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口海瑞墓与海瑞故居

   3月1日下午我们游览过东坡书院后，便驱车住到海口市区，准备次日游览海瑞墓园。海瑞墓园坐落在海口市区一条南北向的丘海大道旁。为什么叫丘海大道呢？是因为海口历史上两位名人丘浚与海瑞都安葬在这条大道的旁边，因此而得名。

那几天，海口的天气受冷空气影响，显得雾霭重重。3月2日上午8点半，我们到达海瑞墓园时太阳还未露面，墓园被笼罩在薄雾之中，显得神秘而蒙笼。

进入墓园，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四柱三门石牌坊，坊额上刻有“粤东正气”四
字，可见粤人以海瑞为骄傲。坊后两条齐腰高的绿篱分隔出了一条神道，两侧绿化带中置有石兽、石人，气氛庄严肃穆。神道中段置有一块龟驮石碑，上刻明万历皇
帝御赐《明海忠公谕祭碑》。内容是：“惟卿高标绝俗，直道提身。视斯民由己饥寒，耻其君不为尧舜。失孤忠而叩阙，抗言增日月之光。出百死以登朝，揽辔励澄之志。迨起家于再废，乃浃岁而三迁。岩石具瞻，卓尔旧京之望。素丝无染，褒然先进之风。综铨务而议主惩贪，领法台而政先厘弊。若金在冶，百炼弥坚。俟河之清，九泉莫及。特颁祭葬，爰贲始终。卿灵不昧，其歆鉴焉。”评价之高旷古未见。

再向前是一座用石栏杆围护起来的海瑞墓。主墓石砌，墓高3米，上圆下方，
寓意天圆地方。墓碑高3米，墓碑文为“皇明敕葬，资善大夫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赠太子少保谥忠介海公之墓”。海瑞墓的右侧立有两块石碑，分别是《南京同官公
祭海公碑》和《南京旧治下公祭海公碑》。

海瑞墓后面立有一尊海瑞石雕坐像。因海南雨水多的缘故，雕像表面长满黑苔，愈显其刚正不阿、铁面无私形象。雕像后面是一座临水而建的亭轩，名“扬廉
轩”。轩内挂有海瑞撰写的两副楹联：“政善民安歌道泰；风调雨顺号时清”“三生不改冰霜操；万死常留社稷身”，反映海瑞的民本思想和刚正不阿、以身许国的
崇高节操。

扬廉轩下的池塘叫“不染池”，池中栽有莲花，比喻海瑞品格与莲花一样洁白高雅。扬廉轩对岸建有一座三层重檐式圆阁，名“清风阁”，取意“香清溢远”
“两袖清风”之意。其后是假山叠石，岩顶上建有一座重檐亭，取名“八方亭”，寓意海瑞清风廉气，香清溢远至四面八方。假山上依围墙有曲廊连接，墙上镶有当代书法名家书写纪念海瑞的碑刻作品。其中有中国书协副主席王学仲先生题写的“抱谏扶棺何畏死，滨涯古墓吊遗踪。当时已憾诤臣少，天下几人有海公？”还有
一首是郭沫若先生1962年2月写的《访海瑞墓》：

昨日我上海公祠，楷书行书感卓越。

今日我来海公墓，石人石兽惊古拙。

三百余年岁月深，墓犹完整碑无缺。

生前身受人折磨，死后墓为人护摄。

借问春风此胡然？春风习习吹油粟。

借问春阳此胡然？春阳皎皎明双阙。

我知公道在人心，不违民者民所悦。

史存直言敢谏疏，传有平产均田说。

刚亦不吐柔不茹，布衣粗食敦骾骨。

无怪琼州赐名琼，诞生斯人在明末。

稍前尚有丘仲深，相传博学多著述。

大学衍义补西山，五指山诗上我舌。

我闻丘墓在近郊，为往寻之劳跋涉。

墓园虽存墓已荒，丘海相形丘见拙。”

看了郭沫若先生的这首诗，顿时让人想起了那场史无前例“文化大革命”。时隔四年，姚文元便在《解放日报》发表《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随后掀开“文革”的序幕。那时，海瑞墓在劫难逃。据滨涯村的老人回忆，1966年10月的一天，海瑞墓被红卫丘砸烂挖开，尸体已腐烂，随葬品仅有两只陶罐，几个铜钱，说明海瑞确是一身俭朴，两袖清风。挖开墓穴后，造反派还觉得不解恨，便在棺材中抓了一把泥土带到城里开批斗会。那块墓碑被生产队农民建在猪舍底下，才逃过一劫，未遭毁坏。

我们带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墓园大门口时，看到右侧一幢建筑门头上挂有廖沫沙先生（“文革”初期被批“三家村”成员之一）题写的“海瑞陈列室”的匾额，便
推门进去参观。只见屏风上挂有一幅海瑞的古版画像。陈列室大厅内放有一架投影
仪，几十张坐椅，大概是向旅游团队介绍海瑞墓园概况的。背景墙上镶有一块石碑，上刻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海瑞上奏嘉靖皇帝的《直言天下第一事疏》全文，也被称作“海瑞骂皇帝疏”。旁边一间房屋里陈列有海瑞的生平事迹。细细品
读，感慨良多。

