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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字精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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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字精意”与汉字简化并行不悖

2012年02月06日10:02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第263期作者:陈双新





最近流传着这样一条短信:“汉字简化后:親不见、愛无心、產不生、廠空空、麵无麦、運无车、導无道、兒无首、佇无脚、飛单翼、湧无力、雲无雨、開關无门、鄉里无郎”,意思是说这些字简化得不合理,繁体字中的“造字精意”给“简”没了。真是这样吗?我们试作分析。“親—亲”:“親”中的“見(见)”确实有表意功能,表示拜见的对象,但古人早就将它简化作“亲”,如金代韩道昭的《改并四声篇海》、元抄本《京本通俗小说》等。1935年发布的《第一批简体字表》中,“親”正简作“亲”。《简化字总表》只是采纳了这个已经使用了上千年的简化形体。“愛—爱”:有人说简化字“爱”“惨遭剜心之痛”,“成了社会日益‘爱而无心’的深刻谶语”。实际上,不但“愛”中之“心”从字形结构和意义上都不与“愛”字直接相关,就连“愛”的“仁爱、爱护”的意义也是借来的。《说文解字》解释“愛”的本义是行走的样子。上部“”(“”字的变写)是声符,下面的“夊”(音suī)是表示与脚的动作有关的意符。后来这个形声字被借来记录“仁爱”的意义,并流行开来。其实,简化字形“爱”早在魏晋时期的造像上就出现了(草书楷化的结果),唐太宗的书法和孙中山的书法作品中也都这么写。其实,“爱”下从“友”,从新的形义相关的角度来说,是简化得很成功的字。“產—产”:“產”本来是声符为“彦”、意符为“生”的形声字,只是声符下部的“彡”省略了,而在该位置放入了意符“生”。本义是人或动物生子。近代民间采用减省笔画、保留原字特征的办法,将其简化成“产”,《简化字总表》予以采纳。“廠—厂”:“廠”是意符为“广”、声符为“敞”的形声字,本义为没有墙壁的房子,引申为生产加工的场所。“廠”又俗写作“厰”,民间常将其简写作“厂”,只保留了该字的外部轮廓和特征而省去了声符,《简化字总表》予以采纳。从“廠”到“厂”,有的书法家觉得有点难以处理,但应看到,书法不是汉字应用的主体,且《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已经明确规定书法作品使用繁体字还是简化字可以悉听尊便。对一般使用者来说,该字从15画一下减到2画,极大地提高了书写速度,这种便利应肯定。“麵—面”:“麵”与“面”确实是两个不同的字,“面”是象形字,指人的脸部。“麵”是意符为“麦”、声符为“面”的形声字,指麦子磨成的粉。两字完全同音,近代群众常以“面”代替“麵”,《简化字总表》予以采纳。要注意的是,在简化字转换成繁体字时,只有面粉、面条类的意义才转换为“麵”,面孔、脸面类的意义,繁体字还是“面”。“運—运”:“運”是以“辶”(读chuò,表示与行走有关的意义)为意符、以“軍(军)”为声符的形声字。一般人都以为“軍(军)”中有“車(车)”,与搬运东西有关,其实“運”字中的“車(车)”与搬运工具毫无关系,它只是声符“軍”的组成部分。“运”是现代群众创造的新字,新的声符形体更简单且表音更准确,简化得也很成功。“導—导”:“導”是以“道”为声符、“寸”为意符的形声字,“道”同时也表意,本义是用手指引道路。“导”是历代书法家笔下的草书写法,《简化字总表》予以确认。“兒—儿”:“兒”本来是象形字,象小儿头上囟门未合之形。楷书已经看不出丝毫的象形意味,且上部写法容易出错,《简化字总表》采纳现代群众的书写习惯将其简化为“儿”,形体简洁明了,好记好写。“佇—伫”:“佇”是以“亻”为意符、以“宁”(读zhù,与“寧”的简化字同形)为声符的形声字。虽然该字表示久立的意思,但右下部的竖钩与脚毫无关系。“宁”甲骨文作,金文作,本来是橱柜等贮物器具的象形,是“贮”的最早写法。“伫”是“佇”的变体而不是它的简化字,从表意的角度说,“佇”和“伫”选哪一个都行。1988年颁布的《现代汉语通用字表》已将“伫”作为规范字。“飛—飞”:“飛”本是象形字,楷书写法异体较多,唐代已省写作,这个省写体笔画过于集中在右部,显得重心不稳。《简化字总表》将其进一步简化作“飞”。“湧—涌”:“涌”不是“湧”的简化字。《第一批异体字整理表》将“湧”作为“涌”的异体字。“涌”出现很早,《说文》已收,义为水往上冒,如曹操《观沧海》:“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湧”是较晚出现的形声字,意思也是水往上冒,宋代的《集韵》一书说“涌或作湧”。“雲—云”:“云”是象形字,始见于甲骨文。由于表示云朵的“云”常被借来表示“说”的意思(如“子曰诗云”),于是就在原字形上加“雨”表示本义。“雲”字产生后,“云”依然可表示云朵的意思。《简化字总表》以“云”代“雲”,是恢复了最初的用法。“開關—开关”:“開關”二字中的“门”确实是起表意作用的,但民间俗写“開”字常省略外边的“门”;而“關”字里面的声符难认难写,历代人们对它进行了多种多样的简化,其中流行最广的一种俗体是“関”。《简化字总表》采纳了“開”的俗写“开”,并仿此将“關”的俗体“関”外面的“门”也去掉。这样,“開”字省去了8画,“關”字省去了13画。其实,这两个字的现代常用义(如开电脑、关手机、开会、关心)很多都与“门”无关,字形中没有“门”从表意来看实在没有损失什么。“鄉—乡”:“鄉”字的意思本与乡村义无关,形和义更与“郎”无涉。古文字中“鄉、饗、嚮”三字同形,中间是盛满食物的食器“簋”(读ɡuǐ,后来演变为“鄉”字中间的“良”),左右两人相向对坐,共食中间的食物。该字本义为用酒食款待客人,此义后作“饗”(简化后作飨);由二人相对饮食之义引申为向、趋向,此义后作“嚮”(简化后作向);“鄉”后来代指行政区划名称。近代民间仅保留原字带有特征性的左偏旁而简化为“乡”。可见,以上简化字要么从古至今长期使用,要么来自于近现代民间用字实践,都有明确的来源和深厚的使用基础,并非研究者向壁虚造或随意简化而来。汉字学是一门专业性很强的学问,字形的形义关系及各组成部分所起的作用,一般并不直观,非专业者难以说清,即使专业工作者也要经过上溯早期字形、理清演变脉络后才能知晓,有的字形理据至今仍不明白。根据自己的想象随意解释汉字形体的“微言大义”,往往“似是而非”,甚至“差之千里”。所以,对待汉字学应该像对待数理化等学科的知识一样,“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作者单位:河北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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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雅适居首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