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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东篱的诗(第二篱)

 智者不惑吴荷 2016-04-29

鸟鸣


那时的孤独在于

除了读书、拾柴、割草、挑菜

就是满大街的疯跑

随后被骂为糟蹋粮食

这时,我会去油葫芦泊听鸟鸣

一浪一浪的芦苇

一浪一浪的鸟鸣

更加孤独时,我就带着捡养多日的小鸟

四处溜达

小鸟像忠诚的小狗一样,颠颠地跟着

像出生不久的小鸡一样,咕咕地叫着

后来,我几乎看不到鸟了

水泥路上飞行的

都是夹着翅膀做人的鸟人

更听不见什么鸟鸣

惟闻轰鸣

一切与鸟鸣无关的东西

都让我厌烦


2015/5/16


        这是一首有所隐射的诗,在“惟闻轰鸣”的时代,只有纯真的鸟叫声是美好的。社会动荡,人生无奈,一只小小鸟寄托了作者的全部。东篱的诗,有很深的历史隐喻,他擅长于将宏大叙事淡化进一种清新而又奇特的世俗故事中,以小见、见微知著。

   

    “那时的孤独在于/除了读书、拾柴、割草、挑菜/就是满大街的疯跑/随后被骂为糟蹋粮食”,我总觉得这是一种文革事的忧伤及残酷。

“这时,我会去油葫芦泊听鸟鸣/一浪一浪的芦苇/一浪一浪的鸟鸣”,极富画面感,如身临其境、耳听其鸣、目视其形,栩栩然有生气焉。

       “/更加孤独时,我就带着捡养多日的小鸟/四处溜达/小鸟像忠诚的小狗一样,颠颠地跟着/像出生不久的小鸡一样,咕咕地叫着”,孤独而更加,让年(似乎是)显得更加忧伤。作者写到此,依然隐去背景,手法独特。

    “后来,我几乎看不到鸟了/水泥路上飞行的/都是夹着翅膀做人的鸟人”那是个特殊的年代,人跟人高度紧张的时代,褫夺人性的时代,人只能跟自然混同的时代。

    “更听不见什么鸟鸣/惟闻轰鸣/一切与鸟鸣无关的东西/都让我厌烦”起模画样,和盘托出。

      这首诗,让我想起何立伟先生的短篇小说《白色鸟》。此诗跟该小说,有异曲同工之妙,均对孤独的生命个体一种特别关注,均用淡而奇的笔法写出了一种普遍的困境、一种彻底的无奈。



信仰

——观记录片《第三极》


达娃放牛时,捡回一只受伤的黑颈鹤

她一面用酥油和青霉素耐心给鹤治病

一面试图再找一只,让它们相互作伴

她说:“孤单,比没吃没喝更可怕”

但最终忍痛决定把鹤送到救助站

怕鹤吃不惯救助站的食物,为其准备了一百斤小麦

送鹤到村口,她哭了,仿佛远行的是她心爱的孩子


开耕节这天,八十岁的措姆背着自制的麻花和油饼

看望在山上修行的双胞胎姐姐旺姆

旺姆每天都要围着湖边神山转一圈

宁静的湖水,宁静的神山,宁静的生活

“只有善念是最好的陪伴”

在湖边,姐妹俩有说不完的话

笑叹:“生的时候一起生,老了还在一起”


次旺选择了五体投地、匍匐前进的方式

爬着翻过海拔五千七百米的山口

吃最简单的食物,不走一点点捷径

冈仁波齐,白天在头顶,晚上就在枕边

它能将身上的疾病、心里的痛苦都消除掉

叩拜时想着这些,失去的体力就能一点点恢复

二十天后,次旺回到城里继续做送水的生意

只要有人听说次旺去神山磕过长头

都要留他坐坐


穿沙漠,取白沙,染各色,勾图案

大殿的地板上,四十多个僧人分别从不同方位

用彩色沙粒,凝神构建一个神秘的建筑——坛城

这是神的居所,神的城市,神的宇宙

在萨噶达瓦节最重要的一天,人们来到坛城边

手拿一支香,见证一个色彩斑斓的沙粒世界变幻、消失

“可以辛苦地拿起,也可以轻松地放下

一次次被抹去,因而一次次建立”

沙子,变回了沙子


2015/5/8

      

      我特意查了一下纪录片《第三极》,度娘说“《第三极》是中国首部全面反映青藏高原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大型涉藏电视纪录片。中国首部4K超高清大型纪录片。”

       东篱此诗,截取了四个故事(或者片段),展示了神性的自然环境中一些神性的人如何将其身心放逐于神山的石头上、圣湖的镜面中。

        笔法浓烈,详略得当,只要细细读,就能感受到那种“天地合而万物生”的纯粹与“与天地合其德”的信仰。

     “沙子,变回了沙子”我很喜欢这句话。“坛城”是藏传佛教最独特的一种艺术,也是世界上最震撼人心的关于沙的艺术。其震撼,不是因为其成,而是因为其毁。喇嘛们用数不可计数的的沙粒创造出奇异的佛国世界,日复一日,就像一场修行。用沙子建成的立体世界,会被毫不犹豫地清除掉,一切在顷刻间化为乌有,细沙入瓶,微澜入河,“沙子,变回了沙子”。

       人世一场繁华,不过一掬细沙。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我们建立的坛城,不过是一种执迷,应作如是观。

       沙子,变回了沙子。




相见欢

 

乌秧乌秧的人群退去,油菜花现出狂欢后的倦容

一种被过度解读的黄,令人生疑

远山青了又青,不为加重某种颓势,只为把春风赶往北方以北

我乐得人走茶凉,借机亲近倒伏的一株

一只蜜蜂霸据花心,黑褐色的屁股翘起一小片光,打在我脸上

 

2015.4.29


       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相见欢,就是这种彻底的欢乐,无凝滞、无堵塞,霎那之间,顿觉物我无二。

     “乌秧乌秧的人群退去,油菜花现出狂欢后的倦容/一种被过度解读的黄,令人生疑”若水赴壑,如阪走丸,迅速的长句,突如其来,很强的带入感。

     “远山青了又青,不为加重某种颓势,只为把春风赶往北方以北/我乐得人走茶凉,借机亲近倒伏的一株”,依然是滚滚长句,依然是镜头平推

斩钉截铁,解粘去缚。

       “一只蜜蜂霸据花心,黑褐色的屁股翘起一小片光,打在我脸上”此句甚好,天籁缓缓而注之感。如此鲜活,如此灵动,如此澄明,如此通透。

      大千世界的一片光,打我脸上;瞬息万变的一刹那,当下即会。妙处难与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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