海瑞祖居福建，其始祖海俅在南宋时由福建迁徙至广东，居于番禺县。至海答儿在明洪武十六年（1383年）“从军海南，著籍于琼”。再传五世就到海瑞了。海瑞的曾祖海福和祖父海宽均当过县令，父亲海瀚是个廪生。海瑞4岁丧父，是母亲谢氏抚育长大成人。13岁进入琼山私学，27岁在琼山郡学就读。嘉靖二十八年(1549年)，36岁的海瑞参加乡试，以一篇《治黎策》对答，成为举人。以后,两次进京参加会试,均榜上无名。于是，海瑞只得走吏部谒选派官（明朝除了科举取士外，还可通过逐级推荐选拔一些职位较低的官吏）之路。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三月，海瑞被谒选任命为福建延平府南平县学教谕。由于他教学有方，成绩显著，加之又有治理地方的才能，因此深得上级的赏识。嘉靖三十七年（1558年）五月，被任命为浙江淳安县（即今杭州千岛湖）知县。

海瑞在淳安知县任上4年多时间，做了两件让老百姓拍手称快的事。一件是惩办浙直总督胡宗宪的公子。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胡公子路过淳安，依仗权势，作威作福。以招待迎接不周为由，吊打驿吏。海瑞得知后，下令把他抓起来，并将他一路掠夺的不义之财收归国库，然后派人去报告胡宗宪说：此人假冒胡公子，到处胡作非为，败坏总督的声誉。气得胡宗宪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另一件是挡了都御史鄢懋卿的驾。鄢懋卿是个贪官，他依仗严嵩的势力，带着家眷到处敲砸勒索。嘉靖三十九年（1560）三月，以巡查盐务为名，欲取道淳安县收取贿赂。海瑞写信对他说：淳安“邑小不足奉迎，愿取他道往”。鄢懋卿只得怀恨绕道而去。后来，朝廷以海瑞在淳安的政绩，欲擢升其为嘉兴府通判时，被胡宗宪和鄢懋卿等上疏弹劾。不久，鄢懋卿恶迹败露，被革职回籍，在吏部侍郎朱衡的极力推荐下，海瑞才被调任江西赣州府兴国县知县。

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十月，海瑞因治理兴国有功，被升迁为户部云南司主事（主管云南税收，正六品）。此时的明王朝，政治腐败，经济衰落。嘉靖皇帝崇信道教，深居西苑，长期服用丹药，妄求长生不老，二十余年不理朝政，以致朝纲松弛。海瑞目睹朝政腐败，深忧天下。思考再三，毅然将一篇措词激烈的奏章送给皇帝。这篇奏章主旨为“直言天下第一事，以正君道，明臣职，求万世治安”，故被称为《直言天下第一事疏》。奏章开篇指出皇帝乃一国之主，须天下苍生负责。接着一针见血地列举嘉靖皇帝在位40余年来的六大过失：一是信奉道教，一意玄修，妄求长生不老；二是搜刮民财，滥兴土木，劳民伤财；三是20余年不视朝政，致使朝纲不举，国力衰竭；四是猜疑诽谤戮辱臣下，君不以礼待臣；五是“二王不相见”，皇帝见太子；六是不回宫与皇后团聚。奏章还把老百姓编的顺口溜写了进去“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盖天下之人不直陛下久矣！”意思是说：老百姓早就认为您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帝了。嘉靖皇帝看了，勃然大怒，将奏章掷在地上，命令左右：赶快给我把海瑞抓住，不要让他跑了。太监却说：海瑞素有痴名，上疏时知自必死，已备好棺材，等候陛下处理。嘉靖听后，沉默良久，为海瑞不怕死的行为所震慑。奏章留在宫中数月，嘉靖过几天便拿出来看一遍，虽然也知海瑞是一片忠心，但还是容不下他如此直谏。至次年二月，嘉靖皇帝以“骂主毁君，悖道不臣”之罪，下旨逮捕海瑞，并关进死牢。这时，海瑞在琼山的家人，因海瑞下狱而陷入困境，其12岁的长子中砥和9岁的次子中亮相继病逝。

