双脚。一步也没有迈出。

是恐惧在坠落,你为寻求颤栗而来。


没有人能阻止你,

没有人阻止你对坠楼的戏剧性之爱。


天是那么的蓝,鸢尾花之蓝,孔雀蓝,钴蓝,湖蓝,海蓝。

最后是:天蓝。


蓝得让人忧愁。

蓝得让你无法坠落。


20151026日,杭州


大雨将至


我知道,雨一定会在这时落下。


这个地点。这些人群

经过。柱石上,这些晦涩的蜥蜴,

同时经过。灰色激增。


浓荫中,博尔赫斯的诗句在膨胀。

眼睛,眼睛,分不清

是我父亲,还是他父亲的。

大街上的雨水,

被公共汽车飞快地碾碎。

雨的亡灵在弹奏中,

父亲远在六百里之外说话,

雨丝的谐振,湿度,风力。


这场雨,一定要下,

为此,天空酝酿了多年。

雨水为这个城市延缓了五十个交谈,

又抹去了六十次爱情。

雨滴击打水坑,车子疾驰:

谁一身泥浆了?谁在叹息?


一场雨,就是一次叙事。

这雨,下的正是时候——

听到这大街上的一派寂静(除了雨声),

看见那些车子经过时的惶恐。

拱廊下,那双顾盼的眼睛,

除了忧愁,已无狡黠。


大雨倾注。不是言辞太多,

而是缺少语法。刹那间,

雨水放大了灰色,街上空无一人。


2015年5月18日



张典的诗


张/典,原名姚国权,1968年生于浙江平湖。1989年毕业于杭州大学哲学系。现供职于平湖市文联。


「夜半废话



读书至夜深,字喊着字,跳小步

远去了,我循声高看欢腾的星空,

我看出了什么?无非一天的乱码。


在博学中搏斗,在开眼时变瞎,

万里路接通了罗马的一只死胡同,

但丁的骷髅,居住着啃神曲的老鼠。


我非曾点,但也晓得难得糊涂,

胸中野竹系住一个小国的风雅颂,

喂鸡,养狗,笑看邻村少女的奶花。


夜半适合赞美虚无,讲点废话,

但废话也幽深,如切不出的病痛,

从阳台到书房,从我走向我的恍惚。



「马甲一日」



马甲乱飘的一天,一个排的我

游击在血液循环系统,还在肉里

抓壮丁呢。好事做尽了,坏事压境,


眼看崩溃的将是皮肤里的安静。

好露假牙的局长昨天喊累,但是

谁不累呢,突然的自我突然地萎缩。


我遣出的兵将没有一个不犯猎,

他们撕碎我,并将那些碎片缝起,

我的姓名是一条线,在伤口处绕行。


他们使我丰满如军队,如司令。

我在天上装腔,也会在地上作势,

遇上我的人都说,呀,你真会生活。



「江南」



我弯转于你的怪力,

我昏沉于你的乱神。

我的软,依偎着你的脊骨,

我的伤,紧攥着你的腰身。

多好的喉气,从脚底板,

从肠胃,从盛产方言的小嘴

喷出如烟似雾的歌声。

哦,能不忆江南?

一地声色,一地肉感,

累积着人性的资本。

我对你了解还不够?

你的花样拐弯,你的风流抹角,

你的河网密布的掌纹,

……你的浅,倒映着你的深。

但我不是吴越的子孙,

我来自内蒙。

我在你柔软的小调中瞌睡,

梦见在强硬的政治里丧身,

――是的,我渴望北方的牺牲。



「小姐之歌」



双腿夹带阴风,骑千里浊气,

来抚慰此间的阳物。

老板,你身体里的盛世,

插我这穷壤的花枝,

乃是慈善,慷慨投放的基金。

我有十吨初恋的羞涩,

百尺高的酒量,满脑子的

骰子,百分百的歌喉,

无疑是卖春的高手。

老板,你腹中的饥肠和算术,

吞食我这异地的秀色,

饕餮之美,如暧昧的利润。

啊,遍地情种皆寂寞,

让我用幽香和假意填那些空。




「一位记者」



忙呵,在空虚里挖空了多少汉语,

报纸上字字行尸,化着浓妆走肉。


政治吞青云,他在角落里吐灰雾,

多好的堂会,放歌放出了口臭。


那天文化下乡,看见老头拔菜,

老太种菜,看不出不快乐;