次年，嘉靖皇帝病逝，海瑞被无罪释放，并官复原职。隆庆元年，海瑞被升为尚宝司丞（掌管玉玺、符牌等，正六品）。四月，又升任大理寺右寺丞（主管平反刑狱案件，正五品）。十一月，又升为南京通政司右通政（主管各地冤情投诉，分类交刑部或皇帝处理的官，正四品）。隆庆三年（1569年）六月，更晋升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总督粮储、提督军务，巡抚应天十府。即管辖应天（南京）、苏州、常州、镇江、松江、徽州、太平、宁国、安庆、池州等十府和广德州，还兼理杭州、嘉兴、湖州三府税粮，府衙设在苏州。江南地方土地肥沃，物产富庶，素称渔米之乡。但自明中期以来，地方豪强兼并土地之风盛行，贫富差距悬殊。为巩固明王朝的统治，海瑞依据朝廷法令、条例坚决采取限制强豪，保护贫民的政策。他先从自己的恩师、退休在松江老家的大学士徐阶入手。通过调查，了解到徐家占夺田地40多万亩，便亲自登门说服，要徐家将多占的田地退还给农民。这一举动震动了其他乡官、地主，纷纷将多占的田地退给农民。与此同时，海瑞还十分重视江南的水利建设。上任不久，亲自乘船考察太湖和淞江一带的水患，采取“以工代赈”办法，解决饥民和水利问题。河道疏浚后，又组织农民在吴淞江边开垦良田40余万亩，较好地解决了10多万饥民的温饱问题。海瑞进行的一系列改革，触犯了江南地主的利益，他们和一些朝臣相勾结，对海瑞进行诬陷。隆庆四年（1570年）正月，正刑科给事中舒化上疏指责海瑞“迂腐呆板，不通政体。”。隆庆皇帝当时没有接采纳，而是颁旨表彰海瑞“节用爱人，勤政任怨”。不久，吏科给事中戴凤翔在徐阶等唆使下，上疏弹劾海瑞“庇奸民，鱼肉缙绅，诂名乱政”。这时，与海瑞有宿怨的高拱被皇帝起用为内阁首辅，当他看到戴风翔的奏疏后，以海瑞“志大才疏”为由，罢免了他应天巡抚的职务，令其回籍候听调用。

隆庆六年（1572年）五月，穆宗病逝。年仅10岁的朱翊钧继位，是为神宗。万历元年（1573年）内阁首辅高拱被罢官还乡，由宦官冯保和张居正联合主持内阁。正月，吏科都给事中雒遵上疏推荐海瑞，因张居正“惮公刚直”被拒绝起用。万历十年（1582年）六月，张居正病逝，张四维、申时行先后入阁为相，在直隶巡按御史王国、兵科给事中王亮、广东巡按御史邓链的推荐下，万历十三年（1585）正月，被冷落了12年,已72岁高龄的海瑞被朝廷任命为南京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正四品）。二月，又任南京吏部右侍郎（正三品）。五月，海瑞到南京吏部右侍郎任上，适逢尚书丘橓未到任，便主持吏部工作。此时的海瑞老当益壮，仍以肃清吏治、反对贪污为己任。他首先抓住五城兵马司扰民问题，颁布了《禁革积弊告示》，严禁侵用里甲，摊派物品，勒索钱银。万历十四年（1586年）—月，朝廷再次诏升海瑞为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正二品）。对于贪官污吏，海瑞主张重刑严治，从而在朝中引起争论，年轻的万历皇帝模棱两可。海瑞见自己的主张得不到支持，加上体弱多病，便于万历十五年（1587年）连续七次提出辞呈，然均未获同意。同年十月十六日，海瑞病逝于南京右都御史任上，享年74岁。死后赠太子少保，谥忠介。

海瑞去世的消息传到北京，万历皇帝下诏南京、北京二都举行公祭。海瑞一生为百姓任劳任怨，两袖清风。他官至正二品，但死后整理遗物时，全部家当只有葛帏敝籯、旧袍数件和俸银十余两，其清贫状，与寒土无异。海瑞病故的消息传出后，南京城沉浸在一片悲哀之中，商人罢市七日。当运送海瑞灵柩的船只驶出长江的那天，两岸站满了白衣白帽戴孝人群，奠祭哭拜之人，百里不绝。家家悬挂海公画像，人人都为海瑞点香烧纸，寄托哀思。

我们了解到海口市区还有一座“海瑞故居”，便前去寻访。故居位于琼山区红
湖路67号，与红湖公园连成一片。海瑞在故里生活过53年，留下过许多令人传颂的故事。可惜海瑞后继无人，海瑞去世后，故居随之衰落。至清初故址已为他姓所有。康熙年间，朝廷为表彰忠臣先贤，以官费赎回旧址，先后修建海公祠、丘公祠和苏公祠，统称“三贤祠”。清末民初，三贤祠废圮，遂成菜地。1992年，琼山县政府在原址修建海瑞故居，2002年，扩建海瑞故居广场。我们到广场时，见临街立有一座三门四柱石牌坊，坊正额为“南海青天”，旁额分别是“刚锋”“忠介”。
牌坊旁边立有一块岩石，上面刻有“清正园”三字。广场正中立有一尊海瑞的石雕立像。身后便是重修的海瑞故居。故居建有前厅、正厅、后屋、书斋、花厅等房
屋，前厅墙壁上挂有海瑞字迹复制品，正厅内立有一尊海瑞的金身塑像。室内陈列
内容大多与墓园内的相同，周围都是高楼大厦，看了很是压抑。不过我想，在大都市里参观名人故居，主要是纪念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