田埂上赶猪人走路像将军,

即将到来的艳遇,公猪是知道的。


但一只有文化的猪,几乎是母的,

施恩几乎非礼,而他遵命淫荡。


书架上只剩下抱怨,撤空了抱负;

厨房里,卖书老婆卖弄着一堆肉。


在莎士比亚和鱼头汤之间,

会有一个瞌睡么?倒骑着梦西游。



「望江南」


(论南方,致逸平)


在南方,

乳房已松驰。

资本家忙于吸吮

政治的合成乳汁。

整个儿漏气。


整个儿,

斯文追无耻。

何曾一支箭追来,

收复我一身失地。

换了骨吐气。


且摸摸,

这一身油脂。

何曾有恶狗啃我,

释放出另个自己。

痛快着消失。


这恶狗,

猛厉如反诗;

如北方悍族入侵,

插我以异端之旗。

看花果落地。


白地的诗


白/地,1976年出生,浙江海盐人。作品发表于《诗刊》、《十月》、《上海文学》、《星星》诗刊、《诗歌月刊》、《江南》等20多家文学刊物。现自由职业者。


春雨


我走进春雨里,如走进自己的房间里,
很多人种了柳树与花朵,
我不用自己栽培、修枝和浇水。
我不用担心它们不会发芽不开花,
雨水经过它们的身体,如
经过我的身体,我不用抚摸,它们
就可以把世界弄得红红绿绿。

我在春雨里,听着春天敲打房间
的节奏,如告诉我要去的地方。滴答
滴答的每一声,是人们的脚步。
我不用睁开眼睛,不用走路,
我无需要感受一生的悲苦,就可以
一步一步地走进阳光里,我把阳光
扶起来,它就可以帮我发芽、开花。
(2015.3.27 海盐)


埋藏


我把我埋藏在花瓣里,
像埋一个日记本,简单、轻松,
从此从来没存在过,
只为了看一夜春雨,把眼睛
留在春天里。

春天把日子埋藏在柳树里,
它一点点发芽、变绿,
像女子等待一件新的衣裳。
鸟儿埋藏在万里白云里,
但它们还在一只只飞起。

太阳埋藏在早晨里,
早晨埋藏在深夜里。梦境
它随着我的颈部流淌在
软软的枕上,像亲密的爱人的
胳膊,可以纹丝不动。

岁月埋藏在时光里,
那一点一点的静美埋藏在
圆圆的碗里。一天天的米饭
埋藏在身体里,像春天
埋藏在满地满地的花瓣里......

(2015.3.15 晨 草)


春明


除夕前一天,夜单薄而寂静,
它像一颗蓝莓,黑又有点发白。
道路上留下的人们奔忙的痕迹
应该就是春天的呼唤,
尊敬的酒中,瞬间
又是人们心中的草。那茂密的生长
可以藏匿喜悦与希望-----
今天,我们停下来,
有空看看自己,送出心中的神。

无人知道这宁静的甜蜜
如春天芳草的眷恋。低山
不能再低,阳光扯到山腰的一半
就开始暗下来;花开到一半
就停了下来;一棵树所以幸福,
是因为树上有四个鸟窝;
柳树刚落完旧叶,新芽已经满身,
此时你不给它拍照,就会
伤了她爱美的自尊。

屋里的风信子
随随便便就开出了岁月的静美,
她又紫又蓝,又明又暗,如幸福的夜。
走来走去的夜迷路也能走到天明,
天明就看见繁花安然,她正盛开,
看见自己的挺拔,一如看见
曾经和未来的良善,这是
人从额间放飞的感觉------
花在房中芳睡,人正安明。

(白地 2015年春节 草稿)



北回归线

中国当代先锋诗人


本期责任编辑:歌沐

注:排名不分先后。按照年代顺序